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一直都是憧憬永晝的孩子(上)
這片異域的天色剛剛暗了下來。
看了看眼前的原始森林。
陳生能感覺到其中千年歲月的流轉。
不過在去探索之前。
他還是選擇先是去看了看周圍的星空古路接收端,得確保自己還能夠回到太陽系之中。
雖然他謹慎的只派過來了不多的一縷意識,但是能不損失的話還是儘量不要損失爲好。
他放眼望去。
只見在巨石柱組成的法陣上,攀爬滿了綠色的青苔。
地面上只刻畫了太陽系的地圖,它的表面此刻滿是斑駁的塵埃。
顯然,它荒廢了很久。
陳生嘗試着放出意識,去溝通這個一看就廢棄了許多年的星空古路遺址。
出乎意料的是。
溝通很順暢。
如同火星上星空古路一般無二的操作界面出現在眼前。
【名稱:周天星……(劃掉)】
【名稱:星空古路】
【傳送:異世界(點開查看地圖)】
【傳送:本宇宙(無法點擊)】
【設置(點開查看詳情)】
在這個天圓地方世界觀的位面世界裡,本宇宙傳送的選項無法點開。
設置按鈕點開之後,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而那傳送往異世界的選項點開後。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火星縮略圖,顯然可以直接從此出發,抵達火星上的那個星空古路。
除此之外,還有物質宇宙裡那些有星空古路的星球。
只不過它們在這地圖上都是灰暗且無法點亮的。
見狀。
陳生放心的點了點頭。
其餘地方去不了的話沒有關係,星空古路本就壞的不剩什麼功能了。
只要火星還能夠選擇,讓他還能夠回去的話,那麼也就沒什麼需要注意的大問題了。
隨即他將視線投向周圍。
先前那個來到此處的宇航員所留下的石頭堆砌的箭頭映入眼簾。
陳生信步向前。
雖然現在已是黑夜。
但是他對於這異域裡可能存在的危險置若罔聞。
且不說這是異域,無所謂會出現什麼樣的破壞。
而且要知道來到這裡的他也不過是一縷意識。
消逝了或許會讓本體有些心疼。
但是也就只是心疼而已了。
這麼想着,陳生的腳步一刻不停。
柔和的月色灑落在身上。
那並不是月球,只是這種天圓地方世界固有的月之規則形成的幻影。
不過其表現出來的效果,倒是讓人覺得大差不差。
在這銀色光輝的映襯下。
這片原始森林裡有各種各樣的生物上演着大自然的殘酷。
陳生對此漠不關心。
最高不過0級靈力等級的一些靈性生物而已,它們之間的廝殺對於陳生來說看都懶得看一眼。
而這些互相捕食的生物,也完全注意不到陳生在他們面前走過。
這不是守民一般的存在感缺失。
這只是比次元還大的實力差距,讓陳生隨心所欲。
只要他不想被發現。
這些生物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在繁殖與捕食的時候,有一個兩米不到的生物在他們旁邊閒庭散步過去。
這一路上。
陳生注意到了一些打鬥的痕跡,以及心靈脩行法大幅度發動留下過的氣息。
顯然,那位宇航員遭遇過一些特殊的情況。
不過情況並不危急。
別說是受到致命傷害了,連一點傷勢大概都沒有。
陳生對此早有預料。
當初始皇留在異域的大多是沒什麼戰鬥力的普通生物,都是準備帶着用來在路上留作紀念的。
真正有戰鬥力的,早都跟着他去了心宿二的戰場上。
而這裡本土的生物,當初也都還停留在生物演化的初級階段,
所以這裡的這些生物,大概率並不會有多麼強悍。
正這麼思考着。
陳生突然停在了一處空地。
這裡不再是原始森林覆蓋。
而是一處可以稱得上是巍峨的巨大宮殿羣落。
以陳生的感知可以輕鬆發現,這個巨大而古老的宮殿羣落覆壓三百餘里。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
廊腰縵回,檐牙高啄。
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只此一眼望去,陳生便明白這就是那【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的巍峨的阿房宮。
當初留在此地的秦人們,顯然做出了一些非同一般的壯舉,將阿房宮在這裡直接重現。
這壯觀的建築,在系統的背景設定中也有所提及。
只不過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當初星空古路遭到破壞時,鏈接的所有異世界都發生了不可預知的變化。
【異域·秦】也是如此。
星空古路受損之後,這裡的時間加速流逝。
且脫離了原本錨定的時間流速。
外界距離泱泱大秦只過了兩千年,而這裡卻是遠不止兩萬年。
留在這的大多數生物都消逝在歲月長河之中。
這個暫時安置的地方。
成了始皇帶過來的人們永恆的墳墓。
這阿房宮,也是在那不斷流逝的歲月裡建成。
因爲始皇曾經追尋永晝時留下的一些手段,而能歷經風雨依舊如新。
沉思了片刻之後。
陳生略帶好奇的走進這宮殿。
循着僅有的一個人的氣息來到了宮殿的中心。
只見一個光溜溜的只穿了草裙的男人正盤坐在地面之上。
閉目凝神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似的。
那顯然就是BNULM指揮中心之前所弄丟送過來的宇航員。
而在這宇航員身旁。
一道虛幻的少年身影靜靜地站在那。
少年就是少年,他們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嘆。看不公不允敢面對,看滿身富貴懶察覺,只因他們是少年。
陳生只是看這道虛影一眼。
立馬就有了這樣的感覺。
面前這個少年,不似一般人。
穿着粗布衣服蓬頭垢面卻難掩貴氣,不笑時清冷孤傲又帶點狠,有種不怒自威的帝王氣質,笑時也滿是霽風明月。
這張臉一看就是要揍翻六國的臉,真是難得的帝王相少年。
熟知背景設定的陳生緩緩開口:“政,在給這個人講故事麼?”
政,新·阿房宮的AI。
是始皇留下的一份智能系統,被留在這個異域裡的秦人們裝在了阿房宮裡。
他擁有始皇少年時期的樣貌。
方纔陳生只感覺到一人的氣息,便是因爲面前這人不是真人。
“嗯。”
“你也要聽麼?”
政露出一抹笑容。
那是彷彿天上地下都唯他獨尊的笑。
更是一個欣慰的笑。
就好像是一個憧憬了某樣東西許多年的孩子。
在這一刻終於滿足了年少時的憧憬。
“洗耳恭聽。”
陳生緩緩坐在宇航員身旁。 見其已經沉浸在政給予的信息流中,不免露出一抹好奇。
雖然他一早就說過這次遺蹟的背景故事並不驚豔。
普通人因爲驚鴻一瞥而終生嚮往永晝的劇情,在永晝背景設定裡層出不窮。
普通人在探索永晝的途中接觸到一些超凡力量,在永晝背景設定裡稀疏平常。
但是。
這次的普通人並不普通。
不是麼?
…………
這是一個關於“憧憬”的故事。
那是兩千多年前的邯鄲。
天上雖然沒有飄雪,但是寒冷卻是已經刺入了骨子裡。
明明有陽光灑落在街道上,卻不能爲單薄的身軀帶來一絲溫暖。
咕咕的肚子叫聲響起。
“娘,我不餓。”
政的肚子從來沒有飽過。
但是他沒有可憐兮兮地向趙姬抱怨。
雖然他才只有八歲,但是此刻的已經懂事的有些令人心疼。
流落異國的歲月並不美好。
這個名爲邯鄲的城池也從未給他帶來過溫暖。
呂不韋帶着質子嬴異人逃跑後。
趙姬母子就被趙國緊緊地看管起來,只不過因爲跑了關鍵人物,趙人也失去了殺死孤兒寡母的興致。
他在三歲見不到父親贏異人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明白,從今以後只能依靠母親和自己。
“我也不餓。”
趙姬枯黃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這時的她還不是以後那樣的貪圖慾望,保護好政兒是她全部的想法。
只見她從懷裡緩緩掏出不知存了多久的麪餅。
從它上面掰下來硬邦邦的一小塊。
降溫的天氣不僅讓餅上殘留的體溫迅速消散,更是讓這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麪餅變得容易粉碎。
雖然艱難的掰下來一塊塞進了政的嘴裡,但是這麪餅也立馬粉碎了好一部分掉在地上。
她將剩餘的小心翼翼地藏起來。
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她最好不要一下子吃完存糧。
至於她自己,則是跪在地上從粉塵與土壤中,試圖把粉碎着掉下去的麪餅渣滓撿起來。
只不過還不等她在沙塵中看清楚哪裡是能吃的麪餅渣滓。
一聲熟悉的痛呼從身後傳來。
她慌張的轉過頭。
政兒痛呼着倒在地上。
“滾遠點,別擋了本大爺的路。”
只見一個壯漢罵罵咧咧的收回踢出去的腳。
趙姬急切的上去扶起政兒。
剛想給面前的男人道歉賠禮以息事寧人,卻發現懷裡的政兒顫抖着身體。
只見政兒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壯漢。
眼裡的憤怒與仇恨,好像能夠融化周圍這刺骨的霜寒。
壯漢也是注意到了。
他愣了愣,隨即就毫不猶豫的痛罵起來:“秦國的小崽子,你想做什麼?”
“養不熟的野獸!”
說着,壯漢抽出刀就要恐嚇幾番。
趙姬連忙抱住政兒,將其的頭顱壓低在自己的懷裡。
而她的臉上則是露出一抹哀求說道:“還請不要……”
只是這樣似乎阻止不了壯漢想要發泄一下的想法。
眼看着壯觀就要揮刀上前。
只見一位渾身着甲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時出現。
他那寬厚的背影,擋在了無助的母子身前。
“殺死他,你擔得起責任麼?”
這位男子隨意的用兩根指頭捏住壯漢的刀,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喙。
說完,男子輕輕一個彈指打在刀上。
便讓那壯漢連退了好幾步。
手中的刀也碎裂成了幾塊。
這樣的力量,完全不像是人類。
這也讓壯漢的臉色一時之間有些陰晴不定起來。
聽着周圍路人的笑聲。
壯漢不想就此退去。
可是看着面前這個渾身着甲的男子,他又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權衡幾秒。
壯漢果斷的轉身離去。
只是臨行前倒還是不忘對着地面忒上一口吐沫。
而望着走遠的壯漢。
男子轉身望向趙姬與政兒這對母子。
“以後還要多多小心。”
男子語氣認真地這麼囑咐着。
隨即便快步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看那樣子,顯然是還有什麼急切的事要去做。
而蜷縮在趙姬懷裡的政兒一言不發。
只是望着陽光灑落在那個男人身着的鐵甲上。
望着男人高大可靠的背影。
望着男人鐵甲上某塊鐵片上雕刻着的太陽紋路。
他久久不語。
這一瞬間。
善於觀察的政,眼睛裡多出來一些不同的東西。
其中有一定要頂天立地的志氣。
有一定要邯鄲城沒於煙火的仇恨。
也有一份從這時候開始,就深植於內心的憧憬。
別人也許看不到。
但是不知爲何他自己看到了。
就在那個令他憧憬的男人身上,剛纔擊碎壯漢刀的時候,有一瞬間閃過某種令人心悸的力量。
那種力量,讓政覺得縱使是豺狼虎豹在面前也依舊不堪一擊。
他敢肯定這不是幻覺。
因爲哪怕到現在再去回憶,那股力量給人的特殊感覺也依舊讓人覺得清晰。
因爲足夠自信與孤傲的他,對於自己的判斷絕對相信。
政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天生能感覺到這種東西。
但是他明白。
現在的自己,還尚且沒有能力去知曉這一切。
只能暫且將這份飽含感激與嚮往的憧憬,深埋於心底。
只能將那個男人身上出現過的太陽紋路,深深的記在腦海裡。
…………
十三歲那年。
剛回秦國沒幾年的政繼位爲王。
“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鄲。及生,名爲政,姓趙氏。年十三歲,莊襄王死,政代立爲秦王。”
歷史上的記載,對於這位始皇少年時期並沒有過多着墨。
寥寥幾十字,就匆匆帶過。
但是政永遠忘不了在邯鄲的那九年。
世態炎涼,情薄如紙。
他在邯鄲的經歷,將影響他的一生。
他永遠記得刻骨銘心的仇恨,並將從繼位這一天開始爲之努力。
他也永遠記得那曾經給了他一抹光的男人,懷着一絲憧憬想要靠近。
而這些事情,都需要權力。
雖然相國呂不韋以他年幼爲由把持秦國朝政,讓他這位年幼的王顯得有些空有其名。
但是政相信,自己還有時間。
自己也有能力。
只需要一段時間的隱忍,以及一段時間的謀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