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遇到困難了麼?”他問我,我擦了把眼淚擡頭看他,他藉着夜色仔細看了看我,突然變的很興奮道:“你是不是剛纔找狗的那個?”
“找到了麼?”我蹦起來,激動的抓住了小夥子的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恩,找到了,它跑到七棟去了,正好被十樓的夫妻倆碰到,就把它帶回去了,剛給我們保安室打了電話,問是不是誰家丟的。”
夜是濃黑的,我的心卻突然穿透了一束陽光,我感動的說不出話來,捂着臉狂流眼淚,保安有些不知所措,趕緊用對講機和保安室聯絡,然後帶着我往七棟走。陣歡住劃。
這世間好人還是多,我敲開那戶人家門的時候,他們看到是保安陪我來的,很熱情。
“是狗主人吧!”女主人很和善的笑着問我,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一臉好奇的看着我,凱薩已經撲過來了,它身後是拿着電吹風,弄得有點狼狽的男主人,看樣子他是在幫凱薩洗澡。
我感動的又是哭又是笑,只不停的對他們鞠躬道謝。
“我和我老公都喜歡狗,其實之前你們遛狗我就見到過,好像有兩隻是吧?”女主人將我請進屋,保安看沒什麼大問題了就拒絕邀請先離開,我不停的向他道謝,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進屋後,我再次對着女主人道謝,凱薩特別激動的在我身上蹭。
男主人還在嘗試勾搭凱薩過去吹風,失敗了之後笑着對我解釋:“不好意思擅自給狗狗洗澡了,他實在是太髒了,渾身都是泥巴,我老婆想着淋雨了容易感冒,就趕緊和我幫它洗了澡。也就是剛纔纔想起來給保安室說,我們倆第一印象是去網上發公告。現在習慣互聯網了,現實中反而疏忽了。”
“他洗澡是用很大的吹水機吹的,那個吹不幹的,還是太謝謝你們了,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破涕爲笑的指了指男主人手裡那個小吹風,他倒是特別隨和的笑起來。
“阿姨,這狗狗真大。”他們家的小女兒也湊到我身邊,一點兒都不害怕狗的摸着凱薩的頭。
“真的,太謝謝你們了。”我不敢想象,凱薩如果沒有遇到好人家會是什麼樣的命運……一點都不敢想。
女主人說:“不必那麼客氣,以前我也養過狗,知道狗對於主人的意義。你剛纔肯定也找的着急了,我看這狗餓了,我家沒狗糧,剛纔給它吃了兩個煮雞蛋,你早點帶它回家吧,天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我趕緊點頭,好隨和的一家人。
女主人將電話號碼留給了我,男主人送我和凱薩一直到我住的樓電梯裡,他告訴我以後如果有小狗了可以聯繫他,他想給女兒養一隻。
心好像突然被泡在溫泉裡的感覺,在我最冷最難過的時候,老天還是透過烏雲送給我了一絲溫暖。
我回到家,將凱薩抱在懷裡一頓大哭,還狠狠的打了它的屁股,它賣萌的拱在我懷裡,故意扯自己的尾巴逗我笑。
“凱薩,媽媽帶你回外婆家去,去不去?”我終於收拾好感情,摸了摸它的腦袋,它好像聽懂了,本來還趴在地上,一下子就站起來,去放它牽引繩的地方,擡頭看牽引繩,再看我。
我用牽引繩拴好它,站在門口看着蕾娜,她有些着急,看到我和凱薩要走,在籠子裡坐立不安。
“凱薩,你給蕾娜道別吧。”我低頭對凱薩說話,它明顯心思不在蕾娜身上,因爲我要帶他出去而激動着。我平靜的看着它,雄性動物,都有股子潛藏的涼薄。
確定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拿了,我將門卡和鑰匙放在門邊,未留隻字片語,拖着行李和凱薩,離開這棟我住了不久卻已有太多回憶的公寓樓,踏入夜色,不回頭。
出租車一般不願意搭載這麼大的狗,我一點兒都不着急,耐心的等着一輛又一輛,最後乘上的那一輛司機師傅也喜歡狗,我本來是想多給他加錢的,他告訴我不用了,能幫到我挺高興的。
又透來一縷陽光的感覺。
午夜時分,我沒用鑰匙開門,一下一下的敲,我爸開門出來看到我,趕緊幫我把行李拖進去,我媽也披着衣服起來了,看到站在門邊的我和凱薩,什麼也沒說,去小屋拿出一條舊牀單,用家裡的幾件舊衣服在我牀邊上給凱薩堆了個窩。
這是我第一次帶這麼大的凱薩回來,它上一次回家還是個能抱在懷裡的奶狗,我媽那時候都沒有抱他,覺得會掉毛。可這會兒她又在廚房準備了兩隻不鏽鋼盆,倒了一些水,又給凱薩了幾塊小餅乾,然後摸了摸它的頭。
我看着她做完這一切,沒理我,之後就進屋去了,但我心是暖的,已經一點兒都不疼了。我爸表情也很暖,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早點休息,便去屋裡睡了。
我坐在小牀上出神,這是充滿我幼年到青少年回憶的房間,四處都透着熟悉和回憶,卻也讓我感到生疏,我已經太久沒有回家來住了。關好門,鑽進被子躺下來,聞着枕巾和被子上熟悉的味道,我本來凝結成冰的心情已越來越好。
凱薩平時是不敢上牀的,但是今天不知道爲何,一定要鑽進我的被子,拱着我很快就睡着了。它智商並不如人,卻知道我此時此刻是非常需要它的。
我睡着了,一夜安寧,那個人的影像甚至都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裡。清晨醒來,我望着透進窗戶的陽光,知道昨天晚上死去的顧潼,又活過來了。
凱薩這死狗真是精,特別明白它此刻寄人籬下,一大早就溜出了我的房間諂媚去了。我爸媽起的早,它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讓他們帶着它一起出去買菜散步。
我醒來的時候,我老爸攤的雞蛋香氣已經撲來,凱薩隔一會兒就進來聞聞我,然後又顛顛的出去。我揉着眼睛起來的時候,我媽在掃地,凱薩在趁機咬掃帚,我媽會生氣的拿掃帚敲他一下,他就趕緊匍匐在我媽腳下,搖尾巴。
很久沒有這般感覺,豐盛的早餐,全是家的味道。
“你下次給凱薩做雞蛋的時候用另一種雞蛋,這個是草雞蛋,太貴了!”我媽看到我老爸將一隻攤雞蛋放在凱薩食盆裡,不滿的抗議,我老爸趕緊答應,還對我擠擠眼睛。
我真的特別感動,昨天晚上我都想好了,要是我媽不讓我帶凱薩進屋,我就和他在樓道里坐一晚上。
這種溫暖,我想過,有些奢望的想過,沒想到如此輕易的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