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中午,維拉島。
某餐館,季星招手道:“老闆,再來三份,麻煩辣一點。”
“哎——”老闆應答着通知後廚,看看他問:“客人,你的下巴是……”
“沒事。”季星笑道:“兩天前不是有暴風雨嗎,我一不小心被雷劈了幾下,快好了。”
“雷電?還是幾下?”老闆看看那淺淺的黑色十字,遲疑道:“嗯,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風暴。那可得注意一點……別吃太辣的東西。”
“沒事。”季星沉吟了一下:“再多五份吧,我有個朋友來了。”
“哎。”老闆更熱情了一些,順勢轉頭一看,卻見到一個穿着厚重兜袍遮擋住全部身體的人從大門走入,脫口而出道:“你的朋友也被雷給劈了?!你們沒躲起來嗎?”
龍步伐稍滯,季星笑着擺了擺手:“他沒事,就喜歡這種衣服。”
於是老闆不知道嘟噥了一句什麼,歉意地笑了笑。
龍則坐到了季星對面,道:“看來你的傷恢復得很好。”
“還好。”季星點頭:“看來你生怕自己不夠顯眼。兩天不見,爲什麼又突然來找我?我們兩個還是少見面吧,我怕海軍誤會。”
龍沉默了一下,才道:“海軍的押運軍艦即將抵達,有些我不想見的人也在,所以我們要離開了,在離開前,想着再見你一次。”
“哦,卡普中將親自來了?”
龍頓時一愣,意外地看了看季星,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季星笑了笑,又問:“有件事我倒是一直好奇,你臉上的印記,是卡普老爺子用拖鞋抽的嗎?”
右臉掛住古怪花紋的龍這次愣住了更久,爲什麼……會這樣說?
“哈哈哈,開個玩笑。”
龍無言搖頭,說:“這個紋路是我自己刻上去的,就在這座島上,願意聽我說一說它的故事嗎?”
倒是親父子倆。季星想起路飛刻在眼皮爲了顯示兇狠而自己劃出來的疤痕,好奇道:“說說看?”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長到當年革命軍組織還是一個萌芽。
大概是親眼看過海賊王羅傑的處刑後,又因之前闖蕩大海而見過天龍人和世界政府的糟糕,二十年前龍生出了建立革命軍的念頭。
在革命軍成立之前,其實大海之上還有一個個革命組織,就連現在都是,只不過沒有他有名,於是被全部歸統在他的身上罷了。
而革命軍初立之時,自然還不是這樣,龍在海域間遊蕩,招兵買馬,目標正是鬆散的革命組織們。
在維拉島上,他遇到了女革命家夏洛蒂,二人一見如故,相識相知相愛,結爲夫妻,生下孩子。
聽到這裡,龍見到季星露出一點異色,感慨道:“我的很多想法都是從夏洛蒂那裡得到的,革命軍的發展中,她的建議至關重要。”
季星從荒牧那裡聽到過這個名字,只是沒想到她是路飛的媽媽。
荒牧評價沒有參考價值,但他已大概能猜到後來發生了什麼了。
果然,龍繼續道:“她和我一樣外出旅行過,見到過捕奴船,見到過天龍人的兇殘,也見過無能海軍支部與海賊勾結,於是在維拉想要加入世界政府、繳納天上金而獲得海軍庇護時,提出了反對意見。
你清楚天上金是什麼嗎?”
季星點頭,是世界政府加盟國每年都需要上供給天龍人的鉅額財富,基本會佔王國全年營收的七成以上,導致很多國家餓殍遍地,很多吃不起飯的也就出海成了海賊。
然後再養海軍去抓。
這算是個內循環。
所以就算沒有羅傑開啓大航海時代,海賊也會層出不窮,只是沒有現在這麼多罷了。
龍頷首道:“既然你知道,就也該知道夏洛蒂爲什麼反對,維拉的內亂也便因此而始,不過……當時她並不同意我插手幫她。”
“她當年是這樣說的,”一陣無形微風起,將話語吹散,只落在季星耳中:“我如果要建立推翻世界政府的革命軍,就絕不能事事都親力親爲,我們的力量是永遠不夠的。
很多地方,我們只能給予一個火種,是哪裡的人,就讓哪裡的人自我解放,而維拉擁有着自我解放的力量,不需要我們來幫忙,那反而會引起世界政府的關注。”
龍說着,輕輕攥起了拳頭:“我答應了堅持的她,正巧有其它島嶼出現情況,我見維拉穩定、革命力量層層推進便離開了七天……”
顯然,他離開時出事了。
夏洛蒂中了維拉王國的陰謀,被捕,後受酷刑折磨,王國方面希望她親自撲滅維拉革命的火種。
結果自然沒有得到同意。
等龍救出她時,她已是彌留之際,漂亮的臉蛋甚至也被刻上了如龍此時一般的紋樣,最後卻還是叮囑龍,維拉島的事由維拉島解決!
於是龍在臉上刻此紋路提醒自己,維拉人也一直內亂到了今日。
當年的堅守其實已扔得差不多了,現在名存實亡的維拉也不可能加入世界政府了,兩方更像是印證自己的正確一樣,時不時就開打。
季星略微沉默了一會兒。
他不能理解,但也能想象到那位的堅韌算是女中英豪了,無論是誰,能承受酷刑,都很了不起。
而在他看來,現在革命軍的這種革命,就是一羣亂黨,滿世界給世界政府添亂,不計平民的死傷。
但其實他們也有點理,這也不會比一直什麼都不做而積蓄力量更差了,什麼都不做革命軍下輩子也不能有正面推翻世界政府的力量。
龍見他陷入思考,又道:“如今維拉的情況終於有了變化,我一時有些感觸。你注意到兩天前的那個紫發女孩了嗎?他是瀆神者從天龍人那裡救出來的奴隸,也是維拉王國防務大臣的孫女。她的遭遇,讓那個倔強的老爺子有了些鬆動。
我們的部隊就是缺乏瀆神者那樣的強者,所以我希望……更強的你能夠認真考慮一下,加入我們,我們合力,推翻世界政府的統治吧!”
說話間,季星已一個人把桌上的食物吃了個乾淨,思考兩秒,笑了笑道:“替我結賬?”
龍愣了下,頷首去做。
等他回來,季星又說道:“帶我去看看紫發的那個小姑娘吧。”
龍心中一喜:“好。”
……
另一邊,薩博和克爾拉正在和尤里婭依依話別。
克爾拉眼角帶淚道:“我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尤里婭。你現在還太小了,等到、等到再過幾年,你18歲的時候,如果你還想、還想加入我們的話,我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約定好了哦!”
尤里婭並不清楚這是推託安慰之舉,摟着克爾拉小聲啜泣,說話已連貫起來:“嗯!約定好了!”
這時外面守候着失而復得的孫女的防務大臣似問了幾句話,龍和季星便並肩走了進來。
薩博和克爾拉驚訝道:“世、世界第一大劍豪先生?!”
這兩日下來,他們可是知道了季星剛做出了什麼壯舉,驚訝又期待:“首領,難道這位……”
龍輕輕搖頭:“不,他只是說想要來看看尤里婭。”
看尤里婭……做什麼?
兩人意外,紫發的女孩則緊張地往後縮了縮,季星朝着她非常溫和的笑笑,才讓她身體略鬆。
然後她便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了自己頭頂,那種溫度是如此的熟悉,讓她呆呆地擡起了頭。
四目相對,季星又是一笑:“你健康平安我就放心了,小姑娘。”
哎?薩博和克爾拉一愣,連龍都面露意外,這語氣像……認識?
下一刻,便見紫發女孩的眼中快速蓄滿了淚水,確認般仔細看了看季星眼睛,猛地撲進他的懷中。
“叔、叔叔?是你嗎?!”
季星笑着輕摟住她,安撫地輕拍着小姑娘的肩膀。
小姑娘泣不成聲,腦海中浮現那個大火夜晚,見到的那個男人。
自己害怕地趴在地上舔着盤子裡的湯汁時,那個男人打開了自己的籠子,也像今天這樣用大手輕摸着自己的腦袋,安撫着自己!
雖然樣貌不太一樣,但這種溫暖的感覺,尤里婭永遠也不會忘!
旁邊,薩博和克爾拉滿臉錯愕道:“尤里婭,你……他……”
龍的表情更是迅猛變化,只覺眼前發生的一切超脫他的見聞,甚至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磕絆。
“你、你是……瀆神者?!”
“……哎?!”薩博克爾拉驚呼。
季星微微回頭,豎起手指,對他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保密。”
“……真、真的是?怎麼可能?”
龍素來平靜的臉色都發生了一些扭曲:“那一位,不是用拳頭……”
“劍豪就不能用拳頭打架了?”
“但……”
劍豪沒有刀,戰鬥力只剩十分之一都不足爲奇,你如此年輕,怎麼做到的又會劍術又會拳腳?!
季星看看石化的少年少女與表情略微滑稽的龍,笑道:“這件事出自我口,停於你們四人之口。原本暫時不打算暴露,但想想也該爲未來要做的事做點準備,你們雖不是好選擇,但卻算是唯一的選擇。”
“……未來?”
“不急。”季星說:“過幾年再說吧,我現在還不夠強。只是有些事想提前跟你們交代一下。”
你……還不夠強?!龍感覺今天失語的次數比去年一年都多,你可是剛剛擊敗了兩名四皇!
季星卻理所當然,自己當然不夠強,打兩個都這麼費勁,想去瑪麗喬亞直播,怎麼也得打四個吧?
他說道:“首先,瀆神者這稱呼我不太喜歡,叫我……殺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