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費加羅的婚禮
陳秋帶着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向着海城歌劇院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行二十人便停在了歌劇院的門口。
衆人停下腳步,看向對面的衆人。
在他們對面的,並不是海城歌劇院的那羣人,而是海城廣播一行人。
吳健海抱着自己手中的小提琴,站在海城歌劇院的門口屹立不動。
在聽到耳邊傳來的嘈雜腳步聲後,他這纔將自己的視線收回,看向身邊的陳秋,對着他輕輕點頭,開口道。
“來了?”
“嗯,來了。”
陳秋微笑着走到吳健海的身邊,與他一同看向自己面前的這間充滿嚴肅的海城歌劇院門牌,對着吳健海道。
“本來想說我們再排練排練,等下爭奪話語權的時候也能更有力一點,沒想到齊敏看出了我們的想法,打破了我們的節奏,將我們提前拉了過來,進行合作,可惜。”
“嗯,是的,非常可惜……”
吳健海緩緩吐出一口氣,扭頭看向陳秋,對着他笑着道。
“不過,還好我們有你們!如果單純只有我們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話,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被他們牽着鼻子走了,不過現在……呵呵,齊敏他還是不死心啊。”
“畢竟對於齊敏而言,最爲重要的是他在歌劇院的地位以及對於這次演出的掌控,而並非是這一首歌劇的本身吧?”
陳秋對着吳健海同樣笑着開口道。
他的視線看向自己面前這棟老式的辦公大樓,緩緩道。
“不過現在對於我而言,對於和聲交響樂團而言,這最爲重要的,其實還是音樂的本身,可惜了,如果我們樂團能有足夠的實力以及金錢,我是真的想直接將海城歌劇院給拋下。”
“沒辦法,如果你想要重新佈景,然後再去找一批聲樂的,不說其他的,就單單討論成本,最起碼幾百萬起步,並且你們之後還得要一直演奏這一套作品,否則這幾百萬的佈景費直接打水漂,如果沒有支持,誰敢這麼玩啊。”
吳健海同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無奈開口道。
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以及之前的海城電影交響樂團合併後,整個企業也從政府撥錢,轉變成自負盈虧。
這也就是爲什麼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現在每況愈下,甚至奔着解散方向去的主要原因。
而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不同。
這家交響樂團是是政府撥款的一家,以聲樂歌劇演出爲主的交響樂團,他們的很多演出佈景都是政府那邊掏錢買的。
不過因爲整體表現比較低迷,演出的效果沒有那麼好,之前的觀衆也不怎麼多,因此政府那邊給的錢也越來越少,最終決定大裁員大換血,看看能不能重生。
和他們相同的,其實還有海城交響樂團,他們那邊也是政府撥款以及私人投注。
不過海城交響樂團那邊做出了成績,相對而言他們所需要的政府撥款便少了很多,政府那邊也就給他們專門建了一棟超大的音樂廳,讓他們成爲那家音樂廳的駐場樂團。
很明顯,就算同樣是政府撥款,你也需要有足夠的實力。
吳健海似乎想到了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過去,不免一聲嘆氣,然後看向陳秋,對着他笑道。
“不過你們不一樣,我聽說你們最近演出賺錢了?上座率基本上每次都能達到7成?這樣蠻好,能自負盈虧的情況下,你們所受到的限制也會少了許多,未來的前途也會更廣一些。”
說罷,他看向不遠處的秦弦,對着秦弦點了點頭,用老一輩看小一輩那欣慰的目光,微笑道。
“小秦的天賦和潛力都不錯,他在你們這邊跟着我們一起演出很讓人放心,小秦,今天要靠伱了!”
“我……”
秦弦看了一眼陳秋,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吳健海首席,猶豫了片刻後,小聲道。
“我努力,不過還是靠陳秋指揮,陳秋指揮纔是樂團的核心。”
“你這個算什麼話!”
吳健海眼睛一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對着秦弦不滿道,
“我告訴你,身爲樂團的首席,你就要有首席的自覺,這個樂團不是指揮的,這個樂團是你的,指揮可能幹一會兒就退了,但是樂團的首席,可是要跟着樂團幹一輩子的!直到七八十歲纔有可能卸任首席,你怎麼能這麼慫?”
“可是……”
秦弦又看了一眼陳秋,表情糾結道。
“可是這個樂團是陳秋指揮的啊,如果不是陳秋指揮在這,我可能不會加入這個樂團,如果陳秋指揮離開這個樂團的話,我大概也會跟着陳秋指揮一塊走吧?”
“誒?我特麼這個爆脾氣上來了,你這個還能算得上是首席嗎?身爲首席這麼慫,你之後怎麼統領樂團上上下下近百號人?怎麼打服那些對你們樂團不滿的人?”
望着秦弦這番模樣,吳健海氣的有些吹鼻子瞪眼,但也沒有辦法。
畢竟人家秦弦一副要跟着陳秋死心塌地幹下去的模樣,他不太好喊秦弦直接反了陳秋,奪了這鳥位!
說到底,陳秋的實力有目共睹。
就算吳健海也清楚,如果陳秋是他這家樂團的指揮,帶着樂團幹了幾十年,他大概率也和秦弦一樣,不怎麼管事,將一切事情都丟給陳秋去做,安安心心地聽着陳秋的指揮去演奏。
可惜啊,他的老指揮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邊,吳健海的臉上便不由得露出一抹惆悵,對着身邊的其他人揮手道。
“算了,不說這麼說多了,走,去海城歌劇院裡面,給齊老賊一點好看。”
“早這麼說就對了嘛!老吳,走走走,幹掉齊老賊!”
邊上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那邊也有一個小老頭在那邊喊道。
如果陳秋沒有記錯,這個好像也是這家樂團的打擊樂手。
這老頭正和艾鼓兩個人嬉皮笑臉地勾肩搭背,一副好哥們的模樣。
如果不是清楚這兩人之前完全不認識,陳秋說不定還真的以爲這兩人是爺孫。
隨着和聲交響樂團與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合作逐漸深入,兩家樂團裡面的成員也變得熟絡起來。
打擊樂手那邊是最先熟悉起來的,其次是管樂的那些人,直到最後纔是絃樂組。
一開始的時候,吳健海其實對秦弦沒啥感覺,感覺他就是一位普通的學生,跟着陳秋混混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隨着他與陳秋接觸的變多,他與秦弦交流的變多,他這才發現秦弦的實力以及天賦,並開始減少與陳秋的交流,轉而和秦弦有事沒事聊幾句了。
之前甚至還有一段時間,吳健海試圖去挖角秦弦,看看秦弦能不能去他樂團工作,未來接替他的班,成爲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新絃樂首席。
畢竟他現在年紀也大了,六十歲左右了,再過不了多久就要退休,就算最後返聘回來,也幹不了多久,暫且不考慮樂團解散的情況下,肯定得要找一位接班人。
只是可惜,秦弦的意志非常堅定,一副陳秋指揮去哪,他就去考取哪裡的小提琴的模樣,讓吳健海非常可惜,就連看着陳秋的表情偶爾都會不對。
一副陳秋誤了秦弦的模樣。
當然,這些都是玩笑話。
衆人在門口稍微進行整理一番後,便跟在陳秋和吳健海的身後,向着那棟老舊的辦公樓內走去。
因爲已經提前報備過,加上吳健海與海城歌劇院的人比較熟悉,因此他們進去的時候並沒有被任何人阻攔,很快便來到了排練大廳門口。
此時此刻,海城歌劇院的那羣人已經站在了排練廳內,表情嚴肅地進行着最後的排練。
爲首的那位朱文章臉上更是看不出一絲放鬆。
作爲這一次歌劇男主角的他,必然要受到陳秋最大的關注,要求也是最高的。
簡單來說就是,其他人可以拉垮,他不能拉垮。
他跟着陳秋在一起工作了好幾次,他非常清楚這一句話的含金量。
如果他真的拉垮了,陳秋是真的敢直接上來,讓他滾蛋重唱的。
明明年紀也不大,甚至不如他兒子大。
要知道他兒子今年都三十多,給他生了孫子了。
而陳秋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屁孩,居然給他的壓力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指揮都要大。
如果不是齊敏在那個地方壓着,他可能早就和陳秋提出要辭職不幹了這句話來。
畢竟他年紀都五十多了,再過不了幾年就準備退休了。
在這個年紀還要跟着齊敏抗旗造反,這實在有些太過於爲難他了。
在這種情況下,朱文章拿着手中的樂譜,看向正站在一邊的齊敏,看着齊敏毫無溫度的微笑,心不由得略微一沉,往前走了兩步,對着齊敏道。
“總監,這一次陳秋帶着樂團過來,他給人的壓力勢必比之前還要大,我們真的還要繼續爭奪樂團的控制權嗎?我感覺……如果繼續爭奪下去,希望也不大。”
“那麼你就等着我們被邊緣化?”
齊敏皺眉看向身邊的朱文章,看上去滿是笑意的臉上露出一抹冷色,對着他開口道。
“我們已經排練那麼久了,這一次你們表現出來的實力要比你們之前的強上那麼多,我完全不知道你的不自信是從哪裡來的,就你們之前的排練,你完全沒有必要太過於緊張,正常演出即可,我相信你們能給陳秋他們一點小小的歌劇院震撼。”
“可是……”
可是之前他們的排練從來沒有讓陳秋滿意過。
他是真的沒有信心能打贏陳秋所帶領的交響樂團。
因此,他不由得緩緩吐出一口氣,表情無奈地開口道。
“好吧,我儘量。”
“不要儘量,要一定。”
齊敏話音落下,排練室的大門便被打開。
一身黑衣的陳秋以及身着灰色中山裝的吳健海,從門後走出,站在排練室的大門口。
海城歌劇院的衆人聲音不由得爲之一滯。
還沒有等衆人反應過來。
一行穿着便衣,揹着樂器的樂團衆人,在陳秋以及吳健海的身後魚貫而出。
不等齊敏等人上前伸手示好,那羣樂團的衆人便走到排練室的邊上,拿起放在一邊的椅子,按照之前他們在海城廣播交響樂團排練室裡面的位置,將其放好,坐下。
很快,一支交響樂團的模樣便在衆人面前成型。
吳健海也從自己的手中將小提琴拿起,稍微掂量了一番後,微笑着走到秦弦的身邊走下,與秦弦點了點頭後,看向不遠處的齊敏,眼睛微眯,嘴角上揚,什麼都沒有說。
齊敏依舊是那副滿臉笑容的模樣,對於吳健海的挑釁似乎完全沒有放在心中。
但他的視線緊緊地盯着陳秋,不敢有半分的偏移。
相比較吳健海這個老狗,他其實更爲頭疼的是陳秋。
他當時第一次和陳秋見面的時候,並沒有把陳秋當成一回事,覺得陳秋只是一位並不太重要的指揮。
畢竟在他們之前的指揮他都認識,在那羣人裡面他還沒有聽過陳秋的名字,就更不要說陳秋年紀還那麼小了。
結果……
隨着和陳秋一次接着一次的合作排練,陳秋對於音樂的理解以及耳朵的實力直接把他整個人都給弄懵了。
他是怎麼想都想象不出來,居然會有這麼小,實力還這麼強的指揮。
很多的細節他都沒有聽清楚,陳秋都能全部找到,甚至還對演唱者進行糾正,並一副你不把這個地方給糾正正確,就不讓你走的模樣。
搞得齊敏很是頭疼。
然而更頭疼的還不止這點。
陳秋還有更讓人頭疼的地方。
對於樂團的掌控,對於樂手的分化拉攏。
明明就是一位普通的指揮,可是看上去完全沒有普通指揮的模樣,一副經驗老道的大指揮樣子。
齊敏感覺如果再讓陳秋這麼搞的話,可能演出還沒有開始呢,自己就已經被踢出核心區了。
不過還好,他是舞臺總監,他現在對於聲樂組的掌控還有一點,以及依舊掌控着舞臺舞美的全部。
他還有一點機會。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能讓陳秋繼續蠶食着他對於聲樂組的控制,他只能拿出自己對於聲樂組的剩餘掌控力,來完成最後一博。
畢竟,他一直讓這羣人收斂點,不要將他們的實力全部展現出來。
只要今天聲樂組的衆人表現出來的實力能超過陳秋所帶着的樂團組,他就能將聲樂組的掌控全部收回,甚至看看能不能影響一下陳秋的樂團。
說到底。
只有在他影響下的歌劇,纔是屬於他的歌劇。
如果一切的掌控都被陳秋奪走,他只是一位普通的舞臺佈景指導工作者。
他憑什麼說這個是自己主導的歌劇呢?
他也是有一點尊嚴的。
最起碼,他不至於將陳秋的榮譽,寫到自己的功勞簿上。
他看向陳秋,依舊是那滿面笑容地走過去,對着陳秋笑着道。
“陳秋指揮,來了啊,怎麼樣?你看我們是怎麼搞?直接開始,還是說在做點什麼準備工作?”
“樂團的嗓子都開了嗎?”陳秋並沒有理會齊敏,而是對着一邊的朱文章問道。
朱文章一愣,往後退了兩步,退到齊敏的身後,這才緩緩開口道。
“都已經開了,我們已經練了有一會兒了,陳秋指揮。”
“行,都開了就行,那麼我們就直接開始第一次合作排練吧。”
陳秋不理會朱文章靠向齊敏的舉措。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後,邁步走向樂團前的指揮席。
一根並不長的指揮棒從陳秋的衣服中劃出,無比輕巧地落在了陳秋的手心。
在走向指揮系的途中,他將這根指揮棒在自己面前的樂譜上劃過。
而他在指揮系站定的安一刻,樂譜也準確停留在了第一幕第一首作品的那邊。
他無比優雅地將手中的樂譜放在自己面前的鋪架上,然後轉頭看向身後的齊敏,朱文章等人,對着他們露出一抹微笑後,對着他們緩緩開口道。
“前面的序曲部分我們就不做了,與此同時,舞臺表演的部分,那些走過場以及變換場景之類的動作我們也不去做,我們直接從正式演唱的部分開始,也就是費加羅剛剛回到家中的部分,我會給你一部分的前奏,然後你自己進。”
陳秋的視線與朱文章對視,看向他,對着他露出一抹笑容後,輕聲道。
“怎麼樣?可以嗎?有沒有問題?”
“沒……”
朱文章看了一眼身邊的齊敏,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陳秋,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着陳秋點頭道。
“我沒有任何問題!”
“行,既然沒有任何問題的話,那麼就直接開始吧,樂團準備,跟着我的指揮!”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在空中劃過一道簡單的弧線後,將自己的視線從身後的朱文章身上移開,轉向自己的樂團。
然而,即便他背對着朱文章,朱文章的心中也不由的涌起一陣壓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如同對着自己鼓勵一番後,認真地點了點頭,往前邁了一步,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此刻,歌劇院內不需要上場的衆人已經來到了陳秋樂團的身後,看向舞臺。
等待着陳秋的演出以及朱文章的歌唱。
他們的目光中帶着一抹期許。
他們希望朱文章能夠代表他們海城歌劇院,給陳秋一點小小的歌劇院震撼。
畢竟說到底,他們是海城這邊最老的歌劇院。
也是海城這邊實力最強的劇院團!
這一首他們演奏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費加羅》,在正式演出的時候,一定能壓過陳秋!
一定……吧?
衆人看向陳秋,堅定視線略微有些遲疑。
而陳秋,則是沒有管那麼多。
在確認所有人都準備完成後,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揮動手中的指揮棒。
樂團聲,響起!
《費加羅的婚禮》第一幕,第一場。
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