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聽得若有所思,笑道:“這就是你的答案?”
葉辰輕輕點頭:“沒錯。”
李雲又問道:“要是我不願意將全真道法教給你呢?”
葉辰態度堅定:“那我自然也不會將茅山道術拱手奉上——大不了我不要你的幫助,哪怕艱難一點,也要自己叩開九叔的師門。”
李雲笑道:“這麼硬氣?”
葉辰笑了笑,輕聲道:“《太上老君內觀經》有云,所以教人修道,則修心也;教人修心,則修道也,可見修道即是修心,修心即是修道,李兄身爲全真派高徒,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因此我認爲,你表面上拋給了我一個難以兩全的問題,但實際上卻是在教我修心。”
“確實,在得到李兄承諾的當天晚上,我因爲這個問題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但後來,我在翻閱道經時漸漸得到了答案。”
“所謂道以心得,心以道明,心明則道降,道降則心通,千經萬術,惟在心也。”
“我欲修道,必先修心,唯有心契合於道,才能清淨澄明,否則,就算真的拜九叔爲師,也必然不可能修出什麼正果,所以,李兄你就別想再用這種法子亂我道心了,我是不會接招的!”
望着面露笑容,眉宇間陰鬱盡消,似乎一夜間頓悟的葉辰,李雲不由得面露古怪。
這傢伙,內心戲也太多了吧?
他又不是真的道士,哪有這麼多神神道道的想法。
此前的那個問題,也只是想看看葉辰的品性和爲人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此時的葉辰確實比前兩天看上去要順眼的多,似乎他真的靠道經一夜頓悟,明悟了自己的本心,言行舉止也變得自然起來,不再那麼刻意。
難不成,這小子還真是個修道的苗子?
李雲臉色古怪,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葉辰。
而葉辰似乎將這當成了李雲的回答,以爲他在驚訝於自己的改變。
於是葉辰神情一肅,恭敬道:“承蒙李兄指教,小弟受教了!”
說完,葉辰神態鄭重地作了個道揖。
李雲嘴角一扯,剛想說話,墳頭上燒香的秋生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兩人齊齊望去,只見秋生拿着兩短一長的三炷香,臉上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文才見狀也嚥了口唾沫,有些驚慌地說道:“師父說過,梅花香陣是插來預卜吉凶的,燒成這樣子,一定有問題,咱們趕緊帶着香回義莊,讓師父看看!”
說着,兩人連忙起身,想要離去。
臨走前,文才望向李雲和葉辰,朗聲道:“李哥,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李雲笑着說道:“不了,九叔託我去鎮上米鋪買些糯米,你們先回去吧!”
秋生見識過李雲的本事,也不擔心他在這墳崗出事,於是連忙點了點頭,拉着文才一起飛奔向義莊。
待兩人離去,葉辰來到一處墓碑前,望着墓碑上那張年輕少女的黑白照片皺起眉頭,小聲嘀咕。
“奇怪,劇情裡應該還有個女鬼才是,怎麼這次沒出現?”
“誰知道呢,或許是咱們人多,這女鬼害羞,所以不敢見人……”
李雲嘴上隨口敷衍,一雙漆黑的眸子卻淡淡地瞥了眼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葉辰聞言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望了李雲一眼。
李雲笑着說道:“我要去鎮上米鋪,你要一起來嗎?”
葉辰想了想,點頭道:“也好,李兄是全真派高徒,有道法護身,我卻還是個未入門的半吊子,正需要買些糯米防身,不如就一起去吧!”
臨行前,李雲隨手撿起秋生扔掉的三炷還未燃盡的香,插在墓碑前的荒草間。
待兩人離去後,墓碑上方忽然裂開一道縫隙,一縷淡淡的青煙從中飄出,在半空中幻化凝型,變成一位撐着紙傘的紅衣少女。
少女望了眼天邊橘黃色的夕陽,又望了眼自己變得極度凝實的魂魄之軀,臉色不由得變得古怪起來。
就在這時,旁邊的墳墓中忽然飄出一道青色的鬼影,那是位穿着白衣的少女,黑髮披肩,面容清秀,黑色的眼眸如同夜半的星空,左眼的眼角還有顆顯眼的淚痣。
見白衣少女現身,打着紙傘的紅衣少女,趕緊上前,替白衣少女撐傘。
白衣少女瞥了眼身邊紅衣少女的身軀,又瞥了眼墓碑前插着的三炷香,不由得輕笑道:“小玉妹妹,你倒是好福氣,家門口平白無故就有好心人上香,還是這般來頭通天的貴人,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大機緣,我覺得你說不定能先於我們姐妹結出道果,修成那逍遙一世的鬼仙呢!”
“姐姐這是說得哪裡話……”
紅衣少女聽到白衣少女的話語,連忙道:“若非姐姐管束我等不得作惡,恐怕貴人的這三炷香,就會令我魂飛魄散……倘若姐姐不嫌棄,我願將這位貴人的饋贈獻於姐姐!”
白衣少女聞言失笑一聲,搖了搖頭,柔聲道:“小玉妹妹,你誤會了,姐姐並非是要奪你機緣,只是想問問你方纔有沒有聽到這兩位貴人的對話。”
女鬼小玉怔了一下,似是沒想到白姐姐真的不要自己的香火。
她略一猶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表示聽到了一些,但是不多。
白衣少女並不介意,要她聽到多少就說出多少。
待聽完女鬼小玉的複述,白衣少女若有所思。
她擺了擺手,撐着紙傘的紅衣女鬼便恭敬退下,化作一縷青煙回到墓碑,留下同爲女鬼的白衣少女一人立於夕陽之下,目光復雜而又古怪地注視着李雲二人離去的方向。
什麼情況……
難道這個世界,不止她一個穿越者?!
白衣女鬼心裡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
……
“人最忌三長兩短,香最忌兩短一長。”
“怎麼偏偏……偏偏就燒成了這樣!”
義莊內,九叔守着任老太爺的棺木,望着手裡的三炷香連連嘆氣:“燒成這樣子,就是催命香,只怕十天之內,必有死傷。”
秋生與文才面面相覷,忍不住道:“這麼嚴重?”
九叔心事重重,沒有理會兩個徒弟的話語,只是走到棺木旁邊,移開棺蓋,仔細一看,發現任老太爺的屍體血肉變得豐滿了許多,而且多了層光澤,看上去像是剛剛死去的新鮮模樣。
果然快屍變了!
九叔心裡一沉,又望向任老太爺的手指。
奇怪的是,任老太爺的手指並沒有如他所料般變黑變長,而是依然保持着正常人的模樣。
這是爲何?
九叔稍加思索,當即想到了白日裡與任婷婷一起跪拜的葉辰。
難不成此人也大有來歷,他的氣運沖淡了任家人的災厄?
九叔心裡這麼想着,隨後又看到那兩短一長的催命香,不由得搖了搖頭。
所謂前因結後果,該來的總會來。
無論葉辰有多大氣運,也只能延緩任老太爺的屍變,不可能阻止厄運的到來。
想到這裡,九叔移回棺蓋,轉身望着文才秋生道:“你們兩個,快去抓一隻公雞過來!”
文才秋生連忙應下,推開大門,朝着雞籠的方向跑去。
當李雲帶着新買的糯米回到義莊時,見到的就是文才手忙腳亂捉公雞的場景。
沒有猶豫,李雲隨手抓住一隻飛到半空中的公雞,望着文才笑道:“怎麼,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文才嘆了口氣:“不是吃雞,是師父要殺雞,而且哪來的大吉大利,應該是大凶大災纔是!”
李雲挑了挑眉:“哦?”
秋生連忙渾身雞毛地跑過來:“李哥,你小點力,別把它捏死了,師父要的是活雞血,不是死雞!”
“放心,公雞是活物,又不是鬼怪,我有分寸。”
李雲笑着將公雞遞給秋生,又將一袋糯米遞給文才,摩拳擦掌,滿臉期待地說道:“要不要我幫忙?”
“別,千萬別!”九叔連忙從房中走出,阻攔道,“你只要別太靠近任老太爺,九叔就心滿意足了。”
李雲瞥了他一眼,忽然道:“九叔,連我都能看出任老太爺的異狀,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任老太爺的屍首已經快要變成殭屍了,爲了不讓他屍變害人,應該就地焚化纔對!”
九叔聞言嘆了口氣,輕聲道:“這個道理我又何嘗不知,只是任老爺一意孤行,我就算知道有危險,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況且……”
說到這裡,九叔頓了頓,猶豫一二,還是沒有將剩餘的話說出口。
他揮了揮道袍,輕聲道:“文才秋生,帶上那隻公雞,隨我進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