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嗎?孃親那裡我替你頂着罵也就算了,朝堂上你就不能消停着些?!稅制改革自古以來都是大事,凡變革者得以善終者幾何?
你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做官就是了,這等事兒豈是好摻合的?!而今朝堂上下,對永興侯府和永祥宮的微辭還少了?你不要仗着自己那滾刀肉的作風,就對他們掉以輕心!”
盛苑搭拉着腦袋,坐在永祥宮捱罵,眼角餘光時而瞄到窗外那條沖天辮兒,好像能聽到牆外某個小胖墩兒在那兒偷笑。
“我沒打算提稅改……”大概是覺得顏面有些不掛,盛苑擡起頭,舉着手弱弱的抗議。
“你還說!”盛蒽數落得有些累了,剛飲了口水,聽到這話,登時疲憊盡去,立起眼睛繼續訓斥,“你真當朝堂上站着的那些大臣是蓴菜啊!那都是人精呢!還需要你明說?!即使你沒有旁的意思,他們都要多想!更何況……我還不曉得你!”
越說越來氣的盛蒽,怒其不爭的瞪了縮着脖子裝鵪鶉的小妹一眼,冷哼:“你這丫頭,向來最喜歡湊熱鬧,還小心眼兒的很!得了擠兌他們的機會,你能放過?”
“我可沒那麼壞!”盛苑不樂意了,站起來,跑到盛蒽身邊兒,摟着人家胳膊搖晃,“這不是眼瞅着要放假了嗎,就像把之前的事兒結了。
姐姐你曉得的,之前兵部工部因着田房歸屬事宜鬧到戶部,因着左侍郎出去放糧不在京都,這事兒就成了我的任務……”
“這事兒不是已經解決了?”盛蒽好奇又好笑的捏了捏小妹的臉頰,發現手感依舊很好,頓時心情頗好的瞄這丫頭一眼,用眼眸告訴她,自己可不好糊弄哩。
“這件事兒的確是解決了不假,可是……可是這類事兒卻沒完啊!”盛苑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朝她姐姐眨巴着眼,“自從架閣庫調出原始檔,好多部門聞風而動,紛紛前來申訴!我也是煩不勝煩,這纔跟安尚書商議,乾脆讓各處衙署田房全都回歸原始。”
“你說的倒輕巧!”盛蒽自己打量小妹片刻,發現這丫頭的確沒有摻合稅改之意,這才安慰了些。
不過提起安隨雲,她卻有些不滿:“你們戶部那位尚書,奸猾得很哩,你多張點心眼,莫要讓他當槍使了!”
“何至於此哩?不說他有沒有那樣糟糕,單說我,我這樣聰慧的女郎,還能讓他騙!”盛苑對她現在這個頂頭上司看法不差,不過姐姐這樣說了,她也沒想着跟她辯駁。
“你啊你,哪有人這樣喜歡自誇的?!”盛蒽讓這個妹妹的厚臉皮給逗笑了,“你要是不傻,火耗統一歸公這事兒,你能摻合?”
“我那可不叫摻合啊!是皇上說的,火耗歸公之後,一部分當作養廉銀分給官員,另一部分給戶部,然後調撥給各處食堂,予以花費。”“既然是公用,你那麼賣力攬到戶部作甚?既然各處要求經費直接撥到各處,那就由着他們去好了!”
“事兒是這麼個事兒,可是理兒卻不是這樣的理兒啊!他們說戶部調撥經費困難,常常刁難他們!這簡直是無稽之談!姐姐,你是曉得的,當時剛好輪到我這個右侍郎分管經費分撥,若是任他們這樣言說,豈不是就成了我之過錯!那怎行?!”盛苑挺着脖子,說得小臉通紅。
盛蒽見了,氣不是笑不是,只能擡手點點她的腦袋,長嘆:“你啊你,從小就爭強好勝!可怎叫人省心?!”
“你是我親姐姐,疼我管我是應當則分的,怎老想着省心?着實不該的!”盛苑卻理直氣壯的將頭一甩,一副賴上去的樣子。
登時,把盛蒽氣笑了。
剛要說她兩句,低頭卻發現,倚着她肩膀的傢伙,竟然對着窗外的羆娃做怪臉哩!
面對這兩個不叫她省心的傢伙,盛蒽沉默的吸口氣,暗自唸叨着:“妹妹是親的,閨女是親的,不生氣不生氣……”
嗯,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你們兩個,給我有多遠滾多遠!現在!立刻!馬上!”
怒吼幾乎要把永祥宮的屋檐震飛。
剛要踏步邁進宮的延平帝,聽到這聲兒都愣了一愣。
可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見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抱着頭從內殿跑了出去,眨眼就進了小花園的月亮門兒。
“……”延平帝不着痕跡的撤回了邁進去的那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