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過去了。
程瀚率領的虛空軍團第一分團，一口氣前進了超過三百多萬公里。
以前的訓練之中，各個空艦從未到達如此遠的區域。
對大多數玄督而言，這也是一個非常遙遠的距離。
隨着時間的推移。
通訊頻道中的氣氛，逐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最典型的現象就是，聊天的聲音明顯減少了。
很顯然。
不安的情緒正在蔓延。
這是難免的事。
畢竟這是虛空軍團的第一戰，戰場又是極度危險的虛空。
又過了一會。
旗艦之內。
空艦之心忽然閃爍了一下。
一名玄師立即彙報道：“啓稟艦督閣下，前方發來了一道預警信息，時空之囊已經出現在四十萬公里外。”
程瀚點了點頭。
他心知肚明，所謂的“前方”，其實就是指無境神將，也就是參與創造了空艦的神將。
這位神將的一道分身，一直在虛空中游蕩，密切監視着虛空的異動。
程瀚斷然下達了命令：“通知全軍，準備作戰！”
“是！”
空艦之心閃動一下，備戰的命令瞬間發了發了出去。
這是虛空艦隊的特色之一。
每一艘空艦，皆通過空艦之心聯繫在了一起。
全體乘員組的精神，亦與天越空艦緊密相連，這相當於衆多艦員的精神可以直接交流。
相比常規的玄陣通訊，空艦之心的交流速度高出了一個層次。
很快。
整個艦隊快速進行了一次變陣。
兩千五百艘空艦，原先排列成雁型陣，現在分散成了三個編隊，各自排成橫隊，彼此間隔千餘公里。
從遠處觀察。
這個陣型看着如同一個“三”字。
從空戰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相當少見的陣型。
*
遠方。
一道黑漆漆的人形輪廓，身形、面目看得不太真切，正安靜的置身於一片幽暗之中。
此人正是無境神將。
祂眨了一下神目，瞳孔中浮現出虛空艦隊的影像。
神將瞄了一眼“三”字陣型，低聲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的陣列！”
事實上。
虛空軍團第一位指揮官的誕生過程，表面上完全由嵐雲神將一手操辦，搞得好像裙帶關係一樣。
其實背後有過一番爭論。
作爲有史以來第一種能夠在虛空作戰的新型戰艦，虛空軍團受到的關注多得異乎尋常。
包括兩位發明空艦的神將在內，一共有十二位神將參與了討論，除此之外還有兩位神君表達了意見。
最後鶴鏑神君親自拍了板，指明程瀚擔任第一位指揮官。
此時。
無境神將凝思了一會，神色有點迷惑：“爲何採取這種陣型？這小子打算採用何種戰術？”
祂旁觀了一會，微微搖了搖頭：“艦隊分成三列，該不會是打算進行分段攔截吧？”
神將在心底做了好幾次推演，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不過。
無境神將真心覺得，“三”字陣並不是一個好的戰術。
只不過對方是神君殿下任命的指揮官，即便是神將也不方便干涉，祂肩負的職責就是觀察戰場。
無境神將輕嘆了一口氣：“希望這一戰能夠打得漂亮，否則浪費了我辛辛苦苦創造空艦的心力。”
就在這時。
神將耳畔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各位，距離開戰還有一點時間，不如我給大家講一個小故事吧。”
赫然是程瀚的聲音。
天越空艦是無境神將精心創造的作品，也是平生最讓祂得意的創造，祂悄悄在第一批空艦中埋藏了一個“後門”，可以竊聽到通訊頻道中的對話。
說話聲繼續傳來：“當初我乘坐天榕光梭，遭到了浩劫流星雨的襲擊，流落到了一個叫做‘森羅界’的小世界。”
無境神將咕噥了一句：“這麼喜歡講故事嗎？”
先前大禮堂的小故事，神將已經聽過了，沒想到戰鬥即將打響之前，這小子居然又講起了故事。
祂沒有多說什麼，反而認真的聆聽起來。
因爲神將覺得，這小子的故事講得真心不錯，即便以神將的視角來判斷，也算得上驚心動魄。
總之。
值得聽一聽。
接下來的五分鐘時間。
頻道內講述了一個關於“靈猴族與森林意志”的故事，也是一個“以一己之力，解決掉浩劫之巢”的傳奇故事。
此事涉及到萬昊族與浩劫蟲羣之間爆發的第一場大規模戰爭，神將對此稍稍有一點了解。
可其中的許多細節，祂還是首次聽聞。
儘管對方只是簡單的平鋪直敘，可故事的精彩程度也非同一般，無境神將不自覺聽得入了神。
“……浩劫之巢被重創之後，僅有一小部分逃離了森羅界，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這一句話說完之後。
頻道內安靜下來了。
無境神將咂吧一下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厲害！”
祂自然知道，當初隱藏在森羅界的浩劫之巢有多麼厲害，說一句話不客氣的話，三位神將聯手也很難搞得定。
偏偏一位高階玄師，卻搞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計劃，借用森林意志的力量，將浩劫之巢解決掉了。
神將又咕噥了一句：“一個戰前小故事，又將士氣提振起來了，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不止是士氣被提升起來了。
就連無境神將本人，忽然對這個奇怪的陣型也憑空多出了幾分信心，覺得這或許會是一個優秀的戰術。
一秒後。
黑氣從神將體內涌起，將其包裹成一個黑球。
“噗！”
黑球炸裂掉了。
無境神將不見了蹤影。
*
另一邊。
旗艦內。
程瀚以平靜的聲音，再度命令道：“各位，五分鐘後將與蟲羣接戰，做好發射玄兵收割功勳的準備吧。”
這是一個稍稍帶着一點玩笑意味的命令。
早在虛空軍團啓航的那一刻，每一艘空艦便做好了射擊準備，怎麼可能事到臨頭才準備？
而他開玩笑的目的，自然是爲了緩解緊張氣氛。
話纔出口。
頻道內頓時響起了一陣輕笑。
還有一些鏗鏘有力的回答。
“明白！”
“虛空軍團必勝！”
以上足以說明，軍團的士氣相當旺盛。
四分鐘後。
程瀚憑藉着空間之弦帶來的感應力，“看”到了一大片小黑點，正從遠方急速掠了過來。時空之囊！
蟲羣大軍來了！
僅僅只是感應範圍之內，至少有五萬個時空之囊。
這無疑是敵方的先頭部隊。
根據無境神將提供的數據，此次攻擊青籮界的時空之囊，總數預計在二十萬到三十萬之間。
單單靠着虛空軍團第一分團的力量，在如此廣袤無邊的虛空內，顯然不可能全殲掉這些東西。
故而上頭並未硬性規定，虛空軍團必須殺敵多少，而是提出了一個相當寬泛的要求——儘可能多殺一點。
程瀚的神色不變，適時提醒了一句：“諸位，請嚴格執行‘飛梭羣戰術’！”
所謂的“飛梭羣戰術”，正是他一手製定的戰術，也就是神將覺得奇怪的“三條橫線”。
迴應馬上來了。
“是！”
“收到！”
又過了一分鐘。
程瀚果斷喝道：“全體變向！”
艦隊立即進行了一次大變向。
原先是縱向航向前方，現在轉而開始橫着飛。
不僅如此。
每一個集羣，也就是“一條橫線”的數百艘空艦，以一百艘爲一組，各自拉出了一條短橫線。
每一條短橫線，正是一道飛梭。
數十道飛梭，便組成了飛梭羣。
一眼望去。
這就好像是數十道細線，彼此間隔數百公里，組成了一張虛空之網，攔截在時空之囊的路途中。
*
遠處。
虛空軍團的變化，立即被無境神將察覺到了。
祂懵了一下，下意識嘀咕道：“那小子這是在玩什麼？空艦排成這種陣型，會不會太過分散了？”
過了片刻。
無境神將馬上注意到另一件事——時空之囊似乎也察覺到了天越空艦，它們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祂瞄了瞄空艦，又看了看時空之囊，忽然若有所悟：“這是打算用一張網，來清理時空之囊嗎？”
神將的神目閃動一下，忽然意識到這似乎纔是最合理的戰術。
原因很簡單。
不管是空艦，還是時空之囊，飛行速度全都太快了。
倘若虛空軍團採取“對衝”戰術，雙方剎那之間便會交錯而過，攻擊的窗口太短了。
而使用這種奇特的“網狀”戰術，空艦可以形成有梯度的攔截方式，攻擊的機會何止多了一倍。
兩秒後。
無境神將發現，時空之囊又一次減速了，此時的速度只相當於最開始的一半左右。
祂猛然反應過來：“我明白了，空艦變成網狀結構，讓蟲羣產生了後方有很多空艦的錯覺，它們纔會急忙減速。”
神將伸手摸了一下下巴，嘀咕道：“那小子對時空之囊反應的預判，似乎非常準確吶！”
這時。
虛空戰場的態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時空之囊的羣落，出現了“堆積”的趨勢。
因爲前排的時空之囊在減速，後排的時空之囊減速的比較慢，於是被形成了“擠在一起”的局面。
幾乎同一時間。
空艦艦隊形成的“網”，跟着發生了一次變向。
它們集體偏轉了一個角度，以“斜向切割”的方式，氣勢洶洶的“切”向了時空之囊羣落。
就好像幾十把刀，切向了一大塊蛋糕一樣。
這個時機把握的非常妙，無境神將忍不住讚了一句：“漂亮！”
無需任何推演，只用肉眼都能看出來，空艦艦隊的切割戰術，可以與敵方進行最大限度的接觸。
而最大限度的接觸，意味着攻擊機會更多，更意味着戰果將會更大。
到了這一步。
時空之囊已然來不及做出應對，只能眼睜睜看着空艦艦隊衝過來。
八秒後。
神將清晰的看到，數十把鋒利的刀，一往無前的切入了一大批時空之囊中間。
隨後。
空艦紛紛開火了。
一道道超凡波動掃過，一枚枚梭狀玄兵掠向了時空之囊。
每一艘空艦，皆配備了十二位玄士充當戰鬥員，一次性可以發射二十四枚引導式玄兵。
這一波攻擊，足足投放了多達六萬枚玄兵。
無境神將的神目，立即睜大了，一眼不眨的凝望着戰場。
這是一種新式玄兵，名字叫做——碎空玄兵。
從名字便可判斷出來，這絕對是一種空間系的玄兵。
這也是無境神將的得意之作，故而祂對此格外關注。
虛空根本沒有空氣，所以無法使用科魔引擎，只能使用傳統的玄陣驅動，尾部自然不會留下醒目的尾跡。
另外。
由於慣性的作用，碎空玄兵發射之時，便擁有空艦的速度。
再加上玄兵本身的動力，這讓它們的速度達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程度。
此時時空之囊的速度比較慢，它們的體型也非常龐大，長度不少於五百米，躲避的難度非常大。
無境神將頓時露出了一個微笑：“蟲子們最好的選擇，應該就是躲入亞空間吧。”
與祂猜測得完全一樣。
大批時空之囊模糊了一下，繼而不見了蹤影。
這種大傢伙對危險的感應比較敏銳，它們感應到自身被玄兵鎖定後，便一最快速度躲入了亞空間。
無境神將嘿嘿笑了起來：“你們死定了！”
碎空玄兵同樣利用了虛空亂流的擾動，可以有效的擊碎亞空間。
雖然僅有極短的片刻，尚不到0.01秒，但足以弄死亞空間內的時空之囊。
這正是無境神將專門針對時空之囊創造的武器，也是他的另一項得意之作。
不多時。
“轟！轟！”
爆鳴聲傳遍了無垠虛空。
每一枚玄兵爆炸之處，便有一團白色光團冒出來。
下一瞬。
光團急速塌縮，彷彿被黑洞吸收掉了。
這其實是空間被擊碎了。
周邊亞空間發生了可怕的坍塌，進而將光團吸了進去。
每一個塌縮點附近，一小片亞空間頃刻崩潰掉了。
只要時空之囊被波及到，便會瞬間化爲渣渣。
第一波攻擊之後。
無境神將果斷施展了一個觀測秘法，也就是祂的拿手絕活——無境之眼。
祂的一雙神目，瞬間變成了全黑，看不到一丁點眼白。
剎那之後。
異狀恢復了。
無境神將笑了起來：“不錯！一萬六千枚時空之囊被幹掉了！”
祂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指揮官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