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劍冢深處,王陸信心飛揚的聲音響徹四方,面對多位元嬰化神乃至合體期真君的注視,他不慌不忙,滔滔不絕。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像王陸那麼安逸。
“夠了!”
天月一聲怒吼,打斷了王陸的講話。
眼看王陸一番講演,簡直要博得滿堂喝彩——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他說的純粹是扯淡,但扯得如此精彩,真是不鼓掌都過意不去——天月知道,再不阻止,話題就要被他扯得沒邊,而自己也就再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了。
“我們對你是否有女裝癖沒有興趣,還是先說說你在下面的收穫吧。”
天月開門見山,乾脆露出強盜一般的嘴臉,反正他在萬仙盟也算惡名在外,此時扮演惡人最合適不過。崑崙萬法的人不願挑的頭他來挑就是,反正說的也是大家心裡話,不擔心得不到呼應。
如果崑崙萬法對下面的真仙遺產沒有念想,何必大老遠跑過來幫靈劍派救人?他們有那麼人道主義麼?
事實上大家對王舞是如何突破禁制的,也沒有多大興趣——當然萬法的人除外——大家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這些變化,對於真仙遺產的分配有何影響?
果然,一言既出,雖然不少人都紛紛皺眉,卻沒人反對,目光依然聚焦在王陸身上,卻不是關心那個星辰仙女,而是關心他在下層收穫了。
按理說,王陸在下層有再多收穫,似乎也和其餘幾派沒什麼關係,但天下的事情往往就沒那麼多道理可講。何況當靈劍派判定王陸和朱詩瑤難以憑自身脫困,將天劍堂的長老們派出來救人時,就意味着放棄了原先的戰果,遺產的分配要重新爭奪一次。當然,這個過程中,靈劍派的份額肯定比其他幾派要多,但想獨吞卻不可能了,而且看天月真君這番做派,顯然是要在其中大大分一杯羹,不過這也是萬仙盟通行已久的規矩,
對此,靈劍派的人雖然不爽,總不至於撕破臉皮視萬仙盟規矩如無物,接下來無非是和其餘三派爭執扯皮,劃分利益。
然而在場中人卻沒人想得到,這最深處的遺產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想看收穫?”王陸點點頭,伸出手來將元神之中一副影像投射出來,展現在衆人面前,“看吧,這就是。”
眼前所見,是一片星河似的璀璨網絡,千萬個節點被道道細線連接起來,緩慢地移動着,軌跡之中彷彿帶有玄冥不可捉摸的規律。
王陸的大方展示,頗出乎人們意料,就連靈劍派的幾位長老也投來詫異目光,這位靈劍首席雖然不算小氣,但依照他的性子絕不會這麼好說話。尤其天月真君擺出蠻橫的嘴臉,是最容易讓王陸硬氣到底的。
不過,雖然大方地展示了這樣一張網,具體作用又是什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真仙級的遺產?
“這是地圖。”王陸解釋道,“一張通往更深處的藏寶圖,你們看,這就是我們所在的位置。”
隨着王陸心意的變化,那張網絡被急劇放大,但焦點卻集中在其中一個點上。
“這個點,就是我們所在的太古劍冢——事實上這並非劍冢,不過姑且這麼稱呼。”王陸說着,發現幾派長老果然紛紛變了臉色。
很簡單,如果這樣一座規模宏偉的墳冢,都只能在星圖上扮演一個點的角色,那麼那千萬光點豈不是說……千萬仙寶?
這個道理所有人都能想到,同樣,所有人也都能想到其中的矛盾之處,如果說王陸拿出兩三件仙寶,甚至二三十件仙寶的藏寶圖,衆人吃驚之餘也多半會選擇相信,但千萬仙寶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你這是在戲耍我們?”天月真君冰冷地說道,他畢竟還是沒放棄武力解決問題,手中妖刀簡直飢渴難耐。
王陸迴應道:“是不是戲耍,大家有目共睹嘛。”說着,他將星圖繼續放大,將代表劍冢的那一點無限擴大爲一個足有方圓數十丈的立體地圖。
“這就是這座劍冢的全景圖,記錄了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大家可以與自己的見聞相對照,看看是否符合。”
幾名長老仔細辨識後,紛紛點頭。
天月冷笑道:“你師父用了不知什麼法子,瞞着我們潛入進去,自然會將沿途所見告訴給你,此時再印證無誤,有什麼稀奇?能說明什麼問題?”
“天月真君,你這就錯了。”一名萬法長老說道,“這圖中分明有不少地方,是我們先前都未曾發現過的,待會兒若是確認無誤,的確能說明這圖的來歷。”
天月瞪了那長老一眼:“我們四派先後到來,靈劍派最先。而且這一路行來,你能確保靈劍派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你掌控之中?他們趁人不備發掘出劍冢的一些秘密,有什麼稀奇?何況就算這幅地圖是正確的,也不代表其他部分也正確。千萬仙寶,虧他膽敢異想天開!”
這番說法,就有些強詞奪理的味道,頓時讓萬法的長老擰起眉頭,準備好好與這位合體真君分辨一番。
不過天月真君哪有興趣和人分辨道理?他雖然強詞奪理慣了,但又不是魯莽無知的蠢人,否則盛京仙門早把這一天到晚惹禍的妖修鎮壓萬年了。他當然知道王陸的地圖真實性很高,但他偏要以此爲突破,咄咄逼人,其實是爲了要王陸拿出更多的信息去證明。
你說地圖是真的,總要有證據吧?而這個證據就是關鍵了。王陸肯坦然拿出地圖,自然是手裡掌握着比地圖更關鍵的東西,天月想要的,也正是那更關鍵的東西,不然任憑王陸說什麼就是什麼,豈不是人家拋出一塊骨頭,天月就感恩戴德地跑去啃?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這兩項品質儘管爲人詬病多時,但作爲一個出生於物競天擇環境下的妖修,天月真君能有今日成就,這兩項品質居功至偉。
“你若是能將千萬仙寶成品擺在我們眼前,哪怕你們靈劍派獨吞百分之九十九,我們其餘幾派瓜分少數幾件,我也毫無異議。”天月真君目光閃爍,“但想用一副虛實難辨的藏寶圖來糊弄過去,可沒這麼容易。”
而此時代表崑崙派的一位長髯長老也緩緩開口說道:“靈劍派的道友們若是有更多收穫,不妨明言。我們並非強盜,不會蠻不講理地搶佔你們的戰利品,但至少要知道總共有多少東西。這是萬仙盟通行的規則。”
王舞聞言嗤笑:“規則?靈劍派好歹也算萬仙盟超品門派,你拿萬仙盟的規則壓人,不覺得軟弱無力麼?何況今日我就不守規矩,你們又能如何?經濟制裁,還是出軍討伐?”頓了頓,女子臉色越發陰沉冰冷,“一羣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有本事就正面上我啊!倒要看看你們這羣弱雞有幾分本事!比四九天劫又如何了!”
這番話,甚至遠比天月真君更顯得蠻橫無理,簡直霸氣側漏,一番話說出,在場許多人都變了臉色。這算是靈劍派撕破臉的宣言麼?他們在下面到底拿了什麼東西,竟讓他們有恃無恐?那千萬仙寶的藏寶圖,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人們更爲關注的是風吟的反應,王舞說話再怎麼難聽,終歸不能代表靈劍派,而且這女人的不靠譜之處也是人盡皆知。
誰知風吟卻嘆了口氣,轉而對王陸說道:“此事緣由恐怕沒某些人想得那麼簡單,千萬仙寶,就算大陸地脈枯竭也承擔不起。究竟怎麼回事,王陸你但說無妨。”
王陸笑道:“我在下層的經歷複雜離奇,這千萬仙寶的遺產也有複雜的曲折,事情是這樣……”
接着,王陸就將這千萬仙寶的原理娓娓道來,當然,關於劍魔鍾勝明,混沌破天神劍乃至地仙的存在等問題自然是避而不談。不過光是那千萬墳冢的原理,就足以吸引其他所有人的注意了。
地仙手段之高明完全超乎想象,扭曲天地大道,打造出一個永不枯竭,千變萬化的寶庫,此事若非親眼目睹,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然而此時若非確鑿無疑,又有誰能編得如此活靈活現?
在漫長的沉默和震驚中,很快有人意識到了下一個問題。如果王陸所言不虛,這千萬仙寶是需要修士不斷深入墳墓,歷經考驗才能拿到手,那麼靈劍派其實根本就沒有獨吞這份遺產的可能,更沒有必要。
就算將千萬墳墓都劃入自家領地,但靈劍派有能力挖掘出多少?靈劍派人丁稀少是出了名的,而這座星圖上那麼多的寶藏,就算給靈劍派幾百幾千年也挖掘不完。
而既然沒有獨佔的必要,那麼……
想到這裡,許多長老再一次變了臉色,卻不是因爲吃驚,而是因爲尷尬。
不能獨佔的話,當然是要分享,這千萬仙寶,顯然是靈劍派早就打定主意要和其餘幾派分享的,結果人家還沒說完,自己這邊就迫不及待要上去強搶……也就難怪王舞會如此憤怒。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
王陸冷冷地說道:“拜堂成親的前一天被新郎官蒙面強姦的感覺吧。”
王舞嘖嘖連聲:“你的比喻真是深刻入骨。”
“哼哼,做男人不深入怎麼行。”
此時就算天月真君也愕然無語,放在妖刀上的手張合了幾次,還是頹然鬆開,他雖然蠻橫,卻非無謀,到了這個份上,他哪還能找得到藉口開戰?只好緘默不言。
片刻之後,崑崙派的長髯長老開口打着圓場:“我想,先前的確發生了不少誤會,但萬仙盟五絕同氣連枝,沒有什麼誤會是解不開的。”
王陸冷笑道:“嘖嘖,事後送上潤滑劑的潤滑童子來了。”
王舞冷笑:“嘖嘖,以爲潤滑了就不算強姦了麼。”
王陸冷笑:“嘖嘖,那扇門已經被破壞,快樂再也回不來。”
王舞還要繼續冷笑,被風吟無奈打斷:“你們兩個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