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目瞪口呆地看着鴻安大長公主和岑太妃的對決,頭一次發現,這自說自話還能演繹出脣槍舌劍的效!
頓時,好學的本能蠢蠢欲動。
若不是沒帶着筆墨,她現在都恨不能現場做起筆記來!
嘖嘖嘖,不說旁的,就是不受對方干擾的定力,就足夠她學了。
若是換成她,只怕說到現在,就要物理打算對方的干擾了,哪能像這二位似地,嘴巴都要說冒煙兒了,彼此還能和平以對!
愈發欽佩的盛苑已經不在乎她們說的內容了,她更專注地從倆人的表情、面色、眼眸、語速、肢體語言等方面考察,想要從其中受到更大的啓發。
就在她思考着自己的所得之時,安隨雲用手肘推了推她胳膊。
“文臻啊!你說,憑鴻安大長公主、岑太妃這各說各的本事,咱們還能從她們手上要回舊賬嗎?”
盛苑一側頭,就瞧見自家尚書滿臉憂愁的發出慨嘆,頓時,眼前浮現出一溜兒大寫的問號。
不是,這舊賬欠銀是咋回事兒,您老沒點數啊?!
這時候,您老還惦記着討要借銀?!
大概是盛苑眼底的疑問太明顯了,安隨雲沒好氣兒的瞥她:“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戶部餘糧也不富裕啊!之前沒打這張牌,本官自然不曾在意,可誰讓你出了那麼個主意!她們的欠銀上了本官的賬本,即使少半分本官都疼!”
安隨雲這樣坦誠地落實了自己的老摳之名,盛苑反而無話可說了。
既然無話可說,她自然而然就無視了對方提及到的、和她有關的內容。
安隨雲見盛苑打算裝傻,氣悶之餘唯有無奈嘆氣。
可憐他這個戶部尚書,手底下的人,盡是大手大腳之徒!
這戶部要是沒他坐鎮,國庫都存不住!
……
盛苑見自家尚書沒有追着她出主意,頓時鬆了口氣。
呵呵,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她一個侍郎就甭發尚書的愁了。
有這工夫,她跟着鴻安大長公主學裝傻、跟着岑太妃學戰術性耳聾不好麼?!
藝多不壓身啊!總好過跟着安老摳學變摳!
想到這兒,盛苑打算整理好情緒,繼續她的現場學習。
可當她雙眸期待的看過去時,她姐姐拿起鎮紙,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
“夠了!你們二人,一個是歷經三朝、尊貴顯赫的大長公主;一個是受過三代帝王誇讚、宗室皇親尊重的太皇太貴妃;按說該當矜持自重纔是!而今怎地在衆臣之間這般行狀?!”
盛蒽的一聲高喝,不僅打斷了鴻安大長公主和岑太妃的對峙,還把專注看戲的衆臣子嚇了一個激靈。
盛苑倒是沒嚇着,可是,知姐莫若妹,她雖不曉得姐姐的想法,卻聽出她姐姐言語裡的不耐煩。
很快,事實證明她沒聽錯。
“皇后,老嫗還有證據!”岑太妃反應比鴻安大長公主略快些,盛蒽剛訓斥完,她立刻換話頭,從袖子裡面又抽出了一本冊子。
“這冊子裡面記錄了永平的生產次數、時間,裡面不僅對她生育間隔、頻率、地點做了覈對,還有接生老孃、在場醫女、侍女嬤嬤等人的信息做了補充。”
岑太妃這回把冊子遞給了內侍,讓他拿給盛蒽細瞧。
盛蒽瞥了眼鴻安大長公主的面色,示意內侍翻給她看。
岑太妃沒有在意盛蒽的謹慎,沉聲複述冊子內容:“……老嫗發現,永平公主的孩兒,除和溫世言所生的兩個以外,其餘皆是露水姻緣所得,後面雖曾有過幾個正經駙馬,但都不曾生子。
因着覺得奇怪,老嫗令人逐一排查給永平公主接生的人員,這樣一瞧,又覺着不對,因此,前去尋找讓永平公主控制起來的朝廷醫署在編的接生婆子楊氏。
而後,老嫗這才從她口中得知,永平公主在延平年間生產的幾次,竟都是永平公主跟前兒那個叫阿稚的親信嬤嬤所接生的,只是生育記錄上寫的楊氏之名,爲的也是有官方印章爲證,可以記錄到皇室宗譜裡!”
“岑氏,你這是何意?!莫不是想說,永平生育作假?!”鴻安大長公主驀地感到忐忑,忍不住竟再度叱責出口。
若是沒有聽到阿稚的名字,鴻安大長公主還不會多想;可親耳聽到這人,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幾個模樣和女兒不似的外孫。
雖然想不透女兒在子嗣上做假的必要,可想到外孫裡面那幾個格格不入的臉龐,她就忍不住發虛。
越是發虛她就越是聽不得岑太妃的指責。
可她貿然打斷,沒能阻攔的了岑太妃的言語,卻惹得盛蒽不悅。
“鴻安大長公主,您要給岑太妃訴說時間!”
盛蒽這話聽着挺客氣的,可鴻安大長公主卻叫她冰冷的視線給嚇着了,頓時抿脣不語。
岑太妃見之,冷聲嗤笑後,繼續說:“老嫗把楊氏一家從永平公主的秘密山莊帶走之後,才從楊氏那裡得知,她這個朝廷認證的醫署接生婆子,竟然遭到永平扣押,成了她的專屬接生人不說,還要全家受她監控,行動不得自由!
老嫗倒是奇了,這是大楚哪門律法許可的?!若是沒有不可對人言的事需要保密,京都官方醫署可用的接生婆子那麼多,爲何永平公主專找這一個使喚?!是她接生水平高超?還是她有妙招?!就算永平公主喜歡,也不必扣押使用吧?
楊氏雖然是接生婆子,可她有官方的認證,代表了朝廷!不是永平公主養的家奴!
即使永平是公主是貴人,律法也沒有哪條允許公主、貴人可以隨意扣押平民,可以把朝廷的吏員僕役充當家奴!”
“皇后!”鴻安大長公主抓着了岑太妃的停頓,忙不迭請盛蒽作主,“岑太妃之控訴,吾與永平不能接受,況此番指控太過,若她岑太妃堅持指控,煩請您讓她拿出確鑿的證據!吾和永平不可能誰來指控就去自證!若不然,以後只怕出來個人就能隨意構陷吾和永平,而吾們卻只能疲於自證!”
“皇后!老嫗這裡,還有一份證明!”
岑太妃沒搭理鴻安大長公主,而是又抽出一本冊子遞給了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