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上的字歪歪扭,筆道粗細不一,如果不是紙張好,這張可憐的紙必定難逃被劃破的厄運。
陳風寫完自己的名字,把筆往桌子上一丟,將弄了半手的墨水擦在了給他清點物品的胥吏身上,接過東西也不走,就站在那裡面帶嘲弄的看着王慶。
他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今日這事,只要這個姓花的小子該稍微歪歪嘴,他就跟他沒完!
大拇指上已經有了印泥準備按下手印的王慶停下了手中動作,直起身來,微眯着眼睛準備好好看看這個不會說人話的傢伙是誰,結果擡頭間看到這個如同狗熊一般艱難寫字的傢伙。
這個傢伙王慶見過,昨日在帥帳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來自此人的敵意,在走出帥帳之後更是毫不掩飾的對他說:
“你初來乍到就得到這樣多的封賞,可要好好的感謝感謝我們這些人,沒有我們的照拂,你有什麼本事能取得如此成就?
做人不能忘本,在軍中,多個朋友多條路!”
老子憑本事得來封賞,給你有個毛線的關係?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王慶現在並不差錢,他也存了請人吃飯的心思,但請客這事情,請了是自己的心意,不請也說的過去,像面前這個狗熊一般的傢伙這樣強硬說出來,就令人心裡不爽了。
如不是不久之前一同來元帥賀光帳下聽令,誰它孃的知道世上還有你這號人?
王慶當時就把他當作一個屁個放了,沒有理睬,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在自己面前不依不撓的拽上了。
看着丟掉毛筆斜睨這自己顧盼自雄的陳大個子,王慶只覺得無比好笑,不就是會寫自己的名字嗎?至於這樣牛氣哄哄的嗎?
自己之所以沒有動筆而是選擇了按手印,是因爲不想搞這份特殊,讓周圍的人不自在。
不說老子獲得了白大詩人的書法技能,就算是沒有,憑藉十多年的教育,也比你寫的好。
“看什麼看?沒見過寫字?趕緊按你的手印吧!”
王慶笑笑也不搭理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筆。
“哼哼……真是不自量力,只怕是連筆都不會握,也敢充當有學問人!這年頭真是什麼貨色都有,真不知道大帥怎麼會看中這樣一個不學無術之人……”
耳聽得此人越說越不像話,劉大哥等人已經上火,當下就準備出手。
孃的!都是不識大字的大老粗,誰還比誰高貴到哪裡去?
劉大哥這些人想要出手的原因也是不一樣的,不少人是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極少數人是擔心王慶被逼的拿起筆之後寫不出自己的名字會被弄的更難看。
畢竟這個年代會提筆寫字的人可真不多,這一路走來也沒有聽花小兄弟說自己會認字之類的事。
王慶攔住幾人,笑着道:“狗肚子裡沒有二兩豬油就敢出來充文士,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怕是個傻子,衆位兄弟不必給這樣的東西一般見識,免得低了身價。”
對方不客氣,王慶說話也不留情面,大家都是一樣的官職,同樣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還真能怕你不成?
王慶這話聲音雖不大,但因爲見到兩個校尉級別的人即將槓上,周圍的人已經自發的閉了嘴,所以他這話周圍衆人基本上都聽到了耳中。
衆人表面上不敢流露出什麼,但心中都是暗爽。
大家都是按手印,你一個軍中殺才會寫兩個臭字有什麼好顯擺的?真不知大帥怎麼讓這樣沒腦子的人當上了校尉!
不知不覺間,這個腦子有些抽的陳風已經惹了衆怒。
陳風一張臉陰沉的能擰出水來,呼吸粗重,雙目幾欲噴火,他上前兩步想要發作,卻有生生的忍了下來,低聲喝道:“少在這裡廢話!有本事就趕緊寫來!若是沒有老子寫的好,今日將你兔子屎打出來!”
在此之前他就已經打聽了一些關王慶的底細,知道他出身貧寒沒有機會認字,又見此時只是貪圖口舌之快不肯下筆,必定是心虛!
當然,更讓他斷定這人不會寫字只是虛張聲勢是這人居然用左手拿筆。
左手啊!連一點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就這還跟跟自己討論什麼狗肚子裡有沒有豬油的事!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肚子到底都裝了什麼!
他身後跟着的那些傻子們居然還沒有發現不妥,真的相信這個姓花的小白臉能夠寫出字來,還一個個囂張的看着自己,我呸!
王慶眼見得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這人已經被擠到下不來臺的地步,也就不在多說,拿起筆在硯臺裡沾了墨,在硯臺邊颳去多餘的墨汁,提筆很隨意的就在該按手印的地方寫下了‘花木奎’三個字,仔細端詳一下覺得不太好,有些給白大詩人丟份。
他將筆放下,文書遞給胥吏,抱着領到的東西,轉身就要走。
“站住!寫的什麼鬼東西就想矇混過關?先讓老子看過再說!”
說着陳風就大步走來,一把從正在發呆的胥吏手裡奪過文書,掃視一下四周,見衆人都在留意這裡的事情,心中冷笑,這下就讓你丟人丟到家!
“你寫的這是字嗎?這分明就是鬼畫符,什麼都不會……呃……!”
陳風看清楚上面的字後,正在大聲貶低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就像是突然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一張臉憋青紅交替,顯得極爲怪異。
這…這怎麼可能,他分明就沒有讀過書,連筆都拿錯,怎麼可能會寫字……這怎麼會是他寫出來的。
見到陳風忽然間這副模樣,衆人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劉大哥心中驚喜自己這個小兄弟居然會寫字之餘,人已經湊到的文書前想要看看王慶到底寫了什麼,居然能讓這人說不出話來。
他看看王慶寫的,再看看陳風寫的那個,不由的撇撇嘴,眼珠轉了一下從正在發愣的陳風手裡奪過王慶簽字的文書,將兩張文書舉在手中面對衆人喊道:“大傢伙都好好看看,好好看看什麼是充大頭!什麼是擺譜不成被打臉。”
周圍衆人雖然不識字,卻也能分辨出什麼是好什麼是賴,尤其是一個寫的行雲流水另外一個就如同兩團黑墨團印在那裡,反差如此強烈,對比這樣鮮明的時候更是如此。
在周圍壓抑不住的笑聲裡,面紅耳赤的陳風才明白,胥吏之所以會發呆不是因爲這個小白臉寫的狗屁不通,而是寫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