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救了沒用 幫我個忙
一個矮小的老者不知從哪裡進的城，一隻細長的尾巴從門縫裡伸進去，便聽咔噠一聲，緊鎖的門栓被頂開了。
那老者眼中冒着綠光，貼着那內屋的門，又故技重施，要把這門栓也頂開。
只是還沒有動作，便有一隻利爪從天而降，鉗住了他的腦袋，將他提到空中。
那老者喝罵道：“誰在壞我好事！”
他在利爪下奮力掙扎着，這五根爪子卻越抓越緊，五根手指扣入他的腦袋，血一時從窟窿裡涌了出來。
那老者慘叫着，被那利爪控制着轉了個身，便從他的冒着綠光的眼裡看到了水部將軍的獰笑的表情。
“老鼠，沒有什麼本事，但是很肥美。”水部將軍陰惻惻的笑着。
忽地張開大口，掙扎着露出蛟龍的本相，一口咬在那老者的頭上，叼着那老者一口吞入腹中。
隨着他喉嚨鼓脹起來，清晰可見那腫塊下移，到了肚子裡，卻漸漸變小了。
那半截蛟龍的上半身扭動着，又化成了水部將軍的人形。
胡三心中畏懼，想起來鬼差勾魂的傳說，轉身就想跑。
聽說那天晚上攻城的時候吳王麾下有神兵，以一當百，不懼死傷，只有砍了頭，或者刺穿心臟，或者分屍才能殺死。
胡三站起來，欣喜道：“我還活着，多謝神明保佑。”
有老有少，那是死在箭矢之下或是馬蹄之下或是刀兵之下的流民，一個個瘦得如同乾柴一樣，渾身沒有二兩肉，也沒有一件好衣服，抱起來就比較輕鬆了。
他們血已經流乾淨了，比流民還輕，彷彿只有一個殼，內裡已然盡數空了。
胡三只是麻木的搬運着屍體，把屍體倒進坑裡的時候再雙手合十拜一拜。這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他沒見過這麼的死人，他心裡有恐懼，有敬畏。
胡三只覺得頭腦昏沉，他伸手摸了一下，便覺得熱得厲害。
“爲什麼？”
胡三就走過去，只見那個人把一個金印放在胡三手中，道：“你帶着這個去找餘合神官，也不枉費我受人所託。”
“我死了？”
這些屍骨是要搶的，因爲能摸出來錢。
胡三只好停下腳步。
但房裡已經沒有了聲音。
日光，仍舊是天下鬼魅的剋星。
屍體的臭氣薰得胡三頭暈腦脹，眼中很快就出現重影。
那個人看了一眼他的家，又收回目光，道：“別跑了，你已經死了，如今宣州城隍也死了，沒有人引渡亡魂，你跑了就成孤魂野鬼，天一亮就散了。”
他渾渾噩噩的從房裡出來，站在街上，一時間茫然起來。
他回身看去，卻忽然看見地上趴着一箇中年人，渾身髒兮兮的，面朝着泥土，已經斷氣多時了。
屍體搬得多了，就有一種把自己也搬到板車上，一同倒進坑裡的錯覺。
夜半的時候，胡三就聽到有幾個人在他房中說話。
鬼神之輩不懼日光，便擁有強大的優勢。
守了一夜，宣州城沒有出什麼大亂子，只零星有幾個善於藏匿的妖邪鬼魅害了人，天明之後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到了天黑，屍體也沒有收拾完，明天還要繼續收拾。
胡三不行，他是個跛腳，找到了一具，便被幾個人逼開。
“那救一救？”
胡三還發覺了更奇怪的屍骨，渾身都是箭矢、刀傷，但是沒有頭顱，或者斷成兩截。
宣州城在緩慢的恢復過來，終於開始喘氣。
胡三看着那個人，卻怎麼也看不清，只覺得有光在身前，好似站在他面前不是人，而是月亮。
“爲什麼不救我？”
跟這些屍體很符合，他們屍身上有護心鏡，胡三偷偷藏了一塊，不敢帶在身上，埋在了土裡，準備下次挖出來。
那個人道：“你過來，幫我個忙。”
哪怕是秋天，那些曝於荒野的屍骸若是不清理，也會很快腐爛，催生出瘟疫來。
“這個人屍氣入體，就要死了。”
一座光華籠罩的城池出現在胡三面前，他手中的金印微微發着光。
他趴在地上，身上燒得滾燙，泥土是冷的，貼在他的身上，熱度便漸漸退了。
那人伸手在胡三背上一拍，道：“走！”
有男有女，這是附近被大軍驅趕來的百姓，裹挾着，逼迫到城牆下，填了壕溝。
胡三既搶不過，也沒有這個力氣。那些當兵的骨頭重，胡三收拾不動。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猖神終於緩了一口氣。
胡三就是一個被攤派了勞役前來收屍的人，啃着自己帶的乾糧，在日頭地下搬運着已經散發着臭氣的屍體。
胡三就不由自主奔跑起來，他捧着手中的金印，像是捧着一顆心，一道聖旨，風從他耳邊呼呼而過，磅礴的水聲在他身邊響起。
胡三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氣，猛地從牀上爬起來，滾落在地上，呼喊道：“我還有用！救一救我！不管是鬼神還是別的東西，救一救我吧。”
還有的是兵，吳王的兵、按察使的兵，他們的屍體要仔細翻找，也許能翻出來好東西，但他們身上的兵器不能私藏，要收撿回來，會有賞賜。
他吞了一隻鼠妖，終於將心中的恨意紓解了一些，道：“走，再去瞧瞧還有什麼貨色。”
他的心便直直的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的，家裡只有一個瞎眼的老太婆，摸索着給他敷了一塊冷毛巾。
“換一家吧，一個瞎眼老太婆和一個跛足，救了也沒有用處了。”
有人聽到了他的聲音，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你是怎麼死的？”
日頭一沉，胡三便依稀感覺到林子裡有什麼東西跑出來了，奔着萬人坑去了。
耗費了一日的時間處理吳王留下來的攤子，第二日，便開始組織百姓去清理城外的屍體。
一同服勞役人也看見了，哆哆嗦嗦地往城裡趕。
城郊挖出大坑，一輛輛板車推着屍骨倒進坑裡。
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上前截住胡三，問道：“何人擅闖嶽府？”
胡三不知道怎麼說話，只好把金印舉起來，道：“找餘合神官。”
那兩個穿黑衣服的人對視一眼，便帶着他進入鬼城。
那城門上兩個巨大的神文扭曲着，顯出“蒿里”的字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