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北大營二十萬大軍，本來抵禦就已經很艱難了，而這位錦衣衛指揮使一來就讓他們整軍備戰，隨時出擊。
還說什麼光復遼東，覆滅金國……這不是開玩笑嗎？！
“總兵，我們……”
旁邊將領眼神示意，詢問馮宗異的想法。
馮宗異看着錦衣衛遠去的方向，眼神微眯了眯。
儘管今日這位錦衣衛指揮使來的突然，做的事情也很不講究，放出來的話也很誇張……
可此人既然帶着三千刀衛不遠千里來到遼東，總不至於是來送死的吧？
更爲重要的是，馮宗異也瞭解過這位指揮使顧大人的行事作風，向來都是謀定而後動。
也就是說，他必然有所依仗！
更爲重要的是，這位指揮使也沒有讓他們立刻就出擊，而是他們等候命令。
如果此人當真有所依仗，在這遼東之地打開突破口的話，那聽從此人的命令也不是不行。
想到這裡，馮宗異說道：“就按照這位顧大人所說的執行吧！”
“從今日起，徵北大營所有將士整裝待發，夜不卸甲、刀不離身，隨時等候出發！”
“是！”
聞聽此言，麾下衆將紛紛領命。
消息很快就傳達到全軍，當然沒有說具體的情況，只是讓各部加強戒備，防止金兵來襲。
至於馮宗異等一衆將領，則是每日都在帥帳之中，等候着錦衣衛的消息。
等待的同時，馮宗異也一直派出斥候，在方圓數百里之內搜尋錦衣衛的蹤跡，結果卻毫無所得。
就好像顧鳳青在離開徵北大營之後，便帶着三千黑衣刀衛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似乎這平定遼東的大業，只是一句空話。
“這算是什麼事啊！”
馮宗異和諸將面面相覷。
而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一處荒野。
三千身着黑色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各個人噤聲，馬銜枚，牽着馬行走。
此地已經是遼東腹地，距離大夏邊關有近千里之遙，漢人在這裡的地位幾乎與豬狗無異，他們若是騎着馬在這裡疾行，所發出的震動，足以讓遼東的金兵察覺，然後派出大軍追殺。
固然不懼，但也是一個麻煩。
顧鳳青站在荒野的一處巨石上，看着手中的地圖，絕無神等人就在身側，至於三千黑衣刀衛則是就地休息，吃乾糧補充體力，同時給戰馬喂上馬草黃豆。
“大人，我們已經身處遼東腹地，根據錦衣信風的探子來報，再向前行大約五十里，便到了完顏婁室的部落！”
絕無神看着地圖，給顧鳳青指明方向。
顧鳳青點了點頭，仔細的看了一下錦衣信風繪製的地圖，隨即說道：“此地距離完顏婁室部落已經很近了，周邊估計應當全是探子！”
“傳我命令，一刻鐘後全體出發，三千刀衛散開，分別以小旗、總旗爲單位，分別突進，抵達完顏婁室部落東南五里處聚集！記住，必須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抵達！”
“是！”
絕無神悍然領命。
很快，三千刀衛休整完畢之後，便化整爲零，分別突進。
而顧鳳青也是也是一個人騎着戰馬，朝着完顏婁室部落方向而去。
此行，他並未直接找上金國的大營——三十萬鐵騎，若僅僅以麾下三千刀衛便這麼直接去衝營的話，損失太大。
麾下三千刀衛各個培養不易，不能就這麼損失在這裡。
於是經過顧鳳青和絕無神、李清歡等人商議之後，便決定先去金國腹地，破壞金國的後方糧草輜重線。
當然，更重要的則是抓幾個金國的上層人物，以打探消息，弄清楚金國的虛實。
金國大營，駐紮着三十萬大軍，裡面說不定就有宗師甚至是超凡武者。
若是不弄清楚的話，冒然衝陣，那損失可就大了！
畢竟也是能跟大夏分庭抗禮這麼多年的族羣，若如一些底牌底蘊的話，顧鳳青可不相信！
而之所以選到完顏婁室的部落，一來是因爲這個部落位於金國輜重運輸線上，負責的便是護衛輜重安全。
二來這個部落不大不小，共有數萬人，可戰之兵也有進萬——
兵卒雖多，但對於黑衣刀衛而言，卻完全可以吃得下！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部落，是完顏婁室的部落！
完顏婁室乃是金國重臣，完顏阿骨打麾下最爲勇猛的悍將之一，被奉爲萬戶侯，是金國無數人心中的戰神，若能將其部落拿下，甚至將其也活捉，足以對金國的士氣進行一次沉重的打擊！
如此想着，顧鳳青騎着戰馬不緩不慢的前行着，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金國的斥候，但都被他隨手料理，如此不過半個多時辰左右，顧鳳青便看到眼前豁然一變。
以顧鳳青的目力很清晰的就能看到，數裡之外出現了一頂頂的帳篷，密密麻麻足有上萬頂，構成了一個龐大的部落。
一面面旗幟插在部落中，旗幟上印着一種猛禽。
是海東青，在荒野之中十分兇猛的禽類，在女真語中，稱之爲‘雄庫魯’，是女真所信仰的圖騰。
營地之中，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卒，各個手持兵刃，威武雄壯，氣勢凌厲，渾身上下充斥着殺伐的氣息，遠遠看去，令人心驚。
這就是女真！
這就是金國最爲精銳的士卒！
在荒野上掙扎求生，屬於天生的勇士。
這就是完顏婁室的部落，也是顧鳳青襲擊的目標！
就在顧鳳青觀察的時候，此時他身邊也陸陸續續有錦衣衛匯合了過來。
三千刀衛各個都是二流以上的境界，甚至有大半都已經抵達一流，實力都不弱。
所以他們的速度很快，基本上都在一個時辰內趕到了這裡。
“大人，檢查過了，沒有掉隊的！兩千九百三十人，一個不差！”
絕無神很快趕來彙報。
“很好！”
顧鳳青微微頷首，收回目光在這些刀衛身上一一掠過，目光所到之處，三千刀衛各個擡頭挺胸，氣勢雄渾，身上的氣息也是十分凌厲，就彷彿一柄柄出鞘的刀般，鋒芒畢露！
“出發！”
顧鳳青沒有絲毫廢話，翻身上馬，沉聲喝道。
一言既出，三千刀衛皆是抽出繡春刀，駕馭者戰馬跟在顧鳳青身後。
先是緩緩前行，然後漸漸積蓄速度，到了最後，三千刀衛皆是全速前進，恍若一柄離弦之箭般，朝着完顏婁室的部落衝刺而去！
“轟隆隆！”
戰馬奔馳，發出巨大的聲響。
如果從高空看去，便能看到一道黑色的洪流匯聚成一柄長刀，飛快前行！
……
部落中。
完顏婁室正在營地內巡視。
如今金國三十萬大軍正在與大夏對峙，三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日消耗的糧草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所以糧草輜重的安全，便是重中之重。
完顏婁室身爲萬戶侯，本應在金國大營，隨侍在完顏阿骨打的身邊，但他耐不住寂寞，便帶着麾下親兵出營，南下打了一波秋風，擄回來數十個大夏的女子，還繳獲了不少金銀珠寶。
照例上交了一些，剩下的便自己留下。
藉着巡視糧道的理由回來，實際上是打算今晚享用這些大夏的女子。
身爲金人，完顏婁室也不喜歡他們女真部落那些粗壯彪悍的女子，反而對大夏的良家淑女十分感興趣。
最喜歡的便是看那些被他擄回來的大夏女子孤苦無助、驚慌逃竄，卻又跑不出他手掌心的感覺。
那柔弱的身軀，嬌滴滴的聲音，讓完顏婁室十分的留戀。
一度爲之沉迷。
本來回到部落之後，立刻便想要享用，可他身爲金國萬戶侯，又從被俘的大夏人那裡知道了一些禮儀，便自持身份，不願意在白日荒淫。
在營地中裝模作樣巡視了一番，耍了一抖子威風，眼看着天色將晚，完顏婁室便有些按耐不住。
“行了，你不用跟着我了！”
看着一直跟在身邊，態度十分恭敬的兒子，完顏婁室擺了擺手道：“我給你也挑選了幾名大夏女子，晚上好好享用！你身爲我的兒子，我完顏婁室的驕傲，已經有資格享用女人！”
話語當中帶着欣慰。
他的大兒子完顏斜也，如今才年僅十七歲，便已經一身勇武不屬於他，不但親手捕獲了一隻雄庫魯，同時還是一個射鵰手，自小就被完顏婁室視爲驕傲，甚至還受到金國的皇帝，完顏阿骨打親自贊譽，稱其爲：金國的勇士。
更爲重要的是，完顏斜也對他也十分孝順，無論得到了什麼寶貝，都會先送給他這個父親。
這更讓完顏婁室滿意。
腦海中想着這些，完顏婁室不禁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拍肩膀時才發現他的兒子個子已經跟他一般高了。
一時間感慨萬千：“我兒，看着你一天天長大，又如此爭氣，爲父很欣慰！我也已經老了，未來這個部落是屬於你！”
“還望你再接再厲，不要墜了我們完顏家族的雄風，讓我們的部落愈發壯大！”
“行了，你也已經成年，是一個壯小夥了！就不要在這裡跟我這個老人絮叨了，去你的營帳，去享受你的美人吧！”
聽到這話，十七歲的完顏斜也有些靦腆，但更多的卻是欣喜和期待。
看着年輕人的靦腆，完顏婁室開懷大笑。
“多麼壯的勇士，跟我當初一樣……”
他話還沒有說完，卻忽然一愣。
完顏斜也看到父親的表情，剛打算說話，卻忽然感覺到大地微微有些顫抖。
順着父親的目光，藉着夕陽的光輝，他清晰的看到地面上，那些細微的碎石和灰塵正在跳躍。
“這是……”
完顏斜也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
“轟隆隆～”
不等他說完，遠處隱約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響，地面上的顫抖也愈發的清晰。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清晰可見一片黑色的洪流滾滾而來，彷彿巨浪一般，朝着這邊席捲！
“騎兵！”
“是大股的騎兵！”
“敵襲，快！有敵人！”
“是大夏的騎兵！”
“迎戰！”
就在完顏斜也還在觀看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爆喝之聲，只見自己的父親完顏婁室一邊大吼，一邊騎上戰馬。
與此同時，整個部落所有的精裝漢子也都紛紛拿起兵器上馬備戰，並且在各個統率的號召下，集合了起來。
草原上的部落，天生就是戰士。
他們的行動很快速，剛剛聽到戰馬奔馳的聲音，便立刻作出了反應。
那些騎兵還沒有衝到眼前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集合，並且已經有成建制的騎兵被組織了起來。
“這些該死的大夏人竟然敢過來！兒郎們，殺！殺掉他們！”
“殺掉他們，向陛下領賞！”
完顏婁室的聲音響徹整個營地，中氣十足，顯然也是一個高手。
隨着話音落下，只見他一馬當先，率先出營。
身後，無數完顏部落的勇士緊緊跟隨，一起衝鋒！
見到這一幕，完顏斜也也立刻翻身上馬，追趕父親的腳步，朝着衝來的騎兵殺去！
儘管他不清楚，爲什麼此地身爲金國腹地，卻爲何出現了大夏的士兵。
儘管他不清楚，這些大夏的士卒衝來的時候，爲什麼斥候沒有報訊。
儘管他不清楚，這些大夏人不過才三千人，爲什麼就趕來衝陣。
他腦海中還有很多疑惑。
但這都不重要了！
殺掉眼前這些大夏人就夠了！
“嗚嗚嗚！！！”
就在所有部落勇士都在父親完顏婁室的率領下衝鋒的時候，與此同時，在另外一邊。
“殺！”
一聲震天撼地的大喝，如同滾滾雷霆，驟然在每一個人的耳邊炸響。
下一刻，就見顧鳳青腰間的繡春刀，以極爲緩慢的速速出鞘，雪亮的刀鋒每展現一絲，全場所有人的視線就變白一分。
而當這柄刀徹底出鞘時，整個天地都在這瞬間變得白茫茫一片！
在這白茫茫之中，似乎就連空氣都變得刺骨鋒銳了起來！
那當然不是一柄繡春刀的鋒芒！
而是整整三千柄！
“殺！”
“殺！”
“殺！”
三千黑衣刀衛緊緊跟在顧鳳青的身後，朝着面前的敵人衝去！
雙方轟然之間撞擊在一起，沒有絲毫的猶豫！
錦衣衛，三千黑衣刀衛！
而完顏婁室這邊，卻足足有上萬人！
三千對近萬，人數完全不成正比！
若是在以前，這些完顏婁室部落的人定然會放肆嘲笑敵人的送死行爲，然後享受一場暢快淋漓的屠殺。
但此時此刻，他們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嘲笑的時候，便忽然發現——
眼前這些人不對勁啊！
他們根本就不是來送死的！
而是來收割姓名的呀！
這三千人都沒有鎧甲護身，也沒有大夏人常用的火銃和弓弩，僅僅只是揮舞着近身廝殺才用的刀！
卻如同狼如羊羣般，肆無忌憚的展開了殺戮！
完顏部落的勇士，手中的刀砍上去的時候，要麼是根本砍不到那些人的身上，便在半空中被一層無形的東西所阻擋，要麼就是砍下去的時候，遭遇到層層無形之物的阻礙，全力的一刀也變成了軟綿綿的一刀，然後被對方輕而易舉的盪開，隨後將他們一刀砍殺。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莫非是大夏的江湖高手？！”
“可……難不成這三千人各個都是高手不成？！”
眼看着那三千身着黑衣的敵人，揮砍之時刀上都帶着凌厲的鋒銳光芒，他們部落的勇士卻完全無法抵擋，直接被一面倒的屠殺，所有人都懵了。
身經百戰的完顏婁室也懵了！
和大夏打了這麼多仗，他還從未見過一羣這樣的軍隊！
全部是由武林高手所組成的軍隊！
武林高手他也見過，即便當真都是武林高手，可他們全都是各自爲戰，根本就不是完顏部落勇士的對手，但這些人……
非但武功高強，還十分擅長戰陣合擊之術！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眼看着自己部落的勇士被屠殺，完顏婁室徹底的茫然了。
從未打過這樣的仗，讓完顏部落的勇士全都手足無措，一面倒的屠殺之下，恐慌、震驚、驚恐、畏懼等情緒，不可避免的滋生出來。
這上萬完顏婁室麾下的精銳，此刻竟然就這麼開始亂了！
是的，他們亂了！
完全殺不死對方，而對方卻能肆無忌憚的殺戮他們，這仗還怎麼打？！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啊！？”
“薩滿天神在上，這些人就是一羣魔鬼！”
“他們的速度太快了，我們根本擋不住！”
到處都是慌亂的吼叫之聲，他們最引以爲傲的馬刀完全在這一刻卻彷彿失靈了一般，完全都發揮不出作用。
就在他們慌亂的時候，三千黑衣刀衛卻已經鑿穿了他們的戰陣！
隨後……
所有的黑衣刀衛再度調轉馬頭，繼續衝鋒！
只是這一次，他們並非是集羣，而是分散開來了！
三千人竟然分成好幾股，從各個角度穿插進去，然後展開殺戮！
戰場上，軍力越分散，就意味者戰力被削弱，這是兵家常事。
可眼前這三千人，卻分散成十幾股，少的數十人，多的數百人，完全是徹底的散開了！
他們……
他們竟是完全在依仗自己的武力，想要以最短的時間內蕩平反抗力量！
他們……
分明是不把完顏婁室及其麾下上萬勇士放在眼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