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來的兩名青年均身着執事黑衣,只不過,與外院執事服相比他們腰間多了一條紋雲束帶罷了。
左手邊的青年執事長相白淨,頭上束着灰色的髮箍,拇指上有一個暗青色指環,一副文生的樣子。左手邊的青年執事長相稍黑,依他虎口上的老繭來看,此子的脾性應很是沉穩。
很快,兩人來到一處三層竹樓前,先是對着三層的某個窗戶躬身一禮,在靜候幾息後,擡步走進去。
“噔...噔...噔......”
一串上樓的腳步聲響起,半注香功夫不到,又一串下樓的腳步聲響起,兩人的身影隨之走出。也就在兩人下樓的同一時刻,外院裡各處分別閃出幾道人影,並朝竹樓的方向快速聚攏過來。
下樓的間隙,幾道人影以全部來到小樓前,定眼細看正是前十的幾位。
“從發出訊令算起,統共過了六十七息半,還不賴。”
“老慕,你可瞧準了,人數似乎差一個吧。”
“哦,八十息了,看來你賭對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跨出門檻,上下打量幾人的同時,又細聲說了幾句碎語。聲音雖很輕,可經小樓的迴盪,也顯的格外明瞭。
此時,門外的幾個老弟子當即認出兩人的身份。
前一步,頭帶髮箍的文生姓慕,單名爲青,後一步,面色稍黑的武生姓林,名爲休法,兩人均爲上兩屆的風雲人物。
聽聲音,沈愷神色先是一愣,咧嘴笑道:“三木哥 你怎麼這身打扮......”,邊說着就迎上前作出一副很熟絡的樣子。
“喲,這不是沈老弟嗎。你三木老哥這身打扮怎麼了,如今,咱兩身份可不一樣了。”林休法錯開半步,指着自己身上的黑皮,說道:“看見沒,正宗的內院執事.....”
沈愷依舊攬手摟上他的肩,鄙夷的道:“給老弟瞎嘚瑟啥,這皮指不定是你從哪偷來的。”
“邊去,你三木哥可是.....”
“..咳...”
慕青稍皺了一下眉頭,輕咳了一下打斷兩人的話,道:“林師弟,你可別忘了這次出來的正事。”
隨即,沈愷也收起了鬧性,悻悻縮回手,退到人羣中去。
“哈哈,先談正事,談正事。”林休法乾笑幾聲,也不覺什麼叫尷尬,大步走上前,說道:“從今日起,你們九人算是內院弟子了。至於沒來的那位弟子,就讓他先在外院多待兩年......”
“請等一下”
可他話音還未落,石路的拐角處傳來一聲呼喊,而後,人羣后就多了一個人影。
遲遲前來的人正是洛塵,不過遠瞧他,一臉焦黑,衣服上也燒破好幾個黑洞,臨近時帶來老大一股焦糊味。
見衆人稍錯開他幾步,洛塵也沒在意,躬身抱拳道:“弟子因事耽擱,還望執事見諒。”
林休法雙手抄在懷中,擺出一副問罪的架勢,譏笑道:“有什麼要緊的事,比進內院還重要,你擡頭,說來給本執事瞧瞧。”
看到這情況,沈愷本想擡手打過哈哈,卻被林休法稍瞪了一眼。
聽次,洛塵不由多打量這位執事幾眼,拱手回道:“先前弟子因修煉關係被困於通天塔內,這才導致晚來幾步。”
“通天塔,你是....”
“洛塵”
又多問了兩句後,林休法的目光中不禁多幾分戲謔之色。他悄然勾起嘴角,笑道:“如此的話,也不是沒......”
“行了,既然人來齊了,那就走吧。”
慕青似乎沒他那麼多的事,揚聲打斷他的質問,便轉身走下臺階。
人堆中,丘三皮早先一步湊了過來,低聲咒罵道:“這小賊子,掛上黑皮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哥,咱進內院後,要不找機會敲他個悶棍。”
“內院,林休法,內院.....”
洛塵嘴裡細唸了幾句,忽沉聲道:“又是你,洪會的事還沒完,又給我這麼大一個下馬威。”
一般來說,長老訊令本就沒多大要緊的事,又不是所謂的血色召令,來遲與否全憑個人意願。洛塵雖遲來了一小會,可林休法的做法着實讓人生疑。他先作勢要深加追究,在多問兩句後,又沒了下文,口氣也鬆了幾分。
除此之外,另一邊還有位執事,而這位慕執事只是冷眼旁觀,沒表什麼態,也並未說什麼多餘的話。
單憑兩人這一前一後各異的反應,足以讓人看出其中的貓膩。
聽到這句後,丘三皮低頭思量了幾息,才低聲沉吟道:“你是說,上次的洪會那個破事是內院有人示意之下才.....”
“嗯”
洛塵點頭應了他的思慮,神色中閃過一絲陰冷,自語道:“若沒人在後面操作,誰會刻意去針對一個新弟子。”
“會是誰呢,會是....”
“那我們要....”
“..等....”
洛塵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只是簡單的說出一個字後,擡步追上前。
青武佔地雖大,可對於幾人來說,不過是幾步路的事。不大一會,穿過北院,又穿過三座山谷,在一處光幕前停了下來。
早在之前,幾人對於內院也略聽過幾句閒談,無非是什麼丹器兩閣,又無非是戰,武,香三院。
不過,親臨此境中,才知道什麼叫洞天福地。
光幕內,七座近百丈的孤峰分別坐落在左右,居中是一座數百丈的高峰,各處山谷間皆由青石鋪成,零星分佈着數十個靈園。園內又分爲好幾類,靈藥園,奇花異草園,靈獸園,靈禽園。
遠看,每一座山頭上均是薄霧縈繞,白鶴齊飛,靈鹿靜臥,而主峰上異象更爲驚人,霧氣升騰化作一頭九丈青龍,於雲間盤桓。
倘若此前,幾人對青武的印象僅是青磚綠瓦,朱門高院,在此時則變成洞天福地,仙門道院。
外人眼中內外兩院僅有一山之隔,想過來瞧幾眼豈不容易。
可事實並非如此,外院弟子一旦靠近北山深處,就會憑空出現莫名的阻力,將其攔住。若非林慕二人腰間發出的淡淡白芒,幾人也不可能走到這裡。
“嘩啦”
穿過光幕時,衆人腦袋中有一瞬間的清涼,渾身也有種被看光的錯覺。
從伸手接觸光幕,再到跨過光幕,不過短短半息時間,洛塵卻有一種經歷了一場生死的錯覺。他丹田深處先是猛的一抽,而後經脈內的魔氣瞬間消散,四肢也跟着酥軟無力。
與此同時,主峰頂端的青龍虛影輕嘯一聲,一股滅世的靈威壓了過來。緊後,主峰上數道魂念橫掃。
不過,在同一時刻,洛塵丹田內的灰色珠子輕顫了一下,丹田上方閃過幾道異芒,四肢的力量才徐徐恢復過來。
下一瞬間,撲面的靈威化作一股涼風,青龍虛影緊閉的眼皮稍動一下,也便沒了動靜,而幾道魂念數次掃視未果後,又徐徐退了回去。
在場的幾位全都察覺到異樣,可又有哪一位不是人精,各自眉間只做輕挑,開始盤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很快,衆人穿過三處山谷,停在了主峰前的一處不大的校場上。
近看主峰時才發現,主峰的半山腰以上僅有一半山體,像是被人一刀從頂端劈開,又攔腰斬斷一般。
半山腰上是一片閣樓,七百年的鐵木爲基,琉璃紅瓦封頂,白玉石磚鋪地,上空籠罩着薄薄的一層靈氣霧,遠看宛如仙嶼。
這時,林慕二人同時朝着主峰一禮,便束手靜立。
沒過幾息功夫,中央主殿內傳出一道魂念,隨即閣樓內有了幾分動靜,而後五個人影踏空下來。
爲首的老頭白衣灰髮,左袖尾處繡着武字;居左手的老頭正是烈火羽,他身着赤色長袍,左袖尾繡着戰字;居右手的是爲美婦,身穿青色儒袍,左袖尾繡着香字。
其後是兩名老頭,一個身形富態,豆大的眼睛一笑就擠沒了,披着青黑色丹袍,也不怎麼顯瘦;另一個卻乾瘦無比,顴骨凸出的很是明顯,身披着純白器袍,也顯不出來胖。
五人相繼落於衆人面前,並上下打量了衆人幾眼,大有幾分交易前驗貨物成色的行徑。
大體的掃視一圈後,爲首的老頭稍作點頭,背手上前半步,說道:“不錯。”
“小子,是你。”烈火羽掃視一圈後,目光定格在洛塵身上,問道:“小子,你不是古月老東西的人嗎,來青武作甚。”
頓時,古月二字引起了其他四人的注意。
聽到這句問話,洛塵心底隱隱多了幾分不悅,可能是三位師父的緣故,他不大喜歡被扣上反王黨羽這頂帽子。
不過,他壓下了心底的不悅,抱拳說道:“回老祖,弟子並非什麼古月之後。”
“屁話,老子還能記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