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一輪明月悄然爬上高天。
煙霞城,福源當鋪之中。
當鋪掌櫃陸啓興獨自一人坐在會客廳主位,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敲擊着身旁的扶手,緩解自己焦慮的心情。
忽然,門簾被掀開。
陸啓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心腹夥計,阿福回來了。
“如何?”
陸啓興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眼神緊張的鎖定在了阿福的臉上。
希望剛剛從青竹幫那邊回來的他,可以給自己帶來好消息。
“已經打聽到了,青竹幫沒能拿下那隻叫黃茂的肥羊。”
“回來的時候,鍾幫主讓我帶回來了一封密信。”
阿福來不及喝口水,直接快速將打聽到的情報說出口。
同時,遞過去一封密信。
陸啓興聞言,面色微變。
之前林夏離開福源當鋪不久,周遭便響徹了霹靂之聲,那個時候陸啓興的心中就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而此刻,夥計的話語卻是驗證了他的不祥預感成真了。
千兩黃金啊,就這麼飛了!
雖然他已經在海洋之心這條藍寶石項鍊上賺了不少,但是誰也不會嫌自己賺的更多。
陸啓興打開被密封過的信件,展開閱讀。
“陸啓興你這個狗東西,你他媽是瞎了狗眼了嗎?把一個精通雷法,最起碼是一流水平的道門高手當成肥羊!老子的兄弟被你害死了近百個!”
“這下好了,錢沒賺到,還得罪了一個大高手。”
“這筆賬後面再和你算,現在先解決問題。”
“本幫主已經去郡守衙門負荊請罪過了,耗費了重金打點,你看到信以後就直接去衙門報案,說是被賊人盜走了黃金千兩,希望官府出面緝拿賊人。”
“根據幫中眼線所言,那肥羊並沒有出城,現在已經封城,那隻肥羊眼下絕對還躲在城中某處。”
“我這邊已經去請煙霞城內外的諸多高手前來助拳了,明天一早就配合官府把那肥羊拿下,以絕後患。”
“也不知道這肥羊身上的千兩黃金能不能彌補這般大動干戈的損失,要是虧了錢全部算你的,以後把招子給我放亮點。”
這封沒有問候沒有落款,字跡也顯得極爲潦草的信中,其內容極爲不客氣。
鍾順直接破口大罵。
本來以爲是抓一隻肥羊,結果卻是一腳踢在了鐵板上面。
不僅僅是手下損失慘重,還因爲鬧出了大動靜引起了郡守府的不滿,當孫子賠錢消弭官面影響的同時,還要花不少錢擦屁股。
這換誰都要心態爆炸。
就像是鍾順說的,就算最後拿下了肥羊,得到的收穫也很可能彌補不回損失。
而這一切事件的開端,就是陸啓興引起的。
讀着信的陸啓興面色難看,任誰被指着鼻子破口大罵都會不舒服,尤其是這還真的是他的鍋,這就更讓人不舒服了。
“那小子體格雖然較同齡人要健壯許多,但絕對不是個練家子,誰知道這人畜無害的外表下,卻是一個精通雷法的高手。”
“也難怪,對方居然可以在衆人合圍之中逃脫昇天。”
“這一次,還真是看走眼了。”
過了片刻,陸啓興逐漸冷靜下來,他將手裡這封信放蠟燭上點燃燒掉。
這種被人指着罵的信太過於丟人,肯定是不能留下來的。
將信燒完,陸啓興沒有急着去行動。
食指在扶手上輕點,思考着今天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青竹幫的應對方案已經很完善,此刻黃茂被堵在城中插翅難逃。”
“只待明日一早便可調集大量幫衆,與助拳的高手一起配合官府對其進行圍追堵截,縱然對方是可以一敵百的一流高手,亦是在劫難逃。”
“但是這之後怎麼辦?”
“雷法可是道門不傳之秘,黃茂這小子背後指不定有多少師兄師姐,甚至還有功力更加高深的師傅師伯之類的長輩。”
“這些人打上門來又該如何應對?”
“對方或許奈何不了官府,但是我陸家這小身板卻是接不住對方報復的。”
想到這裡,陸啓興豁然開朗。
他可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儒商,一向抱持着和氣生財、童叟無欺的理念做生意。
今天他只是正常的花高價買下了一根海洋之心項鍊,但是麾下的夥計卻是心生貪念夥同青竹幫打劫客人,這與他陸啓興有什麼關係?
人心隔肚皮,他也沒想到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夥計,卻是有這麼多的壞心眼。
虧他還將身爲孤兒的阿福從小養大,也是時候糾正自己識人不明的錯誤了。
“沒什麼事了, 你今天也辛苦了,這個月你的薪酬翻倍,現在就下去早點休息吧。”
陸啓興開口,對站在身前不遠處等候吩咐的阿福道。
聽到薪酬翻倍,阿福頓時眉開眼笑。
雖然今天打劫肥羊失敗,拿不到從肥羊身上分潤的油水了,但掌櫃的還是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賞賜了他。
“好的,多謝掌櫃的厚賞,您也早點休息。”
阿福躬身行禮,說着吉祥話。
只是還沒等他直起身子,便感覺腦袋上一陣劇痛傳來。
身形不穩的倒在地上,逐漸模糊的視線之中就看見了手中握着鐵算盤的陸啓興,正眼神冷漠的看着自己。
又補了幾算盤砸在腦袋上,血液瀰漫而出,阿福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確認阿福徹底失去了呼吸,陸啓興直接將阿福的屍體扛起來,丟進了當鋪後院的枯井之中。
“惡夥計勾結盜匪打劫當鋪客人未遂,事情敗露畏罪潛逃。”
陸啓興冷笑着封上井蓋,防止屍體腐敗臭味瀰漫出來。
將會客廳中和鐵算盤上的血跡清洗,陸啓興將抹布和身上的衣服一起焚燒掉,換了一身新衣悄然離開了當鋪,狀若無事向着巷尾的家中走去。
吩咐管家去召集家丁護衛備車。
陸啓興笑着對自己的妻子道:“夫人,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老家了,這一次就趁着得閒返鄉祭祖,快去收拾細軟行禮吧。”
天剛矇矇亮,幾輛馬車在上百家丁護衛之下行出了陸府,直奔東門向着煙霞城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