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正欲拂袖離去,卻見門口跑進來一個約莫四五歲的秀氣男孩,男孩一臉戒備地看着玄機。
玄機暗自揣測:這應該就是荷香說的秦伯岸那個啞巴兒子吧?
此刻,秦伯岸正倚在門口的珠簾後面,雙手交叉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深邃的雙眸中隱有怒火。
雯夫人顯然也看到了秦伯岸,忙推開了向自己走來的孩子,上前扯了秦伯岸的衣袖,做出一副欲哭無淚的可憐模樣。
玄機見男孩被自己的母親推得差點摔倒,忙上前扶住了他……
“夫君,你可要替雯輕做主啊,我好心來看妹妹,可她居然出手打我……”雯夫人惡人先告狀,食指指着玄機,一臉惡毒。
男孩被自己母親的神情嚇了一跳,尖銳地叫了一聲,像是受了驚一般掙脫開了玄機的手。
“誰要你碰我兒子的。”雯夫人上前一把拉過自己的兒子,滿臉防備。
玄機訕訕地鬆開了手,擡眸間,目光與秦伯岸交匯,玄機脣角一彎,揚起一抹妖豔的笑,並不申辯。
雯夫人則朝玄機挑了挑眉,一幅彷彿已是勝券在握的樣子。
玄機視而不見,兀自撫弄着自己新染的蔻丹,那是豔紅色的,和她今日的着裝很是般配。
室內一時間有些靜默,身爲一家之主的秦伯岸一直沒有開口,目光在兩個女人之間逡巡而過,心裡已有了答案。
秦伯岸進門,上前兀自倒了杯水,目光似有若無地瞥了一眼嘴角噙着笑的玄機,背對着雯夫人,冷然道:“出去。”
“夫君?”雯夫人一臉詫異和委屈。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無事生非,就給我滾回蘭家去。”秦伯岸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手撐着桌面,微微有些顫抖,旁人不察,只會覺得他是氣的,只有玄機知道他是怎麼了?
可玄機此刻卻無暇顧及他的身體,只是吃驚地意識到:原來這位雯夫人也是蘭家的人,她今日來挑釁,莫不是爲了還未過門的蘭家小姐?
“妾身先告退了。”雯夫人雖然潑辣,卻也是怕秦伯岸的,只得拉了兒子,氣憤地離去
……
看到雯夫人離開,玄機纔回過了神,忙揮退了僕人,低聲道:“我去拿傷藥。”
秦伯岸受傷一事並沒有他人知曉,秦伯岸今晚的去而復返,只怕也是爲了到她這裡來上藥吧。
玄機從內室的瓷枕中拿來了藥,熟練地替秦伯岸重新包紮了傷口,神色卻一直有些恍惚。
“在想什麼?”秦伯岸出身王府,自小心思重,不願意輕易與人多說話。
他那個早逝的母妃自小便告訴他,在王府要多看少說,要懂得察言觀色,所以他喜歡聰明的女人,因爲只有聰明的女人才配與他並肩前行,眼前的女人還勉強算是。
玄機收拾好傷藥,兀自在秦伯岸面前跪了下來:“請爺責罰妾身。”
秦伯岸輕輕一笑,聽不出情緒:“你分明看到我站在門口,居然還敢打雯輕,當真好大的膽子。”
聽出他聲音中難得的幾分溺愛,玄機擡首,彎着眼睛淺笑着問:“這難道不是爺希望看到的嗎?”
剛纔雯夫人侮辱她時,秦伯岸就站在門口,可他並未插手,玄機雖不知道各中原因,可她看得出來,秦伯岸是樂見這件事發生的,不管是因爲想考驗她,或者別的什麼原因。
“好一個聰明的女人。”秦伯岸讚賞地一笑,他確實希望借眼前這個女人的手挫挫蘭家的銳氣,他要讓他們蘭家知道,他秦伯岸不是非蘭家女人不可的。
“那我又爲何要責罰你?”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開始有趣起來了。
“因爲爺需要給府中女眷一個交代,無規矩不成方圓。”玄機以前不說,並不代表她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像她們這種教坊出身的女子,沒有一天不想着要找個好男人從良,所以,她們什麼都學,歌舞技藝,房中之術,豪門規矩,都是無一不精的。
秦伯岸看着跪在腳邊的女子,俯下了身,扶起了她,看着她脣角殘留的血跡,霸道地吻了上去。
玄機渾身一顫,這是秦伯岸第一次吻她的脣,那麼用力,那麼痛……
又是一晚恩愛,玄機開始後悔最初的那晚聽了他的話洗去了一身的香粉,
彷彿就是從那晚開始,讓她沐浴成了他幸她的前兆,玄機心想,或許他是喜歡她身上的味道的,所以纔會在她洗去一身香粉之後,夜夜與她共眠。
房事對男人來說,最是傷身,玄機不明白,他明明受了傷,爲什麼還這麼不知節制?玄機一邊重新替他包紮傷口,一邊暗自奇怪着,按理說,秦伯岸這麼謹慎精明的人,不該如此糊塗纔是。
“方纔的懲罰卿卿可滿意。”秦伯岸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帶了一臉滿足的笑容問她。
這是他第二次喚她“卿卿”,上一次玄機尚可認爲他是做戲,可這一次呢?如此一想,玄機就禁不住羞紅了臉,只低了頭替他穿上寢衣。
看着滿臉緋紅的玄機,秦伯岸的心中不知怎地舒坦了許多,這些日子的相處以來,他不是沒有看出玄機的順承裡帶着的假意,或許是出身教坊的緣故,很多時候,她都演得極好,他本也不在乎這些,樂得接受她的討好,可真正看了她臉紅羞澀的模樣,他卻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玄機,比那個矯揉造作的玄機美上一萬倍。
“爺。”玄機不着痕跡地避開他又開始不安分的手,擡眸看他,見他神色並無不悅,咬了咬脣,纔敢問道:“爺爲什麼不讓妾身喝紅花?”
紅花是教坊煙花之地的絕孕藥,大多教坊的姑娘都會被強行喂下這種藥,玄機不同,因爲自小長得漂亮,教坊媽媽早就料到她能賣個好錢,所以一直沒有強迫她接客,自然也就沒喝過紅花。
果然,在玄機十五歲的那年,就被荊楚節度使看上,以三千兩白銀贖了身,然後又被轉送給了秦伯岸,玄機記得,秦伯岸是知道其中原委的。
原以爲秦伯岸會要她喝那藥,哪怕只是在她房裡放些避孕的麝香也好,在她的理解裡,像她這樣出身卑微的女子,是不配替他生兒育女的。
可是沒有,他每晚都會和她恩愛許久,卻從未讓她喝過任何的避孕藥。
玄機想起了他那個啞巴兒子,撫了撫自己熱熱的小腹,真的開始怕了,她可沒打算多一個負累,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更何況是別人的,可他呢?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