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殘陽,大地如血,團團火雲彷彿奪命的尖刀,自地平線綿延向上,懸於頭頂。
金玉城境內,一片肅殺。怒焰谷一支奇兵,攪得此界最強之國度無安寧之日,戰爭的恐慌已經蔓延,勢不可擋。
而此時,距離金玉城主爲江流定下的生死期限,還有九天。
一天前,金靈江流在金玉城主面前領下死命令,十天之內必要取下火靈項梁的人頭,如今時間雖然只過去一天,可怒焰谷氣焰猖獗,江流卻遲遲不見行動,甚至不見行蹤。時間寶貴,人們不得不猜測,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金玉城主言出必鑑,他說十日之內不見人頭,便永封金靈之王,這絕對不會是虛言。同時,那些令他失望的臣屬們,也絕不會有好下場。江流帶領的盛京團隊雖然強大,卻仍難直面金玉城主的怒火。
那麼,面臨如此絕境,江流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無需太久,第二日,答案揭曉。
縹緲府城,天空在顫抖,大地在崩裂,這座懸浮在空中的君王府城灑下灰塵泥沙,彷彿暴風驟雨,遮天蔽日。君王之怒,睥睨衆生
“你再說一遍!?”
白玉石階下方,羣臣跪拜不起,爲首一人戰戰兢兢,恐懼已令他意識模糊,但君王的威嚴卻驅使着他遵照命令,重複方纔所說的話。
“金靈江流叛逃怒焰谷,得怒焰大王親封爲怒焰火靈!”
“金玉城主昏庸無道,剛愎自用,以決絕條件脅迫手下金靈,而眼見金靈之王已無望解封。於是暴怒之下叛變投敵……哈,瓊華師姐,你問我多年修養城府,是否還發得出火來?不知我現在的解答,能不能讓你滿意?”
暴怒之下,任何激進行爲都不稀奇,然而唯有城府,才能讓人擺脫感情的束縛,清醒地看出現狀,做出理智判斷。金玉城主以十日爲限,要江流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其永封金靈之王的意圖昭然若揭。而金玉城主統治多年,他要做的事,還從來沒有改變過。
縱然江流有天大本事,真的將火靈首級奉上,金玉城主總能找到更多,更刁鑽的難題,一步步將金靈們逼入死路。所以擺在江流面前的,本就只有一條路:脫離金玉城主的掌控,跳出窠臼。而怒焰谷,則是投靠的首選之地——他不久前才率衆突襲葉水河和永恆樹,聯盟之路早就斷了。
帶着這樣的背景投敵叛變,怒焰谷大王也不會有多少疑問,何況怒焰穀人思維向來簡單直接,項梁孤軍深入,後方本就缺少智謀之士予以警惕,何況投敵之後,江流立即就獻出了他的投名狀。
“斬子夜師兄萬法全通,一雙神眼看破天下法術,我何德何能,能瞞過他的眼睛僞造怒焰谷的法術痕跡?讓他以爲動手的是怒焰谷?何況我江流一向以誠待人,隨我行動,在永恆樹內燃起燎原之火的,正是怒焰谷的赤焰守衛,如假包換。就算子夜師兄神眼再升數級,也看不出第二種可能。”
“而後,依靠奇襲,令莎曼徹底重傷,又搶奪到永恆樹之精華,投入怒焰谷點燃焚天烈焰。進一步鞏固我在怒焰谷的地位,又將永恆樹、葉水河進一步捲入戰團,一箭雙鵰……瓊華師姐,你的劇本實在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怒焰谷中,江流已換上怒焰獸皮,渾身虯結的肌肉宛如在熾熱中灼烤板結的巖塊,堅毅中蘊含無窮爆發。而在他身後,一衆桀驁不馴的怒焰精銳正安安靜靜地站着。先前一場奇襲戰,江流身先士卒,以無人能及的武勇和豪邁成功贏得了他們的尊重。
“接下來,師弟師妹們,就看你們的了。”
說着,似是感慨,似是好笑,低頭輕嘆。
“金玉城主倒是個信人,十日之約……依然有效啊。”
——
金玉城內,又有一座要塞淪陷。
因爲境內怒焰谷奇兵肆虐,全境之內的軍隊都高度戒備,一天前,有情報顯示怒焰谷的奇兵在某地出沒,機緣巧合下,一支軍團豁出命去將其拖延了一段時間,使其未能及時撤離。緊接着,怒焰谷的戰士便被大軍圍困。怒焰谷奇兵戰力驚人,金衣軍團們需要周邊軍隊出動支援,加固圍勢,於是多個要塞調兵出動,以求穩妥。
然後,怒焰谷奇兵一夜間突破包圍,直奔內部空虛的金玉要塞。因爲主力出動,怒焰蠻族輕而易舉便將其攻陷,而後殺盡駐兵,掠盡補給,逃之夭夭。
金玉城富甲天下,國力強盛,一座要塞無足輕重,但可怕的是,已現疲態的怒焰蠻族獲得了要塞的補給,重新變得生龍活虎。
不,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可怕。怒焰谷的貧瘠,令蠻族戰士們甚至連合手的兵刃都難以配齊,此時得到金玉城的奢華武裝,無異是如虎添翼。
然而經此一戰,主帥項梁卻打算功成身退,率軍撤回怒焰谷了。
的確,如今的奇兵團隊士氣正攀升到巔峰,又有裝備相助,實力幾乎提升了一倍,在金玉城境內已經基本沒有任何軍隊能與其正面抗衡。若是繼續遊擊下去,除非金玉城大範圍堅壁清野,或者出動真正的精銳力量,否則唯有束手無策。
然而作爲軍皇山的首席,項梁的目光又豈會如此短淺?比起率領一支精銳軍隊完成特種任務,他真正的價值在於指揮怒焰谷的數萬大軍吞噬一切。
這場特種游擊戰,是他真正證明自己價值的必要程序。怒焰大王將軍權下放給他,但怒焰長老們對此仍有疑慮,項梁正要用一場奇蹟般的勝利來打消他們的疑慮。
截至目前,項梁所取得的戰果已經足以塞住任何人的嘴巴,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迴歸怒焰谷,將自己的實力攀升至巔峰,然後……
“沒有然後,你哪兒也去不了了!”
深山溪谷,主帥營地旁邊,忽然響起本不該有的陌生人聲音。
如此突然襲擊,哪怕是怒焰大王的親軍遇到,都難以維持鎮定,可項梁手下的蠻族戰士卻如他本人一般,冷漠地像一塊石頭,對聲音不聞不問。
對於一羣被散去魂魄的傀儡戰士而言,天崩地裂也是面不改色。至於項梁本人,則擁有堅逾鋼鐵的心理素質。在聽到聲音的瞬間,他便想清了一切,並作出了應對。
“來得好。”
一邊說,他一邊向前彈了彈指頭,幾道氣流如同刀槍兵刃,疾刺而去。
法術雖小,卻顯示出項梁的昂揚戰意,面對挑戰,軍皇山弟子勢必勇往直前!
哪怕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意味着他的行蹤已被掌握,對手即將發動前所未有的奇襲戰。而明知自己厲害還敢出手,對方必有憑仗,敵暗我明,形勢非常不利。
可項梁絲毫不懼,反而隱有喜意,因爲對手居然送上門來了!對於嗜戰如狂的人來說,這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縱使這餡餅會非常燙手。
無形的兵刃雖彈指而出,刺向山谷一處密林,只是兵刃未及,就被強硬的力量彈開,虛空中兩位盛京修士現出身形,一男一女,兩人共持着一口寶箱,箱口大開,從中吐出一面圓盾,擋住了項梁隨手彈出的法術。
幾聲輕響後,圓盾四分五裂,無形兵刃也土崩瓦解,只是一方隨手而動,另一方卻是早有準備,實力差距在這一擊之間已盡顯無疑。
“動手!”
手持寶箱的望月鸞羽絲毫不爲動搖,冷聲喝道,與此同時,這靜謐的深山溪谷中,開始不斷傳來兵刃與血肉的撞擊切割之聲。
聲音單調,然而卻因單調而更顯恐怖。項梁手下的蠻族戰士魂魄已散,縱使遭受最大的痛苦也不會浪費力氣慘叫哀嚎,但他們奮戰之極卻會本能地呼喝咆哮,如今這單調的聲音只能說明一件事:溪谷營地,正上演着一場一面倒的大屠殺。
同時,項梁作爲軍隊主帥,也有辦法俯瞰全局,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手下精銳正以飛快的速度減少。在奇襲者面前,蠻族精銳竟似不堪一擊。
但項梁卻越發興奮起來。
能如此屠戮蠻族精銳,金玉城境內只有兩個可能:金玉城主的親衛隊,以及盛京團隊。
然而親衛隊從不離開金玉城主,而金玉城主也從不離開縹緲府城,此時出現的只會是盛京團隊。同時,空氣中那股盛京人獨有的臭味,也讓他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盛京團隊,等你們很久了。
這場五靈爭霸,金靈一方,也就是盛京人的力量強的令人髮指,整整一個團隊都加入其中,綜合來看實力堪比其餘四家之和。但這團隊的厲害,最主要是在於團隊主軸瓊華仙子無人能敵,若是換了主陣之人,這個團隊的威力就大爲減低。
如今瓊華被金玉城主囚禁的事在高層間已不是秘密。而除了瓊華以外,如今主持團隊的隨便是誰,項梁都不在乎。
所以,盛京人來得正好。
來了,就別想走了,此戰之後,這些人哪兒也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