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卓然安,涿函府人士,其父卓省之,訟師也。卓然安自幼耳濡目染,於刑名方面多有天賦,故而長大之後女承父業,專門爲涿函府百姓書寫狀紙、公堂辯護,每每使之勝訴,然卻只取薄銀寥寥。
當地百姓皆言其好,其名更是遠播外省。
因其聰穎慧達,常常能從細微之處見真知,故而百姓漸漸不懼府衙。百姓之間更有傳言說,只要聘得然安爲訟師,委屈定能盡訴。一時之間,涿函府案件激增。”
盛苑說到這兒,精緻的面容呆上幾分寒意:“聖上,據臣所知,各地衙門多不喜訟師,常言其有唆使百姓上堂告狀之罪。偏然安訟師屢訟屢勝,常有被告買通府衙卻因然安能言善辯、巧妙推理而受到罰處,故而更招涿函府上下不喜。”
說到這兒,她還特意嘆口氣,似乎還挺理解涿函府上下的感受的:“也是!到手的髒銀飛了,怎能不氣呢!涿函府上下本來能靠着缺斤短兩的良心和道德發家致富的,結果遇上這等能人,若是容其繼續爲百姓爭利,又怎好去盤剝庶民百姓,怎好尋找一丘之貉搭檔呢!”
衆大臣聽着盛苑當衆給涿函府尹上眼藥,頓時心裡暗暗警惕,這般牙尖嘴利、還言語刻薄的女郎,該當小心着些。
景和帝見盛苑彈劾到一半兒,還發起了感想,無語的揉揉額頭提醒:“盛愛卿啊,按着彈劾格式說!”
“哦,臣遵旨。”盛苑立刻收起發散思維,繼續彈劾涿函府知府,“涿函府上下經過了近十載的努力,發現難以智鬥卓然安,便乾脆另闢蹊徑,以其二十五未嫁爲由,以府衙之威,強行將其婚嫁給了涿函府照磨所照磨步佐韌。
自此,爲涿函府百姓爭利的訟師卓然安消蹤匿跡,而照磨步佐韌之妻,步門卓氏卻被束縛宅院之內,受盡婆家欺凌,丈夫打罵,險些煙消玉隕。若非其鄰曾受恩於其父卓省之,尋了關係替其喊屈,只怕這等英才就要慘遭祿蠹惡吏毒手!”
說到這兒,盛苑朝景和帝拱手:“聖上,似涿函府知府鄭湖這等妒賢嫉能之輩,爲任一方,不思替百姓伸張正義,反而用盡心思排除異己,無才無德怎堪重任?此等心胸狹窄之輩、無能庸碌之人,該當削官爲民,讓其也嚐嚐百姓之不易!”
她噼裡啪啦說的格外脆聲,待說到了最後,就連罪名和處罰都幫着安排好了。
景和帝撫着桌案有些猶豫。
“聖上,臣反對!臣反對盛御史所言!”翰林院學士何登雲一看皇帝臉色,就覺得要壞。
按着盛苑前幾次的戰績,這等無關緊要的事情,皇帝未必受得了這人的奏本攻勢,幾次下來,皇帝說不得又要隨了她意!
心裡一緊的何登雲忍着對盛苑這等女郎的厭惡,連忙上前分辨。
“涿函府知府也是照章行事,《涿函府志》多有此般案例!大燕之前,各地女郎郎君二十五或三十不嫁不娶者罪之!
涿函府照磨所照磨,從九品也!訟師,不入流也!涿函府知府將其許嫁朝廷官員,乃是大大的恩賜,何言構陷戕害?”
何登雲振振有詞,周圍大臣多有頷首贊成之意。
“何學士,您是翰林前輩,清流也,該當論事以理!而今如何說出‘用前朝劍斬本朝官’之語!”盛苑幾乎把“你強詞奪理、你無理取鬧、你胡說八道”掛在臉上了。
何登雲見之,氣了個踉蹌!
“本官就事論事而已!你怎能這般欺人!明明是你想斬本朝的地方大員!本官纔是以理護之!”
“哦~~原來何學士你是想袒護涿函知府啊!”盛苑看着氣得跳腳的何登雲,佯作恍然,故意曲解對方所言。
果不其然,何登雲氣得臉色越來越環保了。
“你!你!你這小女郎!無理之極!”氣極反笑的何登雲使勁兒甩了甩袖子,“老夫羞於汝同朝爲官!”
“你!你!你這老郎君!莫名其妙!”盛苑學着對方語氣,也跟着甩袖子,“那你就乾脆致仕吧!”
“盛愛卿!”眼見何登雲快讓盛苑氣暈了,景和帝示意盛苑悠着點兒,“還是要尊老的!”
“聖上,非是微臣欺他老邁,只是朝堂之上,同僚間辯論當以事實爲依據、律法爲準繩,何以用女郎郎君之別做區分?”
何登雲此時還未到耳順之齡,卻聽盛苑用老邁來形容他,氣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聖上,微臣有話要說!”就在何登雲將暈未暈之際,大學士楊守強出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