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燁剛開始洗澡的時候,雲家便已經在準備酒宴,慶祝家主得勝歸朝。
筵席從上午一直準備到下午,所有云家莊子的婦女都參與到宴席的準備中來。
長安城裡的程夫人、牛夫人紛紛趕到雲莊,尉遲家的兩位夫人也隨着尉遲老國公同來慶賀。
李靖、李績等軍方大佬家中都有子侄前來,書院裡更是傾巢出動,李綱先生、離石先生、玉山先生等人一同到來,元章先生與趙延陵一起坐着牛車晃盪到了雲家。
公輸家的家主架子大,需要雲家特意安排馬車去接,還得是雙馬的家主座駕。
沒辦法,隱世家族剛剛出世,要的就是一個面子和排場。
除此之外,李承幹、李泰和李恪這三位皇子也紛紛趕來。
這哥仨身份尊貴,雲家護衛也不怎麼敢攔,只能眼睜睜看着李泰直奔雲燁書房,在雲燁帶回來的財物中不停地翻着,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仙家寶貝。
酒宴從客廳一直襬到院子外面,馬路上也安排了一長串,力圖讓雲家莊的鄉民也能共享喜悅。
此時,雲燁還在房間中與辛月膩歪,雲家老一輩的女眷紛紛在院中忙碌,那些不老實的小丫頭也就只能交給在他們眼中最有威嚴的林中天管理。
於是,在後院女眷雲集的鶯鶯燕燕中,只有林中天一個男子屹立其間。
看到這一幕,牛夫人和兩位尉遲夫人都有些詫異,於是便找程夫人打聽了一下林中天的身份。
當得知林中天是雲燁的師兄之後,三位夫人面面相覷,望着林中天的目光迅速變得重視起來。
正好,此時林中天將身邊的小丫頭們都趕去了後廚,讓她們別在前院搗亂,然後便邁開腳步,似乎打算離開後院。
看到這一幕,三位夫人面露沉吟,斟酌着要不要上前與林中天搭話。
就在這時,玉山書院的先生們紛紛笑着走了過來,搶在她們之前截胡,與林中天攀談,看那相談甚歡的模樣,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了。
交談期間,尉遲夫人來到丈夫身邊,將林中天的事情悄悄告訴了他。
尉遲恭眉頭一挑,詫異地望向林中天,稍加思索,走上前去。
但還沒等他開口,林中天那熟悉的聲音便傳入耳中,令他腳步一頓。
“是你?!”
尉遲恭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怒地望着林中天。
書院的先生們愣了一下,詫異地望向尉遲恭。
“原來是尉遲老國公!”
先生們紛紛行禮,尉遲恭也回過神來,壓下心中的驚異,向先生們客氣行禮。
畢竟他那孩子眼下就在玉山書院讀書,尉遲恭就算脾氣再怎麼火爆,也絕對不敢在書院的先生們面前擺什麼譜。
待客套完後,尉遲恭大步上前,緊緊盯着林中天道:“那日信使歸京,城門前,是你掀飛了老夫和胯下的戰馬?”
此言一出,周圍的書院先生紛紛驚愕地望向林中天。
林中天想了想,恍然道:“哦,林某想起來了,確有此事!”
……感情你根本沒在意過?
尉遲恭臉頰肌肉抽搐,黝黑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就這麼盯着林中天。
“先生與雲燁師出同門?”
“正是。”
“這武藝也是師門所授?”
“沒錯。”
“爲何雲燁……”
“他幼年體弱,無法習武,師叔只能先幫他養好身體,故而武藝不精。”
“那先生想必是文武雙全了!”
望着面前蠢蠢欲動的尉遲恭,林中天嘴角一扯,知道這老傢伙心中不服,直到如今,還對當天被他掀飛一事感到耿耿於懷。
如果換個日子,林中天肯定會毫不顧忌地出手,讓尉遲恭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但今日不同,雲燁歸來,雲家大開酒宴,林中天名義上作爲雲燁的師兄,也不好對客人動手。
稍加思索,林中天輕笑一聲,悠悠道:“林某所學,與老國公不同,老國公乃沙場悍將,武藝講究一個大開大合,悍勇無雙。”
“但林某乃孤身一人,無需戰場衝殺,因而更喜歡在細微處做文章。”
“老國公若是有興趣,不妨與林某握手角力,試一試林某的本事,如何?”
尉遲恭眼前一亮,當即伸出大手,毫不猶豫地說道:“來!”
書院的先生們面面相覷,紛紛後退,爲二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間。
林中天低下頭,望了眼尉遲恭那滿是老繭的黝黑大手,微微一笑,擡手握了上去。
兩掌相碰,只一瞬間,一股針刺般的勁力便從掌心處傳來,剎那間傳遍全身,令尉遲恭猛地瞪大了眼睛,身體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待勁氣將尉遲恭全身麻痹,林中天微笑着鬆開手,朝着僵立不動的尉遲恭抱了抱拳。
“承讓!”
說完,林中天甩了甩袖袍,就這麼一襲白衣,走出了前院。
書院的先生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而後又將目光投向尉遲恭。
只見尉遲恭保持着伸手的動作僵立原地,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才恢復過來,長長地吐了口濁氣。
李綱先生與離石先生對視一眼,好奇問道:“老國公,如何了?”
尉遲恭握了握酥麻的右手,轉頭望着前院中的那道白影,神色凝重地緩緩道:“後生可畏啊……”
只是一次握手,他便知道自己絕不是林中天的對手,而且雙方之間有着堪稱鴻溝天塹般的差距。
林中天對於勁力的掌控,已經超過了尉遲恭對武藝的認知,那種接觸一下,便能將他全身竅穴悉數麻痹的功夫,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妖術。 尉遲恭隨李二縱橫天下,經歷過不知多少生死,但卻沒有一刻像方纔那樣無力。
這般武藝,已非常人所能及,縱觀歷史,估計也就只有那西楚霸王項羽才能堪堪相比。
難怪林中天進京這麼多天,陛下都沒有召見。
尉遲恭可不會覺得陛下不知道林中天的存在。
陛下不見林中天,只能說明,他已經知道了林中天的武力,而且沒有把握在召見林中天的同時,保證自身的安全……
“果然是神仙弟子嗎?”
尉遲恭眼神有些複雜地望着林中天。
……
……
待雲燁穿上正服,出現在衆人眼前,酒宴也就算正式開始了。
有資格與雲燁同席的,都不是尋常人物,什麼太子皇子,書院先生,尉遲老國公,紛紛圍在雲燁所在的席上,而且都坐在林中天的下首處。
這般安排,是雲燁執意如此。
他原以爲會有人不滿,還準備了一番說辭,結果到了席上,衆人竟無一人反對。
書院的先生們也就罷了,他們早就被林中天折服,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太子李承干與他兩個弟弟都坐在林中天的對面,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可這尉遲恭,竟然也是一言不發,這就讓雲燁有些納悶了。
他望了眼坐在林中天身邊的尉遲恭,稍加思索,命人取來了美酒。
在衆人共同舉杯,恭賀大唐萬年,陛下萬歲之後,一直沉默的尉遲恭圖窮匕見,拎着酒罈找上了身邊的林中天。
慶功酒不可不喝,尉遲恭這是憋着勁,想在酒量上勝這小輩一籌。
看到這一幕,雲燁滿臉詫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他的心還是向着林中天的,於是私下裡悄悄指了指酒罈子上的封標。
林中天轉頭望去,只見封標上赫然寫着一個又一個的阿拉伯數字,結合壇中雲傢俬釀的美酒,很顯然是指酒的度數。
尉遲恭手裡拎着的酒罈,上面寫着‘六十’兩個字,在這一堆酒中也算是度數最高的一批。
而云燁示意林中天取用的酒罈,則寫着‘十五’兩個字。
毫無疑問,這傢伙是想讓林中天作弊,靠信息差灌倒尉遲恭。
林中天失笑一聲,謝絕雲燁的好意,隨手拿起一罈同樣六十度的美酒。
開玩笑,就算只有低武世界的程度,他這具身軀也絕不可能被酒精這種東西灌倒。
區區六十度而已,就算是純度一百的絕對乙醇,對他來說也不在話下!
沒有猶豫,林中天去掉封泥,解開紅綢布,跟尉遲恭碰了一下。
“幹!”
說完,林中天便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嚥起了酒漿。
看到林中天喝酒的模樣,尉遲恭眼前一亮,似乎沒想到,這個風度翩翩一身仙氣的神仙人物,竟然也有如此豪邁的一面。
尉遲恭哈哈大笑,當即起身,一隻腳踏着案桌,仰頭噸噸噸地喝了起來。
二人比拼酒量,衆人齊齊喝彩,將酒宴的氣氛徹底烘托了起來。
當然,除了其他桌上的老兵、護衛之外,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起鬨。
如雲燁、李承幹、李泰等人,紛紛抱着十度的酒罈,小口小口地品着。
這怎麼能行呢?
林中天立刻與臉色漲紅的尉遲恭攀談起來,言語間,有意無意地提到李二。
尉遲恭本就來了酒勁,聽到陛下,當即哈哈大笑,豪邁地講起了當年他與陛下的故事。
這涉及陛下的故事一出,哪怕是太子李承幹,也不得不共同舉杯慶賀了。
就這樣,短短半個時辰後,尉遲恭滿臉通紅,身軀搖搖晃晃一陣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林中天放下手中寫着‘五十五’的酒罈,擡手拭去嘴角的酒漿,微微一笑,又將目光投向書院先生和對面的太子李承乾等人。
酒宴一直喝到晚上,哪怕是用低度酒拼高度酒的李承乾等人,也已經撐不住了。
雖然尉遲恭醉倒後,向李承乾等人勸酒的理由少了些,但架不住戰線拉得太長,而且林中天還能把書院的先生們加起來當幫兇。
李承幹雖是太子,但也是晚輩,在書院的先生們面前自然要保持禮敬。
再加上林中天慫恿雲燁將低度酒賞賜給護衛和下人,留下的酒度數越來越高。
於是,等到天色昏暗,整個席間唯有林中天一個人端坐原地,其他所有人,包括雲燁這個家主都被林中天碾壓式地灌倒。
雲家護衛以及太子帶來的近侍們呆呆地望着林中天,一臉的驚爲天人。
林中天瞥了他們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們將醉倒的這些人分別搬進房間。
不多時,林中天來到雲燁的房間,望着醉倒的雲燁,輕笑一聲,擡手搭在雲燁的手腕之上。
只一瞬間,雲燁身軀劇震,無數酒氣濃郁的白霧從他全身竅穴中升騰而起,漸漸消散。
不多時,雲燁睜開眼睛,帶着渾身酒氣轉過頭,茫然地望向林中天。
林中天站起身,笑着說道:“說好了今天要教你點東西,快點起來吧!”
“哦哦!”雲燁連忙起身,望了眼牀上酣睡的李承幹,突然一拍腦袋,道,“哦對了,白天的時候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來着,只是你弟妹來得巧,我沒來得及說。”
林中天挑了挑眉:“什麼事?”
雲燁嘆了口氣道:“還能是什麼事,田襄子的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