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奴僕紛紛躬身低頭,直到耳邊的腳步漸遠,這才深喘了一口大氣。
玉保莊的佔地面積不大,可莊內風景倒是秀麗的緊。莊子分爲一南一北兩片區域,南院是一小片湖,湖內蓮花朵朵,岸邊古樹成蔭,北院爲一大片閣樓,閣樓間假山環繞,地泉靜淌,別有一番風味。
北院的某一處小院,屋門前的躺椅上半躺着一箇中年發福的男子,他的身後靜候着兩位相貌清秀的侍女,身前另一位侍女半跪給其揉着小腿。
男子臉色被太陽曬的黑紅,長着一個酒糟鼻子,嘴角留有一撇八字鬍,頭帶着金縷絲帽,身上套着刺繡錦衣,右手裡把玩有兩個嬰兒拳頭大的紫玉芯,腳底踩着鑲玉紋金的皮靴,一副打扮顯的極爲富貴。
也就在此時,院門外一奴僕匆忙小跑進來,三位侍女還沒有所反應,他就急切的湊到躺椅近前,對其一陣耳語。
“老爺......門外有一少.........拿有你提到的.......正朝這邊.......”
“什麼”
不待耳邊的碎語說完,男子半閉的雙眼猛的睜了開來,瞪眼喝問道:“你是說,青武來人了,還他孃的到院門口了。”
看老爺子一臉驚容的架勢,奴僕的臉色不由發苦,硬着頭皮弱弱的回道:“對......對....他正朝這邊走過來.......”
“可是,老爺之前不是有說,若看到青武金令,不論來者是誰,都不敢阻攔半分......”
“混賬,廢物,什麼玩意........他孃的。”
男子早一步從躺椅上跳了下來,口中接連低聲怒罵了好幾句後,他這才急忙把手中的紫玉芯藏進懷裡,又胡亂的把帽靴脫下來,揮手就扔進裡屋。
當他扯下外衣的時候 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同時響起一聲問候。
“牛執事,我老遠聽到你撒火氣,難不成你不歡迎.......”
在此地任職的是青武院前幾年的外院弟子,名爲牛崢,因其沒背景,天賦也不怎麼高,臨末了,青武便把他安排到此擔任執事。
洛塵自認爲很顯親近的問候,可在牛崢的耳中,卻絕對是一聲晴天炸雷。
原因無它,本來這片地域較爲窮苦,沒什麼油水可談,青武把他安排到這裡來,也算是給他某了一條出路。不過,牛崢來此後,辛苦了好幾年,也從中謀取了很多私利,如此見不得光的東西,萬萬不能讓青武一衆人撞見。
可當四人手忙腳亂在牛崢身上扒拉的時候,洛塵已經跨進了院門。
“牛執事,你這唱的是哪一齣。”
洛塵眼神中有過一絲錯愕,可很快又明白過來,玩味的道:“不知,牛執事在嫌錦衣絨帽不上身,還是天太熱了,脫一件好透氣。”
本是一句調笑話,可在牛崢的耳中是越聽越不對味。
“大人說的沒錯,這天着實熱的慌。”他故作擡手擦拭了頭頂的虛汗,又想起了什麼,拱手道:“大人,可否出示一下信物,小人也好安心。”
聽此,洛塵不由的搖頭失笑,這廝長着一副貪官相,卻生得一個玲瓏心,難怪混了一個掛名執事的身份。
對此,洛塵也不計較什麼,掏出令牌扔了過去,道:“你可要瞧仔細了,看一看小爺可否是正統的青武弟子。”
“內院......讓大人見笑了。”
牛崢神色暗自一驚,又很快撓頭乾笑了幾聲,又扭頭道:“小六子,還不快支會一聲後廚,讓略備薄酒,好給大人接風洗塵。”
“我的馬不吃草,記得稍幾斤血食過去。”
洛塵沒做什麼推辭,趕了這些天的路,沒正經的吃上一頓熱飯,趁此功夫好生的收拾一下行頭,纔好應對接下來的瑣事。
沒過多久,正堂的飯桌上便擺滿了菜餚,七葷八素,六涼十二熱,各式各樣的菜餚種類齊全的讓人不由咋舌。只不過,飯桌上左右統共坐兩人,這架勢平白的多了幾分做作。
“大人一路辛苦,這杯我先乾爲敬。”
牛崢心裡也清楚,早前幾年院內沒人過來,自己在這邊玩的太過火,顯然事情沒法圓過去,索性先堵住來人的嘴。
見洛塵應了第一杯酒,牛崢又試探的問了一句,道:“不知大人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聽此,洛塵嘴角不由一勾,這頭老狐狸似乎把自己當成了查賬的官家人了,那麼何不逗他玩上一玩呢。
“這次前來主要爲了覈對一下賬目,順道探望一眼牛執事。”
“大人,探望一詞着實讓小人心熱,只不過,小人在賬目方面出了點岔子。”
“哦,出了什麼岔子,說來聽聽。”
“這個.......前些日子,賬房無故失火,導致......”
說話間,牛崢對身後的小六子使了個眼色,而後,小六子也適時的端出一小木箱,躬身遞上前來。
揭開箱蓋,頓時,濃郁的靈氣溢了出來。一整箱碼放整齊的中階靈玉,其上另有五枚龍眼大小的高階靈玉。
洛塵捏起其中一枚高階靈玉,玩味的盯着牛崢閃躲的眼睛,問道:“牛執事,你這般做法是什麼意思。”
牛崢的老臉上一片肉疼色,結聲回道:“這......這個,小人的一點心意,還請大人笑納。”
“十萬中結靈玉,五枚高階靈玉,你這一番心意可不小。”當即,洛塵揮手坦然的收起木箱,又道:“放心,收了你如此重禮,事情一定給你辦的漂亮。”
“多謝大人,小人甚是感.......”
可是,牛崢臉上的喜色還沒散去,又意識到不對勁,輕聲問道:“不知,大人所言的事情,是爲何事。”
“哈哈......哈”
也就在這句話後,洛塵強忍的笑意終是沒憋住,笑的那叫一個舒爽。對付這種人瘤,若不從他在意的地方下手,還真三兩下噁心不到他。
笑罷,洛塵這才一臉正色,道:“青武在薊,澧,邗,汴四城的產業被洗劫了一遍,這一件事你可知曉。”
“小人有所耳聞,可這事似乎和盧城沒多大幹系。”
“沒錯,之前與盧城沒多大幹系,可飼妖之夜就說不準了。”
“大人,難不成溜金手把主意打在這裡了。”
“你倒也不笨,據我猜測,他下次的目標十有八九是盧城。”
“猜測,青州的城池多如繁星,這恐怕有失........”不過,牛崢口中不滿的嘀咕還沒說完,又立即改口,豎指讚歎道:“卻有此理,大人才智過人,小人拍馬也不及半分吶。”
聽完這句奉承,洛塵暗暗瞥了幾下白眼,吐槽道:你這老狐狸,修爲不見漲半分,倒練了一手拍馬屁的功夫。
可有句老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洛塵也不好忤了這一句道理不是。
“大人,聽說溜金手極是難纏,不知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應對。”牛崢止口不提之前什麼賬目,以及什麼靈玉之事,似乎兩人從沒談過和賬目相關的事宜。
當談及正事後,洛塵也沒扯什麼亂七八糟的閒事,一臉正色的說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夜漸深,正堂內的幾名侍女不知何時悄然退去,飯桌上的熱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兩人之間的談話才逐漸停止。
時至此刻,兩人敲定下具體事宜後,玉保莊也在暗暗的忙碌了起來。
有傳聞說,浪裡行精通各種陣法之道,可在庫房的禁陣中來去自如。對此,洛塵也不設什麼困陣,囚陣之類的麻煩事,直接令人煉出了數倍的麻沸散,如此更方便活捉。
至於陣法沒用了,可尋常人用來獵獸的陷阱,捕獸夾之類的玩意,用其對付夜行人,可謂是一捉一個準。
餘下的幾天時間,玉保莊忙的可是熱火朝天,專門請來當地的獵戶,弄了許多陰人的玩意,什麼牆角的地刺,窗下的暗弩,門頂的鍘刀,屋頂的陷腳洞等一系列,總的來說他們把能想到的全都架在了牆上。
雖說,以這些尋常玩意對付修士,大有異想天開的心態,可若配合數十個壯丁,以及官府請來的衙役,這就足以讓人喝一壺的了。
待一切準備妥當後,洛塵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魚兒上鉤了。
說實話,事已至此,洛塵的心裡多半也是抱以一種碰運氣的念頭。若浪裡行前來還好,輕鬆將其拿下,也好回去交差。若他不來,洛塵的心中還另有打算。
天機樓,此地便是他的另一出路。
也許,在尋常人眼中,聖庭有三處銷金窟,花滿樓,貴人堂,天工坊。可在修士的眼中,則還有另一處銷金窟,這便是天機樓。
關於天機樓,自古流傳有一句話“知曉古今萬事,算盡天下不知。”
天機樓所售的消息少有差池,只不過,它的要價可是極爲昂貴的,一則消息,少說也得上萬靈玉,有時會高達數十萬靈玉。也因此,絕大多數修士,對這天機樓可是敬而遠之。
早先,洛塵還在爲靈玉的事發愁,可無故忽悠來二十多萬中階靈玉,這着實讓他心中小小的興奮了一把。
別說誆了這貨二十萬靈玉,就算再多個二三十萬,洛塵的心中也沒什麼負擔。
誰讓牛崢這幾年毫無節制的貪墨,再者說了,這些本屬於學院的錢,用來替學院辦事也理所應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