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上,龍影初現。
姬神秀立覺一股森寒氣機罩身,不光是他,就連熊頂天都不自覺的一個激靈,一身肥肉猛一哆嗦。火麒麟擡起偌大的腦袋,亦是有些焦躁不安起來,懷裡的三個崽更是縮成一團,不再鬧騰。
“好傢伙,竟然感覺到了!”
不光人感覺到了,連天地都在變化,狂風巨浪剛剛平息的海面上,瞬間再次風雨飄搖起來,可謂是天愁地慘,海面上無數魚兒翻着肚子飛快浮出,整個神龍島都在震動,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這氣息來的突兀,論及兇戾簡直前所未見,連姬神秀的手臂上都不禁生出一個個細小凸起,有些頭皮發麻。
比那徐福化成的鳳凰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是有些快了,那就先找到位置!”
姬神秀飛身而起,直出靜室,幾個起落,人已化作天邊的一條虛影。
等他再降下,人已到了“神龍島”中心,也是震動最強的地方,周遭地動山搖,山石滾落。
這裡立着一座廟,其內供奉着一條神龍像,無數水族中人正不停匍匐在地,口中大呼“龍神顯靈”之類的話。
姬神秀飛身一縱,立在虛空,一雙眼睛精光大放,整個“神龍島”的全貌正在其眼中不住飛退。
像是發現了什麼,他手中握着竹簡,人已立在一處恐怖如天塹般的深淵旁,深不見底,只有無數冷冽罡風自下吹拂上來。
與此同時,震動的更加厲害了,宛若島下有個巨獸在翻身,或是被驚醒,巨浪拍岸。
身後跟來的水神老祖已到身旁。
收起竹簡,姬神秀臨風而立,垂目朝着深淵俯視,一頭髮絲被罡風激的狂風舞動。
“你當年便是在這下面沾染了龍血?”
“不錯,正是這裡!”
他一打量,便見這深淵如洞,似是個幽深地穴,隱隱可聞下面傳來海浪擊石的聲響,並指一轉,遠方海岸邊的船上,一柄邪刀劃破天空飛來,在姬神秀頭頂繞了一圈,繼而落在他手中。
竹簡一收,姬神秀當機立斷。
“下去看看!”
他擡腳一邁,人已走出了懸崖,似乘風般直直墜下,身後水神老祖緊隨。
往下降去,就見周圍石壁光滑如鏡,上面居然長着不少天材地寶,一株靈芝,色成墨玉,也不知長了多少年,蘊含着極爲精純的精氣,大如鬥,很是驚人,其他說不上名來的亦不在少數,簡直就是一處風水寶穴。
水神老祖道:“這水中有種怪魚,牙齒鋒利如刀,能嚼金鐵,鱗片堅硬至極,很難對付。”
二人身形直墜,一直墜到水面數丈高方纔停住,腳下水色幽碧,深不見底,水是從兩側山隙中匯來。
水神老祖一揮手,只見一團水已裹住二人的身子,包裹如球,內部中空,而後沉了下去。
果然。
他們一經出現,水中那些石隙裡便游出一條條黑鱗尖齒怪魚,身形很長,像是一條條怪蛇,張嘴咬來,只是一觸及水球便紛紛碎作一蓬蓬血霧。
二人皆是異於常人,可久閉氣息,且這水神老祖精於此道,簡直如魚得水。
越往下,那些怪魚反倒少了,到最後更是加悉數不見,天光已散,周圍一片漆黑,姬神秀索性閉起眼睛,只以精神力觀察着周遭。
別看上面只是一條深淵,低下空間卻極大,彷彿聯通着深海,讓人心悸。
自從竹簡收起,那股震動也隨之消失,四下一片寂靜,看不見光,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彷彿置身於永無邊境的虛空。
還在沉,一盞茶,兩盞茶,半柱香……
如同墜入一幽深曲折的洞穴,確實是洞穴,因爲姬神秀一經感覺到周圍的空間開始狹小起來。
事實上在他看來,所謂的驚瑞之期,大概便是天地出現某種變動,顧名思義,龍被稱之瑞獸,而驚瑞六百年一次,恐怕便是地底深海有所變化,使其不得已而現世人間。
至於其他時候,多半就是在深海沉睡。
不知道爲什麼,越往下他心裡憑空生出一股心悸,這心悸越來越重,就好像身旁有個恐怖之物在靜靜地窺伺着他們。
就連他手裡的刀都在震動,如同在示警。
鳳凰之威他已領教過,雖強卻無法令他心悸,但是這幽穴裡的東西,卻讓他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壓力。
正自墜着,姬神秀身子陡然一頓,直接以念頭令水神老祖止住下墜之勢,二人就那樣靜靜地飄在黑暗中,動也不動。
就這樣不知過去多久。
忽然。
“退!”
姬神秀緩緩睜眼,眼眸中的光收斂黯淡如灰。
他眼睛直直的盯着黑暗深處,在那裡,一道難以看清的巨大陰影輪廓正若隱若現,但他看的不是那個輪廓,而是透過輪廓,看着一具屍骨。
這海底竟然竟然有屍骨,那屍骨在發光,發着淡淡的金光,很黯淡,但在這一望無際的的黑暗中卻尤爲清晰,金色的屍骨。
姬神秀眯眼緊盯,像是要瞧個清楚,但他已來不及看清了,只能依稀瞧見個模糊大概。
他們飛快在退,而那恐怖的陰影慢慢動了,龐大到無以復加的身軀,在黑暗中盤轉,不知是藉着金光還是別的,閃爍着點點光華。
深吸了一口氣,姬神秀緊了緊手裡的刀。
那陰影的動作更快了,震動再起,一時間水中暗流洶涌,如浪潮般涌來。
“退,再退!”
姬神秀一邊穩固着水球的空間,一邊飛快後撤。
倏然,所有震動都不見了,水底又恢復了平靜,連那陰影也沒了蹤跡,像是消失了一般。可姬神秀心底卻莫名一緊,手中邪刀大震。
他適才一直是面向水底,警惕以待,如今異變消失卻也不想久留,他只覺得自己不該把這刀帶下來,這刀身是龍角所鑄,就是不知是否會引來變故,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回身一轉姬神秀就欲帶着水神老祖離去。
但轉身的一瞬間,他瞳孔一緊,渾身肌肉瞬間緊繃,甚至有些發僵,連氣息都是一滯。
他看到了什麼?
迎面,只見一雙非人的森冷眸子,散發着暴虐的獸性,比燈籠還大個六七倍。
赫然是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