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中學。
校長辦公室。
就在被揭破夢主身份的一剎那，巖山的眼眸涌起奇異微光，瞳孔內隱隱閃過支離破碎的畫面。
下一秒。
辦公室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片鳥語花香、風景秀麗的山林。
這無疑是夢境。
半空之中。
一條長達千米之巨的巨型蛇影，隱隱現出了輪廓。
這與“背叛者”蔡峰經歷的夢境毫無二致，亦證明這位校長確實就是夢生會的夢主。
遺憾的是，巖山沒機會完成夢境。
“啪！”
程瀚擡手打了一個響指。
山林風景快速模糊起來，蛇影像是凝固一樣，一動不動的懸在天空，尷尬的“卡”住了。
一秒後。
山林不見了。
辦公室的景象閃了一下，繼而變成了三年二班的教室。
地面赫然躺着一具無頭女屍，一大塊呈噴射狀的血跡，表明她被一擊打爆了整個腦袋。
正是葉琴。
也就是程瀚曾經的神榕史教師，亦是薩特族的血裔。
當初第十五中校突然爆發了一次鬼眼事件，他無意中發現葉琴在暗中搗鬼，便悍然格殺了對方。
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殺人。
瞬息之後。
巖山的魁梧身形，憑空出現在教室內。
這位夢主先茫然打量一眼環境，繼而面露驚駭之色：“程瀚，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程瀚沒有說話。
巖山似乎是太震驚了，繼續追問道：“你不是纔剛剛晉升玄士嗎？怎麼可能破解掉我的夢境，還反過來將我拉入了夢境？”
程瀚輕嘆了一聲：“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他解析過蛇女士鱗片上的神紋，對夢境之力的理解遠超夢主，自然輕而易舉便可這一點。
巖山怔了一下，苦笑道：“說得也對！反正我馬上就要死了，知不知道答案確實沒有意義。”
程瀚伸手指向女屍，問道：“葉琴是神降團的人，她偷偷在學校裡搞鬼，你應該都看在眼裡吧？”
巖山爽快的答道：“沒錯！我還悄悄給她提供了許多便利，否則以黑甲軍對學校的重視，她早就暴露出來了。”
程瀚頷首：“難怪！”
當初他做過一次覆盤，多次推演過葉琴的行爲，隱約感覺其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
巖山頗有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當時你殺死了葉琴，還故意隱藏實力，我以爲你是某個神靈組織的人，還故意爲你遮掩了一下。”
這傢伙咂巴了一下嘴：“我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是真正的天才！”
程瀚神色平靜。
巖山彷彿來了談興：“以前還有一個叫‘覃子成’的學生，被神降團選爲了容器，我也提供了不少照拂，可惜這小子還是暴露出來了。”
程瀚輕輕點頭。
難怪！
此前他一直奇怪，爲什麼獨獨十五中屢屢出事，其它中學卻風平浪靜，原來都是巖山在提供掩護。
與覃子成有關的事情，正是程瀚遇到的第二樁異神事件，他從中收穫了一件極其珍貴的“異神之血”。
從那一刻起，他的實力提升速度，正式進入了一條快車道。
不。
應該是超級快車道。
巖山繼續說道：“就在一年前……”
程瀚突然打斷了對方的話，一臉奇怪的問道：“秀蓉小姐跟了你這麼多年，還給你生了一個孩子，你就這麼對待她？”
這句話中的“秀蓉小姐”，正是校長女助理。
巖山微露驚容：“不愧是天才！我還以爲我有翻盤的機會，沒想到什麼都瞞不過你。”
程瀚喟嘆了一聲。
伴着這一聲，女助理的身形，忽然出現在夢境內。
只見這位女士滿臉痛苦之色，體表隱隱浮現出一塊塊黑色鱗片。
事實上。
剛纔這貨巴拉巴拉個不停，就是爲了拖延時間，讓女助理轉變爲蛇怪，以便在夢境外殺死程瀚。
巖山望向女助理的眼神，沒有一丁點憐憫，就好像看着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程瀚語氣帶着一絲譏誚：“我曾經見過一個大夢師，將身邊女人改造爲夢境轉生的分體，夢生會的人都是這麼冷血無情嗎？”
巖山卻一臉嫌惡：“萬昊族的血脈太骯髒了，只配拿來當容器和消耗品！”
這句話的厭惡情緒，完全是發自內心。
不難推測出來，整個夢生會上下，估計皆秉持着這樣的觀念。
程瀚默然片刻，輕揮了一下手。
夢境瞬間消散一空。
辦公室又回來了。
巖山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看到一張可怖的怪物頭顱，幾乎就貼着自己的臉龐。
正是蛇怪。
“嘶！”
怪物吐了一下蛇信子，露出滿口尖利牙齒。
程瀚面無表情的注視着這一幕。
蛇怪自然是女助理化身而成，巖山早已對她做了深入改造，他也對此無能爲力。
*
數十米外。
詹八靖忽然聽到，一陣淒厲之極的慘叫聲，從教師樓頂層傳過來。
這位新人巡查員，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啊……不要……啊……好疼……救救我……”
從哀嚎聲聽起來，似乎是大活人被怪物活生生的吃掉了。
詹八靖本能的想要返回哨所，請求黑甲軍支援。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天才學弟就在那邊，這大概率就是學弟的“傑作”。
“啊……殺了我吧……啊……快點殺了我……”
哀嚎聲透着一股“求死不能”的味道。
詹八靖強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覺，仔細聆聽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議之色：“怎麼感覺像是巖山校長？我的天吶！”
他猛然打了一個激靈：“學弟特意來學校，該不會就是衝着校長來的吧？”
詹八靖果斷轉身走向大門口，小聲嘀咕道：“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不知道。”
*
十分鐘後。
巖山的體重降低了一半，四肢變成了骨骼，卻並沒有死去。
這是因爲程瀚施展出植物掌控之法，避免這廝大出血而亡。
女助理變身的蛇怪，依舊在津津有味的進食。
這間辦公室內的景象，簡直宛若血肉屠場。
這亦讓人難以想象，一刻之前，兩人還在一起尋歡作樂，一刻之後，卻變成了血腥進食。
前後之變，正應了一句話——相愛相殺！
對此。
程瀚的內心毫無波動。
之所以如此折磨巖山，是因爲這廝乾的事情非常惡劣。
根據推演結果。
巖山的另外幾個女人，以及與其生的孩子，要麼被改造成怪物，要麼變成了夢境轉生的分體。
最初之時，程瀚還以爲校長先生表面一本正經，私下裡玩得很花。
可現在看來，這傢伙分明就是故意以此報復萬昊人。
又過了十幾秒。
巖山才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蛇怪無聲無息的死去了，幾隻爪子緊緊摟着殘骸。
這般姿勢，像極了往日繾綣纏綿的時光。
至此。
夢生會在泰安小靈境的三位夢主，亦是負責三座城市的玄士級強者，盡皆殞命而亡。
最有趣的是，這三人的死，通通與程瀚有關。
他暗歎了一聲，揮手撒出點點火焰大致清理一下，然後激活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水晶令牌。
一股玄力波動涌起。
一道鏡面閃了出來。
這正是與鎮守宮聯絡的玄器——玄鏡令。
很快。
四道鏡面出現了。
一個客氣的聲音隨之傳來：“程玄士，幸會！”
此人正是青臨城的鎮守玄士。
雙方簡單溝通了一番。
鎮守玄士又檢查了一下屍骸，語氣滿懷驚異：“此人竟是夢主，程玄士真是慧眼如炬！”
程瀚淡然答道：“正好對夢境之力有所瞭解，恰好發現了一點端倪。”
每一位玄士的玄印形態，以及具體能力，皆是不可對外言說的秘密，適當的隱瞞是恰到好處之舉。
再說了，以他立下的赫赫功績，尤其是與夢生會之間不屈不撓的鬥爭，就算有人舉報，玄閣也不會相信。
鎮守玄士的語調更爲複雜：“程玄士，想不到你纔剛剛晉升，便可單槍匹馬擊殺夢主。”
程瀚笑而不語。
反正他被公認爲“兩百年一遇”的天才，就算表現得超出常規，也沒有人會多說什麼？
鎮守玄士的態度更客氣了：“這是一件大事，我馬上將此事上報玄閣，稍後閣主必定有所賞賜！”
程瀚禮貌答道：“勞煩！”
很快。
鏡面消失掉了。
鎮守玄士離開了。
程瀚默默下達了一道指令：“幽冥，清除餘孽！”
所謂“餘孽”，正是巖山準備的夢境轉生分體。
根據推演，這貨在青臨城小心經營多年，居然準備了多達六具分體，比安華城的那位夢主更多。
假如巖山死於其他玄士之手，還有重新“讀檔”的機會，可落在程瀚手中，只會死得不能再死。
*
不久之後。
大批黑甲軍和巡查員，成羣結隊的涌入了第十五中學。
詹八靖則從自家哨長口中得知了一個消息：“八靖，你立功了！”
這位新人聽得一臉懵逼。
我立什麼功了？
爲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哨長笑了起來，說得詳細了一些：“程瀚玄士大人說，第十五中的巖山校長，居然是夢生會的夢主，你從旁協助擊殺了夢主，立下了一個大功。”
詹八靖更吃驚了。
就我這麼點微末本事，也有資格插手玄士之間的爭鬥？
這傢伙馬上回過味來。
自己陪着學弟走了一趟，就白白撿了一個天大的功勞？
學弟做事真是太講究了！
哨長滿臉羨慕之色，語氣也變得更親熱了：“八靖，你有一個好同學吶！”
詹八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當初他聽聞，學弟當上安華城巡查署署長後，短短几天就收攏了全署人心。
當時他還搞不懂其中的門道，現在他徹底明悟了。
一句話——恩威並施！
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千難萬難。
而在剛纔的事情中，學弟展現出來的手段，明顯已經將這套手腕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學弟好厲害！
*
當晚。
錢家豪宅。
當着錢家全家人的面，程瀚拿出一隻頗爲簡陋的木盒，微笑着遞給了小女生：“青青，送你的結印禮物。”
就在中午，小女生成功凝結了源感印。
錢一清和妻子，含笑注視着這一幕，顯然早已知曉緣由。
錢青青疑惑的眨巴一下大眼睛，伸手接過了木盒。
小女生打開木盒瞄了一下，便“呀”的叫了一聲，一張俏臉霎時變成了一張大紅布。
小孩子錢長雲，好奇的探頭過去瞅了一眼，一下子吃驚的嚷嚷起來：“媽呀！姻緣書？”
程瀚滿臉笑意：“青青，簽了它吧！”
過去一年多，小女生給了他太多太多的幫助，故而在前往玄宮之前，他打算給小女生一個交代。
而一位玄士的姻緣書，絕對是一份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