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尋常大婚程序,盛苑現在就該哭哭啼啼的拜別堂上雙親,由喜娘扶着出了遠門,邁上喜轎。
奈何盛苑沒打算按舊例來,若不是盛家這裡需要招呼的親朋極多,她還要帶着爹孃到永興侯府受禮去呢。
“二拜高堂”這程序少了誰,也不能少了她爹孃啊!
當然,盛苑這傢伙自小就不怕事,更不怕費事。
所以,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她乾脆在自家這兒先把高堂拜了。
喜娘雖說從沒見過這樣安排,可看在豐厚的賞錢份兒上,自是怎麼要求怎麼安排,主打一個尊重客戶要求。
“新人拜高堂嘍!”喜娘吆喝聲起,小遙忙帶着侍女將早就準備好的蒲團放下。
盛苑和安嶼二話不說,動作格外默契地完成跪拜。
他們舉止尋常,可看到賓客眼中確是大爲驚奇。
女婿跪拜泰山泰水不算罕見,可把這個舉動程序化,卻着實不一般。
不說親戚朋友怎樣小聲喁喁討論,正堂上,盛向潯和鄭氏看着小女兒的臉兒,不捨之情再次漫涌而上。
按規矩,做爹孃的嫁閨女,臨出門子前都要連聲囑咐“嫁到人家,需要孝順公婆、侍候丈夫、愛護小姑小叔,做個賢惠人兒。”
哪怕不贊同自家閨女去婆家當老媽子,這會兒也得這樣說,因爲這就是程序裡設定好的臺詞兒,古往今來大家都這麼說的。
只是規矩歸規矩,規矩遇上永興侯家這幾位,好像也不好用。
這不,盛向潯話到嘴邊兒,怎麼都說不出這等委屈自家孩子的話來。
雖說安城侯府只有安嶼自己,苑姐兒頭上沒有公婆也沒有小姑小叔,可讓他囑咐自家閨女“好好侍候丈夫”……他想了半晌,只想問一句“臉呢”?!
讓堂堂三品侍郎侍候丈夫?!這誰能說的出來?就是客氣也不成啊!
“好孩子,這吉時快到了,你們休要不捨,既然成家了,就是大人了,以後要好好兒過日子。”鄭氏等了等,見自家丈夫紅着眼睛不說話,就曉得這傢伙大概在腦補了,登時把話接了過來,沒讓氣氛冷場。
鄭氏說着說着,腦海裡卻忽然冒出小女兒尚在襁褓的樣子,接着,小丫頭從小到大、乖巧可愛時的模樣逐一飄過,最後定格在此刻,頓時,她眼眶也紅了。
“嶼哥兒,若是苑姐兒欺負你……”鄭氏哽咽着,想囑咐嶼哥兒要讓着自家閨女些,可這話到嘴邊兒,卻發現這倆孩子站在一起,一個氣勢張揚,一個乖巧憨笑……嗯,氣勢張揚的是她閨女。
且不說自家閨女和嶼哥兒是周瑜打黃蓋,單說武力值……她都不能昧着良心說嶼哥兒能欺負人,畢竟事實證明,嶼哥兒打不過。
“那你就回來告訴咱們,我們這個當爹孃的給你做主。”鄭氏說完,又諄諄囑咐小閨女,“可不許欺負嶼哥兒!”
“沒欺負!沒欺負!苑姐兒纔不會欺負我哩!”不等盛苑應聲,安嶼先幫忙澄清說,“我倆可好哩!”
鄭氏和盛向潯見他這樣言說,真不曉得是該欣慰嶼哥兒對苑姐兒的感情,還是哭笑不得:“……倆人好就好。”
“侯爺,夫人,大婚的吉時已到,是該出門子的時候了。”喜娘話聲剛落,鞭炮就噼裡啪啦響了起來,這是吉時到上花轎的提示。
“那行,那……就走吧。”鄭氏點點頭,才說話,淚珠兒又泛了出來。
“侍郎,此刻……該您哭嫁了,您可得哭兩聲兒啊!”喜娘見盛苑跟沒事兒人似的扭頭就要往外走,當即顧不上禮節,連忙按着盛苑胳膊,輕聲提示,“若讓外面兒見着,清楚地自是知曉您不拘小節,可不清楚的,怕是要說您恨嫁了。”“我只是嫁人又不是骨肉分離,沒事兒我還要常回來的!”盛苑想哭着演一演的,奈何她是真哭不出來。
之能抻着脖子跟她娘說:“您和我爹也別哭了,明兒我們就住回來。”
用帕子按壓眼角的鄭氏,和用袖子擦眼的盛向潯,默契一致地停下了動作。
忽然間,好像感傷都消散了呢!
“其實也不用這麼迅速。”鄭氏走過來,好像不捨地摟住了小閨女,“明兒後兒又要進宮又要去安國公府,太忙了。”
盛苑沒有防備,習慣性的將頭放在她娘肩膀上,剛要順勢撒嬌,就聽她娘小聲說:“乖孩子,哭一聲,啊!”
盛苑忽感不妙,剛想張嘴說話,胳膊上的肉肉就遭到偷襲。
朋友們,這捏起來擰的痛楚,誰懂啊?!
“嗷~~”盛苑條件反射地叫出聲。
可呼聲纔出,就讓鄭氏捂住嘴了。
“不哭不哭,過幾天回門兒,咱們就能見了。”鄭氏真事兒似地抱着閨女輕輕拍打安府,“乖,快去上花車吧。”
“……”盛苑吸吸鼻子,眨着無辜的眼睛,瞅着自家孃親演技爆發,簡直不可置信。
在旁看個一清二楚的喜娘,都震驚得要麻木了:所以、原來、其實……在這座人才輩出的永興侯府裡,永興侯夫人才是真狠人!
有了這個認知,喜娘動力大增,幹勁兒十足的吆喝着鞭炮、喜樂走起!
還真別說,盛苑抽抽噎噎的樣子,真有新嫁娘的意思。
“不哭不哭,很快就好了。”
安嶼牽着盛苑的手,心疼的小聲安撫。
他和盛苑一起長大,很是清楚盛苑瞧着嬌氣,實際上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受傷不怕受罪,只是害怕忽然讓大人擰捶。
不是因爲疼,只是單純委屈。
幸好盛苑的眼淚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需要讓人勸,自己就好了。
……
噼裡啪啦連響不停的鞭炮,喜氣洋洋的鼓樂之聲、周圍看客祝福之語,不約而同的促使氣氛達到頂峰。
“晟哥兒,你們怎麼剛沒進去?”府門外,花車旁,盧晟、歐陽翎、薛紫宜等人圍站着,盛苑看着這些至交好友、同窗同僚,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沒見到他們。
她這般說完,就見幾人面露無奈的彼此對覷。
“其實,我們幾個才從府裡出來。”歐陽翎無語的翻翻眼,朝着盧晟聳聳肩,撇嘴,“主要是某兩人一對上眼,就瞧不着別人了。”
他這話聲才落,盛苑和安嶼就見盧晟幾人很是贊成的點頭應和,那動作不說一模一樣吧,也是原版複製。
“啊,這,那個……吉時已到,苑姐兒,咱們上花車吧!”最好的應變是順勢而爲,安嶼乾脆當他們不存在,扶着盛苑就跳上了換好馬匹的花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