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裳府裡的奴爾罕商人名叫蒲耐,據說是奴爾罕王室一個公爵的兒子。
據他所說,因爲不是家中長子,爵位和大部分產業與他無關,所以纔在大楚和奴爾罕之間往返,做起了兩國的買賣。
這個金髮碧眼的年輕男子那頗具歐羅巴風情的面容,看着的確英俊。
盛苑是在大楚京都的權貴圈兒里長大的,只從對方穩定發揮的言談舉止和自然到成爲本能的儀態規矩看,這個蒲耐在奴爾罕應該是個貴族。
“既然閣下出自奴爾罕的上層家族,那你不應該不曉得兩國現在的關係,一個貴族男子在戰時潛伏到敵國邊城,這意味着什麼?閣下想必是已經做好捨身取義的準備了?”
“噢~~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尊敬的城主,我……”
“本官是一城之主官,可不是你說的城主!”盛苑不等他說完,立刻打斷,和氣的搖晃着手指,“不過聽閣下的言語,似乎對大楚語言不很熟悉?那你平時怎麼和大楚合作的呢?”
“好吧,尊敬的府尹女士……”
“你又錯了!府尹是官職,而官職本不該和性別掛鉤,所以你喚本官一聲‘大人’尚可,加上女士這類字眼,那就不嚴肅了。”
“噢!好吧!”蒲耐妥協的舉起手,“請您不要誤會,主要是我從沒見過女性官員,一時孟浪了,還請您不要計較。”
盛苑笑了笑:“本官聽說,你們奴爾罕現在的君王也是一位女性,怎麼還對本官的位置感到詫異?”
蒲耐搖搖頭:“尊敬的府尹閣下,我們奴爾罕只有女王,而女性官爵卻未嘗一見。”
“很有意思。”盛苑敲了敲桌面,“不過,閣下應該曉得,本官將你請來,可不是聊天的。”
蒲耐聞言,那英俊的臉上露出無奈:“您可以認爲我爲了豐厚的回報挺而走險,但是,我必須聲名,我只是個商人。”
“商人看重的利益,也不一定就是經濟利益……對嗎?”
蒲耐聳聳肩,攤開手:“我記得你們大楚有句格言,好像、好像是說……哦,對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尊敬的府尹閣下,您是打算屈打成招嗎?”
“閣下對大楚瞭解的很清楚啊,不過,本官覺着,瞭解是一回事兒,親自體驗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當然,您要是想體驗一下屈打成招,本官也可以成全。”
“哦,不不不!”蒲耐臉色微變,連忙擺着雙手錶示拒絕,“府尹大人,您這可不是大楚慣有的待客之道。”
“可是客人也分很多種啊!”盛苑很誠懇的看着對方,“就看閣下自認是哪種咯!”
蒲耐迎着盛苑的目光半晌,終於泄了氣,雙肩往下一垂:“若是我將阿戎在邊城的關係作爲交換,能不能換取府尹您的友誼?”
“那要看是跟誰的友誼。”
“……”
蒲耐聽懂了,眼前這個女府尹是說他沒資格充當友誼連接的另一方。
“那麼府尹閣下能不能替你們的皇帝做主呢?”
“蒲耐閣下,本官需要再次糾正你的措辭,在我們大楚有一句古言,說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本官是朝廷官員,可以代天子牧民,可以爲皇上管理國家,可以充當陛下之耳目,但是卻沒有資格替皇上做主。”
“好吧,要是這樣的話,我和府尊閣下差別也不大,咱們不過都是幫着各自的皇帝陛下傳達意見,充當斡旋的代言人罷了。”蒲耐感覺自信很多,連腰板兒都挺直了。
“本官是大楚官員,是皇帝親自任命的一城之主官,可爲陛下代言不假,但是本官憑什麼相信你,你身後站着的就是你們那位女王?”“因爲主動配合阿戎和你們大楚宣戰的,是奴爾罕的攝政王,也就是我們女王的親叔叔,而我們女王御極至今,已有數載,早就到了親政之時。”
盛苑目光閃了閃,腦海裡將蒲耐說的情報和內衛提供的信息對照了一番,雖說都對上了,可嘴上卻仍道:“閣下說得很好,可還是不夠,畢竟口說無憑,不是麼?”
蒲耐沒想到眼前這個容貌過人的女府尹這般難纏,猶豫片刻,嘆氣:“我有一個菸斗讓你們的人搜刮走了,如果還能找到的話,我想我可以提供證據。”
“菸斗在這裡。”一個爽朗的男聲打窗外傳來。
蒲耐嚇了一跳,不自覺的看了過去,就見一個英俊的男子拿着他那個菸斗傻笑。
盛苑看着那個相當於平常菸斗三倍大的菸斗,有些無語。
這麼大的菸斗,就沒人覺着奇怪嗎?
“給他吧。”盛苑見安嶼把玩着大煙鬥,想要親自動手拆卸,忙不迭讓他將其還給蒲耐。
這玩意兒還是讓他自己動手拆比較好。
“好。”聽出盛苑話外之意的安嶼很配合。
只見他一手用匕首抵着對方的脖子,一手遞過去菸斗,出聲警告:“對着窗口拆,不許對着人!但有不該有的動作,就看看你和本侯爺誰更快了!”
“……”蒲耐無奈的感受着脖子上那寒鐵傳來的凜然之意,老老實實的拆了大煙鬥。
一封疊起來的信,就是這時候掉落下來的。
“這是女王的親筆信,上面還有她和太后的印章。”
蒲耐展開信,就要遞過去,卻見一直和他說話的女府尹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雙手套。
盛苑隔着手套接過信件,示意安嶼盯好他,便低頭展開信紙,讀了起來。
“您認識奴爾罕文字?”蒲耐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一個瞭解外國文字的官員。
盛苑笑了笑,算是迴應了。
信上的文字是標準的印刷體,讀着並不費勁,不過盛苑認識的有限。
而這有限的知識還是她哥當初教給她的。
她記憶好,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
可也就是這樣了,畢竟她之後沒有再繼續學習。
現在能成篇讀下來,主要歸功於幫忙翻譯的系統了。
“很好,那你說說吧,現今整個邊城還有多少像你一樣悄悄藏起來的人?”盛苑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問題,把蒲耐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