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大合唱本身的旋律也同樣包含在作品之中。
閆義一手中的青筋都快要直接暴起。
他幾乎整個人都要起身,如同用自己的身體將鋼琴砸碎一般。
甚至似乎要將一切都給破滅。
音樂之中的鋼硬程度甚至超過了很多人的想象。
在他演奏完第一樂章的最後一顆音後,在場都沒有任何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他們全部都被閆義一音樂之中的情緒所驚訝,所震撼。
他整個人的情緒直接感染到舞臺下的所有人。
在最後一顆音落下後,明明才只是演奏了4分鐘左右,他身上卻彷彿跑了1000米一般,滿是汗水。
他手指揮灑而過,手中的汗水甚至在頭頂的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舞臺下衆人看着閆義一如此模樣,甚至有一種想要爲他鼓掌的慾望。
只是。
陳秋等人卻略微有些無奈地看着他,目光中滿是不解。
不是,這個就只是彈了一個第一樂章,怎麼搞的好像是彈了多少多少東西似的,感覺你下一秒可能就會要直接累虛脫一般。
你這個也太誇張了吧?
真以爲自己是動漫男主角啊?
閆義一原本還沉浸在自己剛剛的演出之中,感覺自己剛剛的表現特別牛逼,特別帥氣,結果發現衆人奇怪的眼神,閆義一的動作不由的一僵,擡手握拳,輕輕咳嗽道。
“咳咳,抱歉,我汗腺比較發達,所以可能出汗比較多,抱歉抱歉。”
陳秋無奈:“下次記得上臺的時候帶個抹布,回頭彈完一首作品的時候擦一擦琴鍵,別到時候作品還沒有演奏結束呢,琴上就全部都是你的汗水了。”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懂。”
閆義一嘿嘿一笑,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白布,有點類似於擦眼鏡的那種布。
他將這個布攤開,在自己的手上旋了一番,着重擦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後,在自己面前的鍵盤上快速擦過,將表面的汗水給擦乾淨,然後丟到了鋼琴的琴箱裡面。
看着閆義一恢復了自信後,如此優雅且做作的模樣,樂團衆人的視線不由得移開。
而陳秋則是嘴角抽搐。
很明顯。
陳秋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爲是閆義一演出服上的裝飾,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原本作爲裝飾的東西,居然還真的可以拿出來,作爲擦鍵盤的抹布用。
看着他如此優雅的模樣,陳秋感覺這個人可能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練習了不下十遍。
甚至更多。
想到這邊,陳秋便將自己手中的指揮棒揮了揮,重新捏緊,然後將自己手邊的樂譜翻了一頁,對着身邊的閆義一開口問道。
“怎麼樣了?表演完了嗎?”
“什麼叫做表演?這個叫做優雅!”
閆義一小小地開口反駁了一嘴後,然後對着陳秋點頭道。
“我這邊沒問題了。”
“行。”
陳秋頷首,視線重新看向樂團內衆人,對着他們擡起自己手中的指揮棒,衆人重新拿起自己手中的樂器。
舞臺上衆人的表情重新變得認真。
第二樂章,黃河頌。
第二樂章相比較第一樂章而言,整體更爲壯麗華麗一些。
音樂的內容也相比較之前的黃河船伕曲也會更嚴肅一些。
畢竟原來這個地方是以男聲獨唱唱出雄渾豪邁的旋律,讚歎黃河的歷史與氣勢。
爲了表達出音樂的氣勢,協奏曲在這個地方進行了調換以及變更,將其變成華國宣敘調,配合上大提琴的音色,帶出濃郁的民族的風格。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略微向着上方擡起,看向自己面前不遠處的徐書文,對着她點了點頭。
徐書文微笑着頷首,將自己手中的琴弓落在琴絃之上,緩緩拉動。
嗡。
大提琴那帶着濃郁書卷氣息,乃至於歷史氣息的音色從樂團之中緩緩浮現。
將之前的那股波瀾壯闊給逐漸吹散。
讓衆人的心情平靜下來。
也讓衆人的心中此時此刻只能剩下大提琴那柔和的聲音。
如此漂亮的聲音,不僅吸引了陳秋,也同樣吸引了正坐在一邊的閆義一。
他之前不怎麼關注學校內的其他人,不怎麼喜歡聽學校裡的其他人演奏。
畢竟對於他而言,不是他說,在場的基本上都是辣雞。
與其聽這些人的演奏,不如直接去聽那些海城本地的音樂會。
畢竟這個地方是海城,這個地方的音樂會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全國最多的幾個城市之一了,很多音樂會的價格甚至能被壓到80塊。
雖然經常會有一些水貨出現,但是實力強的人還是佔據大多數。
因此他基本上每週都可以有大佬去聽。
那些大佬的實力怎麼想都比學校裡的這些人實力要強上不少。
所以不聽學校裡的人演出也是正常。
這也就是他聽到徐書文的音樂的時候,很明顯有些驚訝的原因。
徐書文的實力雖然可能算不上特別強的那一批,但是最基礎的基本功什麼的,還是沒有問題。
每個細節的處理都非常到位,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海城音樂學院裡面一些研究生或者博士的水平。
如果只是基本功比較紮實什麼的,應該沒有辦法吸引閆義一。
基本功什麼的誰不會啊?瘋狂練不就完事了。
他最爲驚訝的是,徐書文音樂之中屬於她自己的那種感覺。
這個就是音樂的靈氣。
爲什麼那些大佬的音樂會好聽,和其他人的感覺不一樣。
就是因爲這些人的詮釋之中都有一些自己的東西在裡面。
之前朗良月做過一個特別沒有水平的採訪,就是他說自己對很多人的風格都比較瞭解,然後主持人不信,拿了很多不同的唱片讓朗良月去猜,然後朗良月每個都猜出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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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清楚的人可能會覺得朗良月特別強,特別牛逼什麼的。
但是隻要是聽音樂聽的比較多,經常會聽一些作品不同版本的人而言,哪種演奏者什麼風格其實非常明顯。
畢竟如果這些玩意只有那些專業的人能聽出來,音樂愛好者聽不出來,那麼這行業不就成了一個只有行業內人才能玩轉的玩意了嗎?
就如同拉丁語,拉丁語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準確,最複雜的語言,很多的文獻爲了準確性都選擇了以拉丁語作爲其根本。
但是就是因爲太過於準確,指向性太高,學習難度太大,從而逐漸成爲上層的語言,被下層人民所放棄,最終徹底死亡。
音樂的風格氣勢很好聽出來。
實力越強的人,你能聽出來的風格越多。
徐書文的實力可能並沒有那麼強,但是她音樂之中的力量,音樂之中的表達,音樂之中的風格,卻足以讓在場衆人爲之驚訝。
她的音樂之中有着濃郁的書卷氣息。
就好像是放在衆人面前的一本書籍一般。
可能是散文,可能是古詩,甚至可能是故事會。
但是不管是什麼,這本書絕對能引起你的興趣,讓你很想要將這本書給端起來,放在自己的手心好好評鑑,閱讀。
就是這種感覺。
閆義一聽的整個人都愣住了,甚至如果不是陳秋在提前好幾拍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提示,他甚至可能會直接錯過自己演出的部分。
不過也剛好因爲陳秋的提醒,他準確地抓住音樂的間隙,將自己的音樂給釋放了出去,緊緊地跟住徐書文的音樂,讓自己的音樂順着樂團的風向着舞臺下衆人散開。
勉強可以與徐書文所帶領的大提琴,達成對抗的感覺。
但是,這個是鋼琴協奏曲,而並非大提琴協奏曲。
他在第一時間並沒有直接從陳秋的手中奪走樂團的專注度,僅僅只是與大提琴平分秋色,便已經算得上是落了下風。
陳秋聽着耳邊的音樂,心中不由得閃過一陣感慨。
這個音樂,不愧是678分的音樂啊。
只有這個把自己乾死了都幹不出來的分數,才能演奏出這麼……有書卷氣息的音樂啊。
陳秋無奈,擡手示意徐書文,讓她將自己的音樂風格降低一些,給閆義一更多的空間去發揮。
畢竟不管怎麼說,這一首作品還是一首鋼琴協奏曲,而並非是大提琴協奏曲。
閆義一其實還是目前這一次演出的主角之一。
不能讓他表現的太慘了一些。
徐書文很快便收到了收到了陳秋的示意。
她略微頷首,帶着大提琴部分,將大提琴的感覺收攏的許多。
陳秋手中指揮棒劃過,示意絃樂部分其他人以及管樂部分的衆人緊隨而上。
將音樂的部分演奏做了更多的鋪墊。
也讓閆義一做了更多的突出。
沒有辦法,閆義一說到底還是沒有傅調的那個水平。
當時樂團這邊全力以赴,甚至能讓傅調演奏爽,說想要和樂團這邊多合作幾次。
閆義一這邊沒有傅調那麼強的實力,自然而然不可能讓樂團這邊全力以赴,這也就造成了樂團這邊在照顧閆義一的情況出現。
不過也正是因爲樂團這邊在照顧閆義一,讓閆義一的水平全力以赴,這也讓這次的演出更好看了一些。
畢竟說到底,這個還是一首鋼琴協奏曲。
如果鋼琴部分不好聽的話,那麼這一首作品其實就沒有什麼意義。
陳秋他們也必須讓鋼琴的部分表現的更強一些。
這也就是爲什麼他們這麼做的主要原因。
實力強的自然而然能聽出樂團這邊在帶着鋼琴走。
實力差的,也能聽得出來這一首作品,樂團和鋼琴的表現都非常不錯。
閆義一雖然實力還不錯,在海音在讀的學生中,理論實力可能能排的上第一,但是畢竟是身處於樂團之中,他對於音樂的感觸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延遲的
很多的細節他都沒有辦法感觸的特別深刻。
因此很明顯,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樂團在帶着他演奏。
他只是感覺他的鋼琴部分逐漸壓過徐書文的大提琴部分。
音樂的情緒也在逐漸綻放。
他的嘴角不住上揚。
果然,自己的實力就是這麼強。
他的手緩緩地按在自己面前的鋼琴之上。
釋放出令人震撼的音樂色彩。
這是歷史書卷之中的追憶。
這個是對於華國悠久歷史的追憶。
這也同樣是對於生活在黃河兩岸人民的讚歌。
千萬年來,他們在這片富饒的土地上生存,活動,勞作,鬥爭。
一首讚歌,也無法讚美完民族之中的一切。
邦邦邦!
鋼琴聲鏗鏘。
鏗鏘有力的和絃奏出了樂曲雄渾的結束部分。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向着管樂的部分一指。
國歌的動機部分在音樂之中浮現。
如同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從黃河之中緩緩起身,睜開他的雙眼,看向周圍的一切,目光深遠。
他已甦醒,屹立在世界之林。
如此雄渾壯闊的演出,直接讓在場衆人精神爲之一震。
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通電了一般,從尾巴骨,直接炸裂到腦髓。
所有人都精神了起來。
他們此時此刻完全不在乎這一首作品究竟是誰在帶領。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這一首作品的表現已經無所謂誰在帶領樂團這件事了。
他們現在的心中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
這個樂團的演出真特麼的帶勁。
和聲交響樂團不愧是海音最強的樂團,也不愧是海音的驕傲。
閆義一學長的風評雖然不太好,很多人經常會說他會出現一些漏洞,外戰外行內戰內行,但是他這個內戰的水平也足夠強悍。
真不愧是內戰內行的頂級鋼琴家啊!
足以擔當得上內戰幻神的稱號。
閆義一根本不知道他的風氣並沒有因爲他這一次在陳秋帶領下的超水平發揮,變得好轉,反而因爲他如此超水平的發揮,更坐實了他內戰內行的評價。
畢竟他現在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出中無法自拔。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演出居然能這麼好聽,這麼有意思。
因此,他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直接演出第三樂章,乃至於第四樂章。
畢竟這一次演出,學校這邊絕對會錄像存檔,甚至發出去。
他已經開始期待自己的演出,被全校師生所關注,稱讚的場景了。
最後一顆音落下,他快速地擦手,擦起手中的汗水,然後看向陳秋,對着陳秋點頭。
陳秋沒有過多猶豫,手中指揮棒直接點向不遠處的長笛。
長笛組的衆人對視一眼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宋歌點的格外認真。
因爲這一次演奏竹笛的人是他,而並非長笛組的其他人。
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和陳秋指揮一起對外正式演出了。
現在終於有機會輪到他演出,他自然而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嗡。
竹笛笛的聲音響起。
清脆的朱笛聲,吹出了陝北高原質樸寬闊的旋律。
第三樂章。
《黃河憤》
在此刻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