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巨量海水凝成的超長水橋,並非一動不動。
仔細觀察。
可見橋樑正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在顫動,其內海水居然在緩緩流轉不休,彷彿隨時會坍塌掉。
很顯然。
重力在不斷拉扯海水,偏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極力約束着海水,使其始終保持着橋樑形狀。
張管事走到橋樑前方,又是震驚又是好奇的瞄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邁步踏上了橋面。
落腳的一瞬。
靴子當即下陷了一釐米左右,橋面水波盪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緊接着腳下傳來一股彈力,又將靴子向上彈回了幾毫米,就好像踩着軟綿綿的樹膠一樣。
這一次嘗試。
讓張管事憑空增添了許多信心——水橋可以走,不會踩一腳就掉落到水裡。
此人心中還充斥着滿滿的驚歎。
太神奇了!
張管事馬上發現,大將督閣下已然走到了十米外。
他趕緊加快了步伐,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後方。
劉季則沉着一張老臉,一個人獨自走在橋上,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一幫玄師察覺到刀光劍影,不約而同的跟在五、六米外,根本不敢靠近劉將主。
從橋下望過去。
橋上人羣分成了三組,相互之間保持着一定距離。
這實在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
亦表明今日的事情估計難以善了。
過了一會。
張管事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水橋長達五公里,即便每秒可以跨越兩米距離,這得走上多長時間,才能抵達雲母城?
但他只是心中嘀咕,沒有膽子問出口,只是老老實實的跟着走。
幾秒後。
大將督的話從前方飄了過來:“站穩了!”
張管事懵了一下,腳步不自覺緩了一下。
站穩了?
啥意思?
下一刻。
異變發生了。
“嘩啦~”
橋面海水陡然涌起了一道水浪,繼而橋面開始向前流動起來了,並且移動的速度相當快。
張管事猝不及防之下,身體稍稍失去了平衡,當即踉蹌了一下,整個人朝着後方倒了下去。
他腦子裡還冒出一個念頭:“完了,這一下要成爲全戰區的笑話,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關鍵時刻。
張管事腳下的海水,猛然向前涌動一下,頃刻幫助他恢復了平衡。
他重新站穩身體,一顆心“咚咚”跳了起來。
張管事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心底唸叨了一句:“感謝大將督!”
他心底有一種直覺,這肯定是大將督閣下悄悄出手了,
與此同時。
張管事心中還有滿滿的感慨:“本戰區的將主從來就對平民不聞不問,而大將督的職位更高,卻親自出手爲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解困。”
差別,實在太大了。
很快。
張管事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冷風,甚至讓他感覺呼吸稍稍有點困難。
此時橋面的流動速度,已然超過每秒十五米。
張管事不得不偏過腦袋,呼吸才變得順暢了一些。
在他的視界中。
橋樑兩側的一根根水柱,“嗖嗖”掠向了後方,並且變得越來越快。
由於風力越來越大,他被迫向前彎腰,並站起了馬步,纔沒有被大風吹倒在地。
張管事再一次在心底感嘆了一句:“真神奇!”
對他來說。
從昨天到今天的經歷,簡直就是一場夢幻,亦是終生難忘的事。
四分鐘後。
龐大的雲母城,出現在了張管事眼前。
這是一座相當漂亮的白色城市,整體造型流暢自然。
圓環形的外圍,呈現爲奇妙的水波狀。
張管事發自內心的覺得,這簡直就是美妙的藝術品。
過了十幾秒。
水橋到了盡頭。
前方正是一個相當大的扇形平臺。
彼處站滿了穿着白色戰甲的身影,數量超過一千,她們的面孔皆美麗得令人心動。
張管事瞄了一眼,瞬間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花雲母一族。
此時。
上千名花雲母,齊刷刷的躬身行了一禮。
爲首的花雲母統領,大聲用萬昊語喊道:“尊貴的尊者,您的到來是整座‘雲水城’的榮幸。”
如今花雲母一族已經建造了八座雲母城,“雲水城”正是其中一座的名字。
在後面。
劉季目睹這一幕,臉色又陰沉了一分。
這傢伙覺得,這就是大將督故意搞出來的場面,主要目的就是給自己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劉季還注意到,大部分花雲母望向大將督的眼神,充斥着發自內心的崇敬。
他在心底嘀咕道:“身爲萬昊族的大將督,卻暗地裡勾結異族盤踞一方,當真是居心叵測!”
不過這貨也知道,這是得到了神君殿下認可的事,故而他只是在心中唸叨。
隨後。
在一羣花雲母的帶領之下。
程瀚一馬當先,邁步進入了雲母城的入口,即——一座高逾三十米、面積超一萬平米的大廳。
其他人則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
再然後。
“轟隆!”
只聽一聲巨響。
龐大的水橋徹底垮塌了。
海面頃刻掀起了一道道大浪。
程瀚轉頭望向了花雲母統領,吩咐道:“紫鳶花統領,準備啓航吧!”
“遵命!”
統領恭敬的應了一聲。
這位花雲母身上的戰甲,被塗抹成了顯眼的紫色,這似乎是爲了契合“紫鳶花”這個名字。
劉季忍不住問了一句:“敢問大將督,您這是打算去哪裡?”
他緊接着又質問道:“你剛纔不是說只是參觀雲母城嗎?”
這一句話說出口之後,火藥味再度變得濃重了起來。
程瀚微笑道:“參觀雲母城的同時,我準備順便做一件重要的事。”
劉季上前一步,氣勢變得更盛了:“請問將督,究竟是什麼……”
話未完。
便被打斷了。
“嗡!”
大廳忽然震動了一下。
大廳地面開始向下沉去。
這意味着,雲母城開始潛向了水面以下。
劉季被打了一下岔,氣勢頓時弱了一大截:“究竟是什麼事?”
程瀚瞥了對方一眼,淡淡吐出一句話:“獵殺蛇神分身!”
此言一出。
一羣玄師齊刷刷的望了過來,俱是一臉的驚異之色。
倘若此言屬實,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劉季呆了一下,下意識反駁道:“可是蛇神……”
這句話又沒有機會說完。
因爲一道深邃的波動,陡然從城市中涌了起來。
超凡波動的層次高的出奇,穩穩超越了玄督層次。
劉季愣了一下:“這是……”
但他的話仍舊未說完。
這一次是程瀚開口打斷了:“至少一月前,蛇神已在徽陽戰區附近投放了一具分身,我們現在在搜尋分身的下落。”
一個月前的分身,與昨天蛇神神力的降臨,兩者並沒有衝突。
從邏輯上來說,這也完全說得通。
劉季被堵了一下,後面的話當即說不下去了。
他馬上想起另一件事,又辯駁道:“據說蛇神擅長隱秘之力,就連神將麾下也難以找到。”
程瀚斜了這貨一眼,並沒有回答,也不屑於回答。
神將找不到分身,關我屁事?
本將督說過要搜尋蛇神分身,就一定會將分身揪出來!
程瀚轉頭看向花雲母統領,吩咐道:“啓動玄陣吧!”
既然決定了要打臉,本將督現在就打給你看!
“是!”
紫鳶花統領再度應道。
很快。
大片藍光從地面升了起來,變幻爲一道光幕。
這赫然是一副地圖。
徽陽戰區的五座蓮島,以及蓮島是那個的各個戰堡,全都顯示得清清楚楚。
此外。
還可以看見。
一道道藍色漣漪,接連不斷的掃過光幕。
每一道漣漪出現,在場玄師級別以上的人,皆可感應到相應的波動。
毫無疑問。
這些漣漪必定有着某種作用。
紫鳶花統領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尊者,我感應到大海的氣息正在快速增強。”
程瀚點了點頭,一副神棍的口吻:“我的九衍玄印告訴我,這一次一定可以找到分身。”
說完之後。
他瞥了一眼懸在半空的光暈。
正中心畫面顯示得非常清楚,在距離雲母城近兩百公里外,赫然閃爍着一道模糊的蛇影。
這自然是時空信標搜尋出來的分身。
程瀚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陰剎神將找不到分身,並不代表本將督也找不到!”
事實上。
他之所以命令一座雲母城航行到徽陽戰區,說白了就是將其當做一個明面上的幌子。
另一方面。
還有一個陰險的目的——故意將大海之母牽扯進來。
試想一下。
雲母城每出現一次,蛇女士的分身就會被揪出來一個。
蛇女士會怎麼想?
三大海族又會怎麼想?
那麼。
它們會不會更加重視大海之母?
這是必然的事!
從這個角度來說。
大海之母可以極大增加三大海族的壓力,幫助萬昊族更輕鬆的贏得這一場戰爭。
程瀚覺得,大海之母想要利用萬昊族與三大海族的戰爭,從永恆的沉眠中歸來,這不是不可以。
但既然母神藉助了萬昊族的力量,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纔是公平的交易。
總之。
這絕對是一場高端局,牽涉到了大戰略的博弈,絕非劉季這個蠢貨所想象中的魯莽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