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過了這條江,就到齊州和南地的邊界了。”官船之上,小遙望着看不到盡頭的遼闊江面,看着波波水紋向前推動,不知不覺間,情緒也跟着開闊鬆快起來,站在盛苑邊兒上,說話的語氣都帶着愉悅。
“你這說的可真輕快,不過這航程沒有個兩三日是甭想上岸的。”
盛苑推開窗戶,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溼氣,使勁兒吸了口氣:“天氣好時,空氣都格外好聞哩。”
“可不是。”小遙贊成的看着江上景色,“若是天色灰濛,江面和天際連在一起,好像天面都低了下來,那樣瞧着才壓抑哩!那時溼氣更大,有時候連喘氣都困難呢!”
哪像現在這樣,碧空萬里不見雲,日光照江盡光粼。
“也不知嶼哥兒他們此刻到哪裡了,待咱們登岸後,他們能不能按期和咱匯合。”盛苑撐着窗框,看着江面上揚帆來往的船隻,思緒分作幾份,胡亂琢磨着。
……
“小侯爺,商隊傳來消息,咱們跟阮脂所購糧食已經離港,後日大概就能到彭州碼頭,屆時咱們登陸南下,最多兩日就能到達齊州和和南地交界地。”
彭州驛館內,成棟帶着傳信來尋安嶼。
安嶼唔了一聲,接過信看了看,隨後放到一邊,面帶惦記的輕嘆說:“也不知苑姐兒她們等船了沒有。”
成棟聞言沒有作聲,自小侯爺離京,每天都要這樣唸叨幾遍,根據他這幾天的經驗來看,小侯爺也不需要他回答,故而他識趣兒的保持着沉默。
“對了,苑姐兒和我派去南地的人,到現在都沒信兒麼?”安嶼想象了會兒盛苑的江上生活,忽然記起正事兒來,這才又問成棟。
“還沒有呢,他們扮作百姓探訪各處,想來需要些時間,屬下琢磨着,待您和夫人匯合後,應該能有結果。”
聽到成棟喚盛苑夫人,安嶼咧着嘴笑了笑。
成棟見了當作沒見,默默地移開眼。
……
江上行船生活很是枯燥,哪怕官船設計再好,隨波盪漾的感覺仍舊存在,雖說盛苑似乎不受影響,可也做不到在船上翻來躍去舞刀弄槍。
“還是走陸路舒服,最起碼在陸地上踏實。”盛苑才坐了兩天船就坐不住了,沒有旁人在,她就哼哼唧唧的跟小遙嘟嘟,“在陸地上,馬車做累了可以跑馬,騎馬騎累了還能坐車……唉,我在船上能咋辦?總不能跳出去在江面上飛吧?”
小遙見自家小姐趴在窗框上,眼巴巴兒瞧着外面,看起來又可憐又無聊,登時提高警惕,生怕小姐從窗口躥出去解悶兒。
“話本里好像提過水上漂……小姐,現實裡真有這樣奇妙的功夫嗎?”
小遙本着主動出擊、把控主題的原則,和盛苑說起話來。
“這可把我問住了。”盛苑覺着自己既然不曾聽過,就沒有資格論說這功夫存不存在,說不得裡面有什麼關竅哩!
反正要讓她作假的話,她還是能想辦法做到的。
“對了,小遙,今兒的邸報何時送來?”盛苑擡頭看看日頭,判斷大致時間後,發現邸報送達時間好像延遲了。 “小姐莫急,奴出去問問,說不得等會兒就到了。”小遙見盛苑的注意力從虛空到務實,登時鬆口氣,只要小姐不出幺蛾子,她多跑跑腿是沒問題的。
不過說到邸報,小遙忍不住感慨,要不怎麼說人人都想當官作宰呢,瞧瞧,官船在江面上航行,每日都有小船帶着新出爐的官報,從既定碼頭橫追上來送達報紙。
主打的就是讓官員貴人不管在哪兒,都能掌握最新信息。
“按說每天這時都到了啊!”小遙在盛苑那兒時時安撫,可她走到船板上仍沒見到送信僕從,就想去尋官船上的主事,問問究竟。
不過不等她出擊,就見船速慢了下來,沒過多久,官船上專門給貴人送報紙的僕從就登船而上。
“哼。”因着這次官船之上只有她們一家,故而僕從送信送報也只是給她家小姐一人,小遙琢磨着,等會兒定要仔細問問,若是事出有因也就算了,若是隻是因爲就送一份兒而有所慢待,她可就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小遙這邊兒想的挺好,卻沒想到送信人見到她後,側首露出一對兒鈴鐺樣式的耳墜兒。
結合着對方撫着髮鬢的手勢……小遙沉默了片刻,朝對方輕頷首,而後揚聲質問:“今兒怎麼邸報來得這樣慢?我家侍郎都等煩了!你且隨我一同進去吧,若我家侍郎責問,你自己回答去!”
說着話,她甩着帕子將畏畏縮縮的送信人領進船艙。
“嗯?這位是?”有陌生人進來,盛苑原本疏懶的表情瞬間轉換,眼眸凜然的看了過去。
“盛侍郎。”送信人一見盛苑,登時拿出腰牌遞上。
小遙不敢留陌生人和盛苑相處,更是拿着帕子將腰牌捧起,仔細檢查無誤了才送還過去。
“薔薇儀衛?!”盛苑目光在腰牌邊沿的薔薇圖案上緩緩劃過,餘光瞅見小遙輕輕點頭,這才詢問對方,“可是有事尋我?”
小遙曾經跟內衛府進修過一陣子,不僅拳腳功夫有所提升,對於辨認內衛府人的腰牌信物的真僞很有心得體會。
“盛侍郎,吾是楊侍郎失蹤案的調查人之一,來這裡實收我們內衛府成大人的委派,前來尋您。”送信人說着話,從腰帶裡取出一封信,恭敬遞上。
小遙照舊先行接過,檢查沒有問題,才放到盛苑手邊兒。
盛苑不緊不慢的展着信,就聽送信人輕聲敘述說:“我們成大人令屬下和您打聽,楊侍郎可是文武雙全?”
“楊大人也是當年的探花郎,自是六藝皆精,拳腳功夫未必精通,不過騎射駕御肯定沒問題的。”盛苑手上動作加速,很快展開信紙,仔細看去。
卻見信上畫了一把長刀。
“這是內衛府從當時那片江底打撈上來的武器。”送信人小聲說,“成大人說您出自軍將世家,見多識廣武藝高強,說不得能認出這刀的來歷。”
“嗯?!”盛苑打眼一瞧,登時,眼眸睜圓了,“這是布陳特有的長刀,我祖父當年的私庫裡就有這樣一把類似的,是祖上傳下來的戰利品,雖說瞧着好像比它更奢華些,但是刀型沒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