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世界,一上一下。
不周玉柱矗立在兩方世界當中,支撐住兩方世界不再靠攏,保持十里距離。
萬道寒光,從不周玉柱當中釋放出來。
狂風捲動着黃沙天界的沙塵暴,混合着從種島天界衝擊而來的海嘯,星辰一層厚厚的塵土烏雲,宛若是一曾灰濛濛的遮天雲霧,橫在兩方世界之間。
唯有不周玉柱,就像是一條擎天玉柱,照亮四方。
這玉柱極爲巨大,豪光閃閃,哪怕是相隔千萬裡,也能看到不周玉柱之上散發出來的宛若太陽一樣的光輝。
灰濛濛的沙塵霧靄,橫在兩方世界當中。
長達十里的不周玉柱,有五里長度顯現在種島天界的衆生眼中,又有另外五里長度,則顯現在了黃沙天界的衆生眼中。
萬道豪光就像是一道道長達千萬裡的彩虹光芒,瑰麗奪目。
天地衆生見到了此情此景,經不住跪拜在地,匍匐着身軀,五體投地……
句高領着族人,拉扯着戰車,車上坐着胡圖圖與吳丹以及貪狼。
其中吳丹與句高的族人,都是上古戰族後裔。
戰族子弟,血脈當中就傳承着源自於萬古之前的血脈記憶,而今見這不周玉柱支撐着世界的景象,竟是勾起了某些暗藏在血脈深處的記憶。
五里上空的那一層灰濛濛霧靄,彷彿成了天空。
而不周玉柱,就像是一座支撐着天地的山巒!
天,無邊廣闊。
地,無比廣褒。
唯獨一根天柱,支撐在天地之間。
“不周山!”
句高驚呼一聲,身上升騰起驚天戰意,臉上盡是殺機。
一杆大戟,橫在句高手中。
可是,句高卻並未動手,只是手持大戟指着山巒一樣的不周玉柱,眼中竟是熱淚盈眶!
吳丹則仰天狂吼,一道虎身八足,八首八面的身形虛影,出現在了吳丹頭頂,宛若是陸地神仙高手的法相離體。
貪狼則吐着舌頭,它雖不說話,可一雙眼睛卻十分茫然,很顯然此刻眼中看到的景象,已經勾動了貪狼的心魂,正在影響着貪狼的心緒。
唯獨胡圖圖不爲所動。
胡胖子輕輕踹了踹貪狼的尾巴,拍了拍貪狼的腦袋,口中說道:“這些戰族之人,都有着上古血脈傳承,血脈當中只怕暗藏着源自於萬古之前的某種記憶。你小子是七星白雲狼的後代,就算體內有上古血脈,也已經變得無比稀薄,怎會在血脈當中有記憶傳承?這些人發瘋也就罷了,你跟着起什麼哄,發什麼瘋?”
貪狼卻沉默不答,不動聲色將尾巴從胡圖圖手裡抽了出來,再轉過頭,凝視着胡圖圖的雙眼。
頓時,胡圖圖神色一呆。
他只覺得年紀數歲的貪狼忽然間變得成熟了許多,眼神當中竟然散發出凜冽蒼茫的氣息。
胡圖圖目瞪口呆,在一瞬間竟是覺得自己有些認不得貪狼了,彷彿這個凝視着他雙眼的大狼,並非是朝夕相處的小灰灰,而是一隻從上古億萬年前存活到了今日的洪荒巨獸!
貪狼眼神中並無敵意,卻有一股子蒼茫荒古氣息。
“吼!”
它只朝着不周玉柱怒聲狂吼,雙腿稍稍一彎曲,竟是如同離弦之箭一樣,身軀飛縱而起來,朝着遠處空中的不周玉柱衝撞而去,似是要憑着血肉之軀,把不周玉柱撞得碎裂成粉。
“回來!”
胡圖圖身化一隻白虎,急速追到了貪狼身邊,縱身一撲就把貪狼壓住了,讓貪狼動彈不得。
距離胡圖圖脫困,已經有一月有餘。
胡圖圖得了柳毅的萬雷之源與生機相助,修爲不僅恢復如初,更是跟進一步,在體內凝聚出了一滴法力,正是步入了仙人四境界中的第二層,真仙境界!
若等胡圖圖全身真元化作了法力,修爲便達到了真仙大圓滿。
一旦凝聚出法相,就是陸地神仙!
有朝一日步入變化之門,開始參透變化之道,便是太乙金仙。
貪狼被胡圖圖撲擊,身形被胡圖圖壓住不能動彈,竟是死命掙扎着。掙扎了幾次之後,貪狼的眉宇之間深藏的蒼茫荒古氣息漸漸消散,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
“胖大叔!”
胡圖圖甩了甩腦袋,呼喊道:“快快從人家身上下來,你太重了!”
“嘿嘿!”
胡圖圖尷尬一笑,說道:“小灰灰你剛剛發了瘋,竟然要去撞那座大山,你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隻小仙獸而已,血肉之軀怎麼能和這座接連天地的大山相比?”
萬米高峰,世所罕見。
尤其是在這種島天界當中,處處都是海洋,就連島嶼都十分稀疏,哪來的萬米高山。
尋常山巒,高達三四千米就會白雪皚皚,給人一種山高通天的錯覺。這十里不周玉柱何其偉岸,彷彿是接連天地,又有那無數道豪光從不周玉柱之上釋放而出,恍若神山一座。貪狼一旦筆直撞了上去,以它迅疾的飛行速度,最終結果必定是如同以卵擊石一樣,粉身碎骨化作肉泥。
“人家,人家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貪狼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委屈,“剛剛我一直在盯着那座大山看,忽然間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個畫面,彷彿無數年之前,我就曾站在這座大山之外,朝着大山狂聲怒吼,再衝上了大山當中,與敵人生死大戰!”
胡圖圖問道:“那你可記得,敵人是誰?”
“記得不是很清楚。”
貪狼說道:“人家只有一個隱約的印象,約莫還記得那敵人身子長得像馬,鼻子卻像鹿,頭長着龍角,渾身繚繞着五彩靈光,也不知它到底是什麼怪物。”
“想不清楚,那就不要想了,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等你長大之後,就會慢慢明白了。”
胡圖圖十分寵溺的揉了揉貪狼腦袋,說道:“剛剛不僅你嚇傻了,就連這些戰族之人,也全都嚇傻。我只聽說戰族子弟血脈當中,會傳承着源自於上古的血脈記憶,沒想到你這小白狼,居然也有上古記憶。如今看來,只怕你絕非是尋常仙獸,更不只是尋常的七星白雲狼……”
“人家是天才!是天才仙獸!”
貪狼得意的翹起了尾巴,臉上滿是驕傲。
“小灰灰啊,以你胖大叔我的見解,我認爲你體內血脈當中,必定也深藏着源自於上古的記憶,這就意味着你的血脈,定然十分不凡,天下少有,只怕這些戰族之人都比不得你。至少他們在記憶激發之時,雖然神態驚詫與尋常時刻完全不同,卻沒有人像你一樣,二話不說就朝着大山衝去……”
胡圖圖裝模作樣掐指算了算,說道:“依我看來,你體內血脈絕非是源於你老媽七星白雲狼,定然是源自於你老爹!可我當年在玉溪派打探了許久的消息,都沒有打探到你爹到底是誰,唉。”
聞言,貪狼神色一黯,情緒低落。
它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它老爹,更是從沒聽人說過它老爹的消息。
天地衆生,大多是有父母雙親,可貪狼只知道母親,卻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是誰,這種境況,與孤兒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貪狼平日裡大多時刻都與胡圖圖在一起,性格也受到了胡圖圖的薰陶,是一個實打實的樂天派小狼,從未因爲老爹之事而擔心發愁。而今被胡圖圖這麼一說,貪狼反而是想不通了,原本高高豎起的狼耳朵也聳拉了下來,就像是一隻被人欺負了的無家可歸的小狼狗。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轟鳴雷聲,從地底傳來。
雷聲震顫,將句高與吳丹等戰族子弟,驚醒了過來。
這一月以來,句高並沒有帶着衆人速速趕回海底乾坤聖樹所在之處,而是留在了海面,日夜不歇手持着柳毅留下的傳訊玉符,等着柳毅的消息。
一月以來,傳訊玉符都沒有消息傳來,這讓衆人行未免有些擔憂。
可是,在有些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在雷聲震顫之處,有一條藍色與金色光芒相互混雜的通道,沿着不周玉柱沖天而起。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根箭矢,沿着不周玉柱直射天空。
萬道雷霆匯聚成一張大網,朝着四周放射而去。
當金藍色箭矢衝上三千餘米高空之時,從這箭矢上放出的雷霆就已經把灰濛濛的天空衝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只讓泥沙與風暴混合而成的天空變得清晰無比、萬里無雲。
胡圖圖仰頭看去,正好見到了一尊大佛,位於不周玉柱中間。
這一尊大佛,乃是多寶道人所化的佛法金身,在佛門當中也有一個稱號,名作多寶如來佛。
佛陀身軀龐大,宛若山嶽。
也有一道金藍色光芒,從上方黃沙天界中央之處飛縱而來,速度與下方的光芒一樣。
兩道光芒相向而行,正是兩方天界當中的海眼靈泉通道。
兩隻佛手,一上一下,從佛陀身上伸了出來。
佛手五指張動,就把上下兩方的金藍色光芒抓住,捉拿在手。
“陸壓!須菩提!”
多寶道人拿捏住兩方通道,口中怒吼道:“貧道與你們素無因果,你二人卻身處於乾坤通道當中,莫非是想要爲難貧道,想要壞了貧道的門下弟子鍾無量的根基?”
“二位道友,速速離去。”
柳毅位於下方金藍色光芒的靈泉通道之內,只朝着須菩提與陸壓道人揮了揮手。
在柳毅看來,陸壓道人與須菩提肯進入海眼靈泉,助他破掉了那一道似是而非的幻境神通,此舉已算是有情有義。而今兩方世界的靈泉通道即將匯合在一處,柳毅也不想讓陸壓道人與須菩提再度牽扯在此事當中。
“柳道友保重!”須菩提雙手合十,飛馳離去。
“道友好自爲之!”陸壓道人身形一閃,化作一隻金燦燦的三足烏鴉,飛離靈泉通道。
二位高手離去之後,靈泉通道當中,僅僅剩下柳毅一人。
柳毅神色冰冷,隔着靈泉通道牆壁凝視着威風無限的多寶道人,沉默不言。
“何人還在靈泉通道當中?”
多寶道人神色微怒,呼喊道:“你若死傷在通道當中,可莫要怪貧道沒有提醒。”
“這兩方世界的海眼靈泉,以及靈泉通道,莫非都是你多寶道人的私有物品?我倒要看看,誰有那天大的膽子,膽敢傷我一根毫毛!”
柳毅冷冷一笑,在靈泉通道當中盤膝坐了下,轟然言道:“諸天萬界之內,誰敢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