“墮仙之手……看來鍾勝明會將你們放進來也不是完全因爲老糊塗了。”
在親眼見識了王舞拿出的戰利品後,就連眼高於頂的白澤也被震得說不出什麼話來。
一個實物勝過千言萬語,儘管白澤並不相信就憑眼前這兩個金丹修士,以及末法時代以後衰弱之極的後世修士……能勝過昔日的地仙團隊,但誰讓地仙們此時恰好手中沒有這種過硬的戰利品?
然而白澤畢竟不會輕易認輸,沉默了很久以後,他開口說道:“我明白了,姑且承認你們確有實力吧,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畢竟那只是一具墮仙的遺骸--還只是遺骸的一部分。”
“嗯,本來也沒指望就用這個東西說服你。”王舞說着,輕巧地將墮仙之手收了回去,“難得從萬年的沉睡中甦醒,讓你們就這麼心甘情願退下歷史舞臺也不現實。但是我們也沒理由因爲你們的一番話,就把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寶藏拱手相讓。”
白澤皺眉道:“這不僅僅是寶藏!”
“我知道,這還意味着九州大陸的生死存亡。但是同樣的,我們身爲當代的九州修士,沒道理將身家性命託付給你們這些陌生人。無論你們嘴上說得再好,但我們畢竟不熟啊。”
白澤冷笑道:“那你是打算怎麼辦呢?”
王舞說道:“既然咱們兩方誰也不服誰,不如就公平競爭吧。以真才實幹來分出高下,爭奪這羣仙墓的遺產,以及未來的領導權。”
“公平競爭?”白澤驚訝萬分,想不到對方竟想出這種荒謬不經的注意,“你想要和我們競爭?”
王舞笑道:“沒錯啊,具體方法嘛,可以是打擂臺,可以是辦聯賽,總之將雙方的力量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以確定更合適繼承遺產,掌握領導權的人選。這樣無論哪一方就都沒有意見了。”
白澤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惱怒地揮手道:“打擂臺,辦聯賽?墮仙的危機近在眼前,他們隨時可能降臨在九州大陸,我們沒時間陪你們玩遊戲!”
王陸幽幽地說道:“那你們也可以選擇就此放棄一切,甘心做我們這些後世修士的門下走卒啊。既然不想耽誤時間,那就委曲求全啊。”
“向你們這些無能之輩委曲求全?”
“不然就公平競爭。”王陸說道,“總之不要指望我們會老老實實地將一切拱手相讓。”
而在白澤惱怒之前,王陸沉聲說道:“我們是生存於末法時代以後的修士,自踏足仙道之時,就置身於一個資源貧乏的環境之中,想要走到仙道巔峰,破碎飛昇,就不能犯一點錯誤,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哪怕是蠅頭小利也要錙銖必較,更遑論是羣仙墓這樣的豐厚寶藏。這就是我們這些弱小的後世修士的生存之道。”
“無論你們這些前輩修士有多了不起,但放到今天來看,也只是一羣死剩種罷了。以力量總和來看,你們絕對比不過今日的萬仙盟--就算單體力量不如,我們的數量優勢你們抵消不了。更遑論去抗衡墮仙。你們若是真心誠意想要保護九州大陸,充分利用現有力量就是唯一的選擇,而要利用我們的力量,尊重我們則是必須的條件。”
一番冠冕堂皇的發言後,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唯有王舞強忍着笑,暗中對徒弟豎起了一根拇指。
不愧是能將任何歪理邪說都說的冠冕堂皇的雄辯家,弱小的修士的生存之道?虧他好意思說出口,也就是欺負欺負這羣在羣仙墓裡宅了一萬六千多年的老古董了。
等他們走出羣仙墓,親眼目睹了今人的紙醉金迷,尤其是盛京仙門那份奢華的修行方式時……王陸那番生存之道的發言,就跟放屁一樣了。
但白澤等人畢竟不懂得這些事,何況關於尊重的論點並沒有錯。因此一番冠冕堂皇的演講之後,白澤等人再也無話可說。
“你們到底要怎麼比?再警告你們一次,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王舞說道:“當然,我們也不希望事情拖得太久,不過究竟要如何比,我們說了不算,這是事關整個九州大陸生死存亡的重大事宜,必須要經過萬仙盟的集體決策……哎呀不要念叨了,我們知道時間緊迫,但如果做什麼都因爲時間緊,就不管不顧地魯莽行事,最後糾正錯誤需要的時間只會更久。”
白澤沉聲問道:“你們的集體決策需要多久?”
“一個月足矣。”
“太慢了!”
王陸打斷道:“那就兩個月好了。說實話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奇怪誒,就算墮仙的危機再怎麼迫切,距離上一次大規模爆發也有一萬六千多年了,這種以千年萬年爲單位的危機,真就急在這一兩個月上麼?而且更重要的是,既然你們當初選擇了沉睡,將拯救世界的重任交給後人,那就應該抱有了無論之後發生什麼都不後悔的覺悟。屬於你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們的事。我們自己都不着急,你又在急什麼?你……可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醒來的人啊。”
白澤頓時惱怒:“你膽敢質疑我!?”
玄墨連忙出聲勸道:“白澤他一向性急,而且在團隊中一直擔任反對者,所以難免說話嗆人,但你完全無需懷疑他的人品。他是與我們一道同生共死過的夥伴。”
王陸冷笑:“這種人當夥伴?那就難怪你們敗得這麼慘。”
“你!”
眼見矛盾即將激化,王舞知道自己該出面結束這一切了。
和王陸的配合,就在於這一唱一和之間。王陸年紀輕,修爲低,所以可以作爲晚輩弟子,隨意開口挑釁。而自己則要趁勢在談判中佔據有利位置,以化解矛盾爲契機,將話題引到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而後,王舞拍了拍手,開口便說道:“那就這麼定了吧,兩個月後,我們將組織一支正式團隊前來,與你們共同商討後定下比斗的規則,然後用最快的時間決出勝負。我知道大家都很心急,但唯有按部就班纔不會浪費時間。如何?”
說話時,王舞不去理會白澤,目光鎖定了玄墨。
玄墨連忙點頭:“可以,那就這麼定了吧。”
王舞笑笑:“好,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對了,還有那幾個孩子。”
玄墨說道:“琉璃仙她們嗎?早就將她們送出去了……我們並沒有那麼卑鄙,不會拿人質來威脅你們的。”
“是嗎?那就好。”
而後,不待白澤等人說話,王舞拉住王陸,身形一閃,便從這白茫茫的世界中消失不見了。
——
離開羣仙墓時,王陸只感到背後隱隱有些發涼,不知不覺間,已是汗溼重衣了。
走出羣仙墓的大門後,他腳步略微僵硬地跟在師父身後,緩步行走在豐都街道上,宛如殭屍。對於四周投來的奇怪目光,他完全視而不見,因爲此時此刻,就連開口說話時都感到喉嚨有些乾澀。
對於肉身早已千錘百煉的金丹級無相修士而言,這簡直是難以想象的窘態。然而和一羣地仙正面對峙後,僅僅承擔這麼些微的副作用,已經是令他人難以想象的奇蹟。
過了很久之後,王陸才終於擺脫了地仙的震懾,長長出了口氣:“……這一次,可真是驚險刺激,令人高潮迭起啊。”
“是麼,我只是略微覺得驚險刺激,高潮迭起的只有你自己哦。”
身旁,王舞輕描淡寫地調戲着,地仙的威壓對於尋常金丹幾乎致命,但對九州第一金丹而言也就是雨後微風。
對於王舞的調戲,王陸立刻冷笑反擊:“嘖,你這戀屍癖居然也有臉調戲我了?”
“我靠,你纔是戀屍癖!我說受益匪淺,是指從墮仙的仙靈之氣中領悟修行之法好麼!你以爲我把它當胡蘿蔔用了!?”
“那你就對天發誓,這一百多年來,從來沒有用那隻手做過什麼寡廉鮮恥之事!”
“……我說,你難道真的以爲我用那隻手做了什麼?”
王陸說道:“以你的節操,一切皆有可能。”
“……”王舞停下腳步,沉默着瞪視自己的徒弟良久。
“我說,你可考慮清楚哦,假如我真的用那隻手做了什麼的話……別忘了,那隻手雖然原本是屬於你的,但後來一度是被墮仙佔據,也就是說,你頭上的翡翠冠冕,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夠了,我明白了,是我失言,師父你冰清玉潔,乃萬年不動之鋼鐵處女,我最多質疑你的節操,實在不該質疑你的貞操。”
“你這話完全沒法令人高興好麼!說的我好像跟老剩女一樣!”
“現在也完全不是高興的時候吧。”
說完,王陸也停下腳步。
“說真的,地仙、墮仙……情況來得太突然了,壓力很大啊。”
王舞卻笑道:“少來,你可別說自己真的沒料到會有這一天,當初你和那墮仙風月同歸於盡的時候,應該早就知道他背後還有其他人吧?而且,有壓力也輪不到你這小金丹來扛,萬仙盟每年向各加盟門派收取那麼高額的費用,也該輪到它出面做點事了。這樣,我先回山將情況稟明天劍堂,你留在這裡……”
“等等,這種事明顯該我回去比較合適啊,論及信譽,我比你強得多啊!”
“……信譽麼?也對,你年輕氣盛,正是****旺盛的時候。不過你在這裡還有事情要做,沒那麼容易回山吧?”
“有事情要做?什麼事?”
話沒說完,王陸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遠方,琉璃仙等人的倩影,已經清晰可辨。
“媽的,這修羅場什麼時候纔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