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尖叫驚醒了我,我從牀上坐起來,睡眼朦朧的眼睛尚且還看不太清眼前的事物,我揉了揉眼睛,讓自己能夠看的更清楚。
我坐起來,周圍還是一片漆黑,我斷定我已睡夠了一個夜晚。這裡沒有白天。那陣尖叫還在,聲音嘶聲裂肺,像割喉的慘叫聲。我慢慢的沁出汗來,不知道應不應該出去。我坐在牀上稍微的移動了點,一點點的摩擦聲竟然也能讓外面的聽見。那陣尖叫不停地向我的房間靠近,我恐懼,門外的人使勁的拍打我的門,用力之猛,就好像下一秒我的門就會倒下來。我坐在牀上蜷縮起來,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音,但門外的聲音依然沒有停止。他使勁的牽扯門栓,在他的不懈努力,在我的一層層汗冒出的情況下,他把門栓扯壞了。我緊盯門的動靜,我的汗止不住的流。他不叫了,化爲小聲的哭泣。門只有小幅度的擺動。我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裡,不敢眨眼。漸漸地,我的汗不再冒了,蒸發的過程中我能感覺我的身體在逐漸的變冷。
也許沒有過多久的時間,但是我卻感覺過了很久很久,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推開了門,他的身體也漸漸從門後顯現出來。我的瞳孔變大,不敢出一絲氣。他的半邊臉被燙的在冒熱氣,就像在煮肉,我想到肉這個東西就有種想嘔的感覺。他的半邊臉被燙的滋滋的響,那些肉在不停地濃縮着,在一點一點的往裡面進攻。我看到他的慘狀一面驚訝他是怎麼造成的,一面又覺得他很可憐。而他那雙泛淚的眼睛更是讓我渾身不自在。他沒有多靠近我一步,只是站在我認爲安全距離外的地方,就這麼看着我。我感覺不安,他的情況不容樂觀,但是他卻忍着痛就這麼看着我。我小心翼翼的移動着腳步,邊移邊看着他,他的眼神還是那樣,我繼續小步的移向他。當我走到他面前時,才發現他的臉被燙的有多麼嚴重。我抱起他,問他有沒有水,他說沒有。我說那你是怎麼燙傷的,他不答。我把他放在牀上,他卻不肯從我的懷抱下離去,還是死死的抱着我,他略帶點可憐的語氣對我說,“我想再待會。”我看他那可憐的面龐以及他那溫柔的嗓音,心一軟就同意了。我坐在牀上,像抱小孩一樣把他抱住,他蜷縮在我懷裡漸漸地睡去。我看着前面的門有些發呆,他在我懷裡不知道待了多久,突然我如夢初醒,戰戰兢兢的看着我懷裡的他,他的臉不再發燙也不再冒熱氣,實打實的結成一大塊的疤,他的眼睛留出一條縫,我看向他的時候彷彿他也在看着我。他太像小孩了,小孩睡着的時候眼睛總是不會完全閉合的,總是會留有一條縫,他不是小孩,他的這條縫就像是用來時時監視我的。我感覺我就像抱住了一個燙手山芋。怎麼着也不行。我看到他的樣子,爲自己還是沒有逃脫出他的魔爪而感到悲哀恐懼。
我的身體僵硬着,只希望他快點醒來,我的手也很酸,抱着他讓我感覺有點累。但是他好像睡的越香越來越熟。我知道這是我的機會。我剛開始輕輕的搖晃了一下,他沒反應,然後我一點點的加劇,他還是沒反應。於是我大着膽子輕輕的把他移到牀上,他的那條縫還是沒有閉合。當他躺在牀上後,我開始躡手躡腳的往門口走去。我靠近門,感覺希望就在眼前,而當我繼續往前走時,我感到後面有什麼坐起來了。我不敢回頭看,我知道很有可能他發現了,但是我還是存着僥倖,覺得他可能沒有發現。我大着膽子繼續往前走。後面傳來冷冰冰的幾個字,“你去哪?”我感覺我整個人都不好了,遲疑幾秒後,我快速跑了出去,我看到前面有個小樓梯,我慌不擇路,快速的跑了上去。嘎吱嘎吱的聲音暴露了我的行蹤,但我別無選擇。在我快跑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我感覺這層樓是一直往上通的,不是往下的。但我早已沒有了選擇。我聽到下面走路的聲音,他不急不緩的走着,說了幾句不寒而慄的話,“姐姐,你去哪呀?帶上我啊。”我更加急迫。拼命的往前跑。每跑一層房間就越來越多,中間的長廊也越來越寬長。我想跑的越來越上,因爲越往上,他找到我的機率就會越小。但是我體力有限,在不知道我跑了多久時,我喘着氣停了下來,下面的聲音也越來越近,他不知道在咕噥着什麼,我聽不到。爲了不給他發現我的機會,我輕手輕腳的往這條長廊裡面走,也往裡走我的心越慌,無盡頭的黑色長廊讓我沒有勇氣再繼續走下去。我選了一間房迅速閃了進去,把門輕輕的關上。我趴在門口仔細的聽外面的聲音。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沒有在別的樓層有所逗留,而是徑直的來到了我的這個樓層,他停了下來,我越來越不敢動,仔細的聽着外面的動靜,他沒了聲。突然,聲音又再次響起了,他往上面開始走,我放鬆的鬆了一口氣,但沒想到他只不過走了一兩個臺階就又跳了下來。他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查看。我慌忙的往後面看,這是一間有很多衣服的房間,有很多個衣櫃,我隨便選了一間就藏了進去。屏住呼吸,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除了腳步聲還有他開門關門的聲音外,沒有再聽到什麼聲音。
到了我的房間門口,他做了些許停留,沒動靜讓我更害怕,他輕輕的打開了門,自顧自的說了一句,“這裡好多衣服啊,我確實該換衣服了。”隨後又冷不丁的加了句,“你說對吧?”我不敢吭聲。他一個一個的試,一個櫃子一個櫃子的打開。到了我的櫃子門前,他猶豫了一會,在打開的瞬間,我像是癱軟般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開始拼命流淚,我流的淚是爲自己流的,我怕我被他殺害。所以我拼命的流淚,希望博得他的一點同情。
他沒做什麼,我們都沒再有其他的動作語言,整個房間只聽到我的啜泣聲和他的呼吸聲。他像是如夢初醒般,也跪在我的面前,捧起我的頭,用他燙爛的臉對我笑。他還有些稚嫩的臉龐看着是那樣的純真。但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又怎麼能夠欺騙我?他還是他。我哭着對他道歉,拼命的道歉。他一點一點的抹乾我的淚水,把我扶起來,我比他高了兩個頭。他試着衣服,笑着對我說,“你幫我挑衣服吧。”他笑的很燦爛,眼裡卻沒有多少笑意。我用力點頭,也衝他笑。
他試了好幾款,我怕激怒他,所以他每次問我我都會說穿着很帥氣,很好看。我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他挑的衣服我一件都沒有仔細看過,只是機械的誇讚。忽然,他拿了一件裙子遞到我的面前,笑嘻嘻的對我說,“姐姐換這個吧,一定很好看。”我有些震驚,“在這換?”他肯定的點點頭,“我還沒看過你在我面前好好打扮過呢,你說對吧。”我看着他那一點笑意都沒有的眼神打了個激靈,拿過了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