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兩位……是真敢想啊!”安嶼頭一回在安國公府頤養堂裡目瞪口呆。
他這會兒都想抽半個時辰前的自己一巴掌!
這不沒事兒閒的嘛!好好兒的做啥不成呢!非得跑這兒來!
他站起來,拍拍衣袍下襬,對老安國公和老安國公府人抱拳,說:“我原就不該來,以後您二位有事沒事兒都甭想着我,我消受不了!”
“站住!”眼瞅着他要走,老安國公夫人寧氏不由呵斥出聲,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盯着安嶼,氣惱說,“我們這是爲了誰呢!家裡族裡都做好了出人出力的準備,怎麼你這個最大受益者卻不肯領情!”
“不是孫兒我不領情,着實是孫兒沒那個本事,接不了這麼大的餡餅兒!您二位另尋能人去吧!”安嶼抖抖袖子,擡腿要跑,不想,一個茶盞比他更快一步地落在了門外。
“你這是何態度?就算你另有他想,就算你不贊成,你好賴也聽聽我們的想法兒吧?!”老安國公夫人拍着桌案,怒言,“你怎麼說也是我們二人的孫子,好容易見一次面兒,就這樣和長輩們說話嗎?就算是不歡而散,那你也得讓我們把話說明白吧!”
“還說什麼說啊!這有什麼好說的!難不成,非要我直說你們老糊塗了嗎?!”安嶼脾氣也上來了,氣笑着扭過頭,張嘴就把老安國公夫婦氣了個仰倒。
“混賬!你這是何態度!”一直任憑老妻發揮的老安國公此刻忍不住了,指着安嶼大罵,“你這個不知好賴的孽障!”
“行行行,是我不知好賴,成了吧?!”安嶼誇張的朝他們拱手,“可快饒了我吧!我是真做不到癡心妄想!”
“怎麼能叫癡心妄想呢!這明明是有理可依!”老安國公夫人拄着蟠桃柺杖站了起來,使勁兒跺着柺杖。
“唉喲我的祖宗!這哪兒來的有理可依啊!”
安嶼按揉着額頭,氣笑不得的瞅着他們:“歷朝歷代,有選過繼子承續大統的,有選義子繼承皇位的,再不濟,前燕前陳也是挑當朝皇親國戚託付江山,從沒聽說過外八路的外戚名正言順地惦記着皇位的,若真的得逞了,那叫篡位!”
“什麼就篡位了!什麼就外八路親戚了!你姑姑是承元皇帝下旨賜婚給先帝的,先帝甫一登基,就立她做貴妃,當今亦追封她做了皇貴妃;你是她的親侄子,自幼由先帝撫養,先帝對你比親兒子都好!若細論起來,你與當今算是表兄弟了,哪裡就是外八路親戚!”
“姑父待我若親子侄,當今聖上拿我當表親……這不假,可真論起來,我既不是楚姜氏的血脈,亦和皇上外祖謝氏不沾親不帶故,呵呵呵,我得有多大的臉吶,憑人家對我的情誼,拿自己不當外人呢!”
安嶼指着安國公府的院外,怒叱:“且不說皇太女遲早能尋回來,就算真到了另擇皇儲的時候,我這個安氏之後,也不會惦記人家楚姜氏的玉璽!”
說到激憤處,他眼裡的怒意像是颶風的旋渦,嘶吼着要往外撲。
老安國公夫人寧氏叫他眼裡的憤怒嚇了一跳,有那麼一刻,竟然喏喏不能言了。
待她反應過來,不免感到羞惱,扭頭看向丈夫,滿臉氣怒的頓着柺杖:“老公爺!”
老安國公也沒想到安嶼的反應竟然這樣的大,他看看驚怒的老妻,又看向明擺着不配合的安嶼,莫名地,反而冷靜下來。
“嶼哥兒,你以義氣爲重,這是很好的品格,只是祖父卻要問問你,單從時局論,若是皇太女就此失蹤,大楚的江山要託付給誰呢?”
“那是皇上皇后要考慮的事兒,孫兒我就是個閒散侯爺,祖父您也不過是個頤養天年的國公,咱們還真沒資格想着許多!”安嶼冷嗤一聲,抱着手看過去。
老安國公無視了安嶼的敵意,忍着氣跟他說:“若是我們不爭,內閣閣老們爲了社稷穩定,說不得真可能把玉璽給了盛家人!我問你,若江山社稷能託付給盛昕那小子,那爲何不能給你,你較他又差了什麼?”
“差了腦子和本事!”安嶼拍拍自己腦袋,直言,“我是‘【聽海不用出京,搖頭就有迴響;拍肚嘭嘭悶聲,全是枯草滿膛。】’只要朝裡大臣腦子清楚,他們就不可能考慮我!您們二位行行好,就甭給人家添亂了!”
“雖說你這兒有許多不足,那兒有很多缺點,可你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哪裡至於自貶到這般地步呢?!”老安國公夫人寧氏坐了回去,不過她頓着柺杖的手卻沒停。
“您都說我這不行那不行了,怎麼還把主意打在我這兒?安氏有許多的子嗣,您二位可勁兒挑選!還是那句話,我就不摻合了!”
眼見安嶼又有告辭之意,老安國公不敢維續那施恩架勢,連忙安撫着說:“嶼哥兒,你就算不爲自己想,不爲安氏一族想,你怎麼也得替苑姐兒想想吧?據老夫所知,舒氏對她頗爲不滿,若其登高位,想找你們夫婦的不痛快,還難嗎?”
“我說你們二老今兒怎麼尋我過來,原來,是爲了安氏一族搖身變成皇族啊!”安嶼恍然大悟。
“……”老安國公看着這個抓偏了重點的孫子,也是氣得顫抖不已。
安嶼見這老兩口兒讓他氣的說不出話,竟然忽而嬉笑:“我看在親緣關係上,給二老個忠告——德不配位,必遭反噬;胡亂蹦噠,恐遭清算。現今太女失蹤不假,可皇上皇后還好好着呢!
人家女兒失蹤,你們做臣子的,卻惦記着人家的皇位……您們二位設身處地想想,若安國公府的所有子嗣莫名消失,安侯府那邊兒,非但不幫忙尋找,反而暗戳戳的算計着把爵位給搶走,您二位要作何感想呢?”
“豎子胡言!”老安國公夫人聽不得這等假設,當即就要翻臉。
“嘿!瞧瞧!急了!您二老急了!”安嶼拍手嗤笑,“這只是個假設,您二老都不能接受……可皇上皇后他們確是真切的痛苦着,您二位想來想去,怎麼就不想想天威暴怒的後果?!”
說到這兒,安嶼也膩歪了,乾脆一步跳出門外,而後才扶着門框朝裡面說話:“我言盡於此了,您們二老啊,最好能夠想通,當然咯,若實在想不通,那也沒用,誰讓我不肯配合呢!嘿嘿就這樣吧!拜拜了,您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