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話，猶如一盆冷水直接劈頭澆在他們的臉上。
顧鳳青此言，分明就是對這些就江湖人進行毫不掩飾的羞辱！
大夏開國三百年，哪怕是巔峰的開國時期，朝廷也不敢對江湖各大門派欺壓過甚，更是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羞辱。
更不要說是武當、少林兩大武道聖地，當初太祖時期都要禮讓三分。
而現在……
這顧鳳青竟然膽敢當着他們武當長老、少林高僧的面，說出如此之言？
少林方正、方印兩位大師饒是慈悲爲懷，此刻也是臉色陰沉，尤其是脾氣火爆的方印大師，更是做怒目金剛狀。
而武當靈虛、桑木兩位道長更是眉頭緊皺，數十年的打坐精心也無法讓他們此刻的心情恢復平靜。
然而，即便如此，這四人卻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他們身後的那些江湖門派也都是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衝。
不僅僅是顧鳳青一刀斬殺十數人的霹靂手段，更因爲顧鳳青的這一系話語，猶如當頭棒喝般，讓他們陡然醒悟了過來。
朝廷，纔是這江湖上最大的門派！
確實！
大夏曆代皇帝都對少林武當尊崇有加，禮遇非凡，這可不是就是安撫懷柔的手段罷了！
需要時，朝廷可以對江湖門派恩寵有加，但若是必要，也可以降下雷霆震怒。
若是江湖門派當真不識好歹，朝廷調兵遣將之下，頃刻間就能將他們的山門踏破，而他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也會在朝廷一紙詔令下，瞬間被打成邪魔歪道！
即便滿門盡滅，也要淪爲被世人唾棄的魔道！
一念至此，所有人心中原本生出的怒火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恐懼。
煞白的臉色，顫抖的身軀，恍若瘟疫一般，無法抑制的蔓延開來。
便是先前意圖挑起矛盾的純陽宮許旌陽，此刻也是眸光閃動，看向顧鳳青的目光當中，滿是忌憚之色。
萬萬沒有想到——
這顧鳳青竟然裹挾朝廷大勢，只用了三言兩語便讓羣情激奮的江湖人心生畏懼。
“好個顧鳳青，果真名不虛傳！”
“今日本道算是知道了，爲什麼在京城那等險惡的環境下，你非但短短時間內嶄露頭角，更是很快成爲整個大夏都舉足輕重的人物！”
“果真不是沒有原因！”
許旌陽腦海中想着這些，面上也不禁露出一抹饒有興趣的神色。
他現在，對於這位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充滿了興趣。
一味的碾壓，縱然順風順水又有什麼快感？
唯有棋逢對手，將勢均力敵的敵人在相互爭鬥中將其壓制，隨後徹底壓倒，這纔是無上的快意！
無盡的快感和好奇，在他心中悄然生出。
然而……
就在他心中剛剛生出這個念頭之時，此刻卻突然聽到顧鳳青說了一句話。
而這一句話說出，卻驀然讓許旌陽面色一滯，神情凝固。
“你們說日月神教是魔教！”
“但今日……本官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告訴你們！”
“日月神教不是魔教，玄真山、純陽宮纔是魔教！”
一言既出——
“鏘！鏘！鏘！”
一柄柄繡春刀瞬間劇烈震顫起來，發出刺耳的聲音。
森冷的殺機，驚人的煞氣也陡然爆發出來，從城門前上千黑衣刀衛的身上升騰而出，最終融合、匯聚，形成一道無比磅礴的殺意。
將全場籠罩、覆蓋！
“這……”
“嘶！”
在這等殺意籠罩之下，無數江湖人只感覺渾身雞皮疙瘩升騰，陣陣寒意自腳底板生出，令他們竟是忍不住齊齊後退了一步。
一個個臉色駭然，心中的恐懼更上一層。
誰都沒有想到，
顧鳳青竟然將目光直接對準了玄真山！
這可是玄真山啊！
天下頂尖大派，號稱‘三山五嶽，七門二教’，雖同樣的頂尖，但其實也分名次。
毫無疑問，‘三山’自然是頂尖中的頂尖。
尤其是玄真山，天下鼎鼎有名的名門正派，隱隱爲三山之首，可謂是兩大武道聖地之下第一名門！
而許旌陽是誰？
玄真山純陽宮首席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幾乎內定的是下一代玄真山掌門人！
放在其他門派，那就是道子、佛子這等身份！
而現在，顧鳳青竟然當着許旌陽的面，說玄真山是魔門！
這……
這些錦衣衛瘋了吧！！！
這個顧鳳青也瘋了吧！！！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一個個眼神呆滯，恍若置身夢中。
更爲重要的是，當這些黑衣刀衛拔刀的時候，一聲殺氣毫不保留的宣泄出來，這更讓他們產生了一種錯覺——
明明是我們人數衆多，將錦衣衛給包圍了起來。
可爲什麼，卻總感覺是我們落於下風？
這些錦衣衛……面對我們上萬江湖人、足以代表着整座江湖的各方勢力，怎麼就沒有一丁點的恐懼和害怕呢？
他們到底是無知無畏，還是膽大包天？
就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時候，此刻許旌陽也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後，回過神來。
“狂妄！！！”
許旌陽氣極反笑，像是聽到了這世上最爲可笑的笑話一般，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凌厲的劍意。
劍意升騰之中，帶着恐怖的氣勢，以其周身爲中心，朝着四周蔓延開來。
席捲之下，竟是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颶風，掀起陣陣煙塵。
“竟然污衊我玄真山，真是好大的膽子……”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當這股無形氣勢朝着顧鳳青蔓延之時，還未到顧鳳青身邊，便被一道突然出現的霸道刀意給瞬間斬斷！
“膽子大的是你！”
顧鳳青猛然暴喝出聲。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身後郭心遠、陸文忠、楚休、應含光、胡桓等人頓時率領着上千黑衣刀衛朝着江湖人衝了過去。
至於絕無神、方南、葉開等一衆高手，更是猶如虎入羊羣一般，撲入人羣之中。
氣勢交織之下，錦衣衛朝着上萬江湖人衝出，看似猶如以卵擊石，但實際上卻恍若驚濤拍岸。
一柄柄繡春刀發出劇烈顫鳴，一道道狂猛刀氣閃爍交織。
凌冽的殺意，在這裡肆意蔓延！
“玄真山許旌陽挑撥離間，意圖禍亂武林，擾我大夏江山！經本官探查，證據確鑿！錦衣衛麾下聽令，即刻行使先斬後奏之前，斬殺許旌陽這妖道，但凡跟隨他而來的道人，也全部捉拿！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其餘所有人，無論出自何門何派，膽敢出手阻攔者，視若謀反，夷三族，誅九族！”
“禍及妻兒親朋，所屬門派也與之同罪！”
衝殺之中，錦衣衛第一嘴炮應含光滿臉獰笑，雙眸之中閃爍着驚人寒意，暴喝出聲。
至於顧鳳青，則是手提繡春刀，並未多言，反而直接朝着許旌陽衝了過去。
這等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絕大部分江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在應含光的暴喝之下、錦衣衛的衝殺之下，不少江湖人趨吉避害的心理使得他們下意識的後退。
當然，更有一些兇人則是下意識的抽出兵刃。
可恰在此時——
“不想全家死絕的，全部給本官後退百步！”
“否則繡春刀臨頭，爲時晚矣！”
一言既出，上千黑衣刀衛也是猛然齊聲暴喝，猶如驚濤駭浪在他們頭頂猛然炸響。
震得所有江湖人心神劇顫。
然而，還不等他們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來，卻見到不遠處的城牆之上，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一個個或是手持強弓硬弩，或是端着三眼神銃，瞄準了下方的這些江湖人。
強弓硬弩上，箭矢幽森可怖。
三眼神銃裡，火藥意味瀰漫。
這等情形下，頓時讓不少江湖人失聲驚呼。
“錦衣衛！”
“是北鎮撫司的七個千戶衛所！”
“此人竟是早有準備，將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全都埋伏起來了！”
“天吶，這人瘋了嗎？竟然在皇城之中調動這麼多的錦衣衛，朝廷裡難道就看不見嗎？！”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瞬間想起。
所有人都面露驚駭之色。
一千黑衣刀衛，雖然個個氣勢驚人，殺意驚天，可畢竟人數尚少。
在這些江湖人想來——縱然你們再厲害，可我們這麼多人，再怎麼打也能將他們剿滅！
可當城牆上出現密密麻麻的錦衣衛身影，乍一看之下人數不下幾千人，他們頓時就害怕了。
人數的優勢蕩然無存，這還讓他們怎麼打？
理智佔據上風，恐懼佈滿心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江湖人終於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駭然，紛紛後退。
許旌陽及其此次前來所帶的數十名玄真山弟子順勢便被孤立了起來。
這些江湖人後退百步，以至於前面出現一大片的空白，讓許旌陽和這數十名玄真山弟子顯得異常顯眼。
“這些廢物！”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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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些江湖人連連後退，許旌陽雖面色有些蒼白，可心中還是忍不住怒喝出聲。
他此次前來，本就是想挑起三方大戰。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那般，進展十分順利。
可當顧鳳青三言兩語，藉助大勢將他的謀劃破解之後，事情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而真正讓他瘋狂的是——
他高估了這些江湖人的膽氣！
上萬人！
足足上萬江湖人，竟然被顧鳳青三言兩語之間喝退，甚至連兵刃都不敢抽出來！
眼見着他們被孤立起來，許旌陽臉色十分難看。
“大師兄，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一名弟子靠在許旌陽身後，手握長劍，臉色蒼白的問道。
他雖然一直警惕的看着周圍的錦衣衛，可持劍之手的顫抖，雙腿的顫顫，卻清晰的顯示出他內心的恐懼。
“顧大人……”
許旌陽勉強穩住心神，還想要在說什麼話。
然而他話還未出口，顧鳳青便輕輕一揮手。
剎那間——
“殺！”
方南、絕無神、葉開三大高手頓時衝了上去，其餘黑衣刀衛也都在郭心遠等人的率領下，齊齊揮刀。
上千黑衣刀衛齊齊揮刀，刀意融合之下，竟是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形成了一道霸絕無比的狂風。
這狂風無形，但卻異常恐怖。
還未曾臨頭，便已經讓許旌陽等人感覺到刺骨寒冷。
“合擊刀陣？！”
許旌陽頓時雙目圓瞪，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
上千人的合擊刀陣，刀意和刀氣連成一片，這要是站出去……威力該是何等恐怖？
他們又豈能在這一刀之下存活？
“顧大人，不！不要！”
“我乃是玄真山首席大弟子，你……”
眼見着這柄巨大的無形刀氣生出，即將朝着他們斬去，無盡的恐懼之下，許旌陽終於色變，忍不住大聲驚呼求饒。
可是……
“你知道嗎？”
“本官最不喜歡的便是你這種人！”
顧鳳青目光鎖定着許旌陽，緩聲道：“自以爲智計無雙，總喜歡在背後操弄人心，將衆生當做棋子……”
“你這種人，本官恨不得見一個殺一個！”
一語落下，千人匯聚的霸絕刀氣猛然斬落。
刀還未曾落下，恐怖的威壓便已經讓許旌陽及其身後數十名弟子直不起腰來。
他們只感覺周身的空氣極度粘稠，令他們動彈不得——
這一刀，似乎將他們所有的生機和退路全部封鎖！
這一刀，似乎讓他們被整個天地拋棄！
“這不可能！”
在這等情況下，許旌陽臉色漲紅，身軀一點點的直起來，他體內的真氣瘋狂運轉，手中長劍揮舞，虛空都爲之震顫。
這一刻，許旌陽雙目圓瞪，眼神之中佈滿血絲，面上汗水狂飆，雙臂青筋暴起。
他十分艱難的擡起手臂，緩慢而又堅定的斬出一劍——
“我乃玄真山純陽宮首席大弟子，將來要繼任玄真山掌教……”
“又豈能……”
“死在這裡！！！”
爆吼聲中，許旌陽一刀斬出，狂猛霸道的劍氣陡然從長劍之上生出。
朝着這恐怖無比的刀氣之上激射而去！
當這一劍斬出之時，他頭頂瞬間浮現出兩道劍氣之花，花朵摘落下來融入劍氣之中，竟是讓這劍氣的威勢再度暴漲兩倍！
這一劍，乃是許旌陽融合畢生修爲的一劍，在生死危機之下，讓他斬出了比自己平時全力一擊還要強上兩分！
可謂是他至強的一劍！
這一刻，劍氣橫空。
這一刻，刀氣凌絕。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當中，劍氣與刀氣碰撞在一起。
下一刻——
轟！
劇烈的爆響聲陡然響徹，傳遍整個區域，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無形的氣浪陡然生出，朝着四周波及，掀起大片煙塵。
煙塵雖遮擋了在場不少人的視線，可劍氣刀氣的恐怖氣息卻依舊透過煙塵，讓不少人感知到。
劍氣與刀氣碰撞之後，便開始互相消磨。
仿若冰雪消融一般，兩方都開始融化。
最終——
刀氣‘喀嚓’一聲碎裂，消散於無形。
而劍氣也陡然碎裂，兩朵不復先前凝視，反倒略顯輕浮的劍氣之花重新生出，而後回到了許旌陽的頭頂。
“哈哈哈哈哈……”
擋住了這一刀，讓許旌陽忍不住放生狂笑：“千人合擊之下又如何？我許旌陽終究還是擋住了這一刀……呃……”
他的狂笑之聲纔剛剛落下，他的囂張話語纔剛剛想起，但卻突然嘎然而止。
卻見他的視線之中，一抹絕天裂地的恐怖刀氣朝着他爆斬而來。
這股刀氣之中，蘊含着冰冷的斷情之意。
許旌陽纔剛剛發現，下一瞬，斷情刀意便已經斬落頭頂。
“這……不可能！”
許旌陽身軀猛然一滯，雙眸驟然收縮，泛起一絲難以置信之色，似乎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這一幕。
雙眼開始泛起血紅，視線逐漸模糊。
他艱難的張開嘴，一字一句道：“這怎麼可能……”
“我乃玄真山純陽宮首席大弟子，又怎麼可能會……死在……這個地方！”
“死在……錦衣衛的……手中！”
“這……不……可……能……”
生機在快速的流逝，在他意識逐漸模糊之餘，他的耳朵中，似乎隱約傳來了絕無神冰冷的聲音。
“縱然擋住了黑衣刀衛這一刀又如何？”
“我又不是站在一旁吃乾飯的？”
“難道我不會出刀嗎？
“真是一個蠢貨！”
許旌陽徹底懵了。
然後在懵逼之中死去。
“大人……這小子號稱玄真山首席大弟子，怎麼就這麼蠢？”
應含光看着許旌陽死不瞑目的雙眸，湊到了顧鳳青的身邊，話語當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要是這些江湖門派裡的人都是這麼蠢，那咱們可就輕鬆多了！”
這話雖不大，可在此刻這寂靜的區域內，卻清晰的傳到了不少人的耳中。
一時間，所有人盡皆膽寒。
不僅僅因爲顧鳳青膽敢殺了玄真山的首席大弟子，更因爲，顧鳳青在殺了許旌陽之後，居然還不善罷甘休！
是的！
在所有人膽寒的目光當中。
顧鳳青手持繡春刀，刀鋒斜指地面，依舊緩緩的朝着面前的這些江湖人而去。
他走的很慢。
一步，一步，一步。
可每當他前行一步，身後上千黑衣刀衛也都齊齊手持繡春刀，前行一步。
對面百步之外的上萬江湖人，連同少林的方正、方印，武當的靈虛、桑木，以及各大門派的話事人、掌門等，全都齊齊後退一步。
一人之威，竟是碾壓半座江湖駭然變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