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可以下地。
雖然快跑或是大步行走都被青溪三令五申的禁止,但是慢步他還是允許的。
他說,總不走動也不好。但是要小心,不能使力。
蔥頭問我要去哪裡,我想了想,說要去買雜誌和零食。
結果他一臉嫌棄的和我在街頭告別,他說要去看一看他手下的弟兄。
我滿臉茫然的看著他,他纔想起來的告訴我,他現在手底下一大幫子人要管。
好象最無聊的就是我。
青溪有要做的事,蔥頭亦然,我無所事事。
穿過大教堂前的廣場,我本來想去巫師殿,可是剛走到門前就看到幾隻碩大的骷髏兵擠在門口,裡面象個菜市場一樣吵鬧,聲音大得幾乎要掀翻屋頂。
還是算了。
繞了一圈,跑到戰士工會的門口去了。青溪說現在盟主的職位是天璣暫代。我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這裡戒備森嚴,來來往往的戰士都板著一張臉。不過也難怪,滄海他出了這樣的事……
而且現在還在談判,戒嚴也是可以理解。
我在門口站了站,沒想進去。但是守衛還是例行問我,做什麼的?要找人嗎?
我搖搖頭。
天璣肯定也很忙。
腿有點累。到底是好多天沒這麼站過走過的。
我扶著牆歇氣兒的時候,後面突然有人喊我一聲:“一江!”
我聽著耳熟,一回頭,愣了一愣,笑起來:“劍心!”
那個快步跑過來的大個子,可不是劍心是誰!
“真巧!”我說:“你也來奇巖啊?去工會做什麼?”
“登記唄,因爲兩大陣營對峙了好久,戰士年錄都斷了一年沒有做了。現在好不容易奇巖這邊重新接納黃昏那邊的戰士登記,所以人多得很。我正好是來送信,所以也順便進去登了一下。”
我眨眨眼:“劍心你……是黃昏那邊的?”
他一下子笑出來:“你什麼眼神兒啊!”把半披著的斗篷往上掀了下,露出胸口的標章來。我“哦”了一聲:“你是騎士團的呀!嘖嘖,升得倒快,上次分手到現在纔多久啊,你都是金章騎士了!”
他翻翻白眼:“怎麼可能半年就升到金章啊!那奇巖rì報頭版頭條還用得著寫別的嗎?我一個人能佔一版了。我從鉛章到金章,一共用了四年呢!”
我有點心不在焉,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指指大門:“這些看門的實在可惡。我想去找四眼天雞,他們盤問個沒完羅羅嗦嗦,你能不能帶我進去呢?”
劍心一下子就笑了:“這有什麼問題,跟我來!”
金章的身份真不是蓋的。
我跟在他身後進去的時候,門衛竟然真的一字未問。
戰士工會我來過幾次,不過這次跟上次,相距真的很久了。
上次從這裡離開,我是被擡走的。
這裡光線算是不錯,窗戶很大很明亮,然而屋裡還是點著明亮的琉璃的燈,連最小的角落也映得一片澄澄的光。
轉了好幾個彎,我原以爲天璣會在樓上,但是沒有。他在後面,轉了兩個彎,纔看到他。
他身邊有兩個很高大的戰士,正在跟他說什麼事情。我站住了腳,等他們說完。
天璣的樣子好象成熟了好多,頭髮有些長,大約是最近事忙來不及去剪短,遮住了半邊臉龐,我站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堅毅的下巴,還有略單薄一點的脣。
他在一份什麼文書上籤了名,然後擡起頭來把文書遞給他面前的戰士。
這時候他看到了我。
我有點侷促。
一下子想到他坐過牢,然後一次次的越獄。
那三十七塊鐵牌子。
還有,青溪順利的離開了神殿。
天璣。
可是他衝我笑的時候,我也一下子笑出來,特別沒心沒肺的那一種,然後大步向他跑過去。
果然腿還是不行,跑到他面前的時候,膝蓋痛得象要斷掉一樣,小腿和腳根本不聽使喚,身子一下子就向前栽過去。
天璣搶上來一步把我抱住了。
“天璣!”我伸手就去扭他耳朵:“你怎麼取了這麼有創意的綽號啊!”
他的金髮因爲昂頭的動作而四下裡飄散,露出漂亮的面容:“比一江秋水有創意吧?”
我連連點頭:“絕對有,肯定有!”
他把我放下來,然後跟劍心點點頭:“你也來了?騎士團那邊有事情?”
劍心搖頭:“沒有,我只是遇到一江,順路陪他進來的。您這邊事情要是忙得差不多,也抽空回去看一看,有些事情執事官還是不能一錘定音的。”
我歪頭想了想:“天璣,你滿厲害啊。工會,騎士團,黎明軍團,好象現在軍權政權集你一身啊!”
他拍拍我的頭:“是啊,小江江後悔了嗎?誰讓你這三年跑得人影兒不見,找都找不到。不然你在這裡給我幫幫忙,也省得我天天連吃飯的空兒都沒有。看看,我的頭髮都有這麼長了。”
我嘿嘿獰笑兩聲:“這好辦啊,我幫你剪!”順手從他腰裡拔了劍出來,在他脖子上來回比劃!”
“你省省吧你!”他劈手把劍奪了過去:“我還想出門見人呢!”
我格格笑:“喂,你們工會的招牌飲料呢?不請我喝一杯?”回頭跟劍心說:“喝一杯再走吧?”
劍心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工會的招牌飲料,是說話島産的啤酒。
我幾乎踏遍了整塊的大陸,唯獨說話島沒有去過。
原因說來簡單。
我暈船。
以前在jīng靈村的時候,曾經跟他們一大幫子人去野遊,到艾莉絲湖上去划船。
天不怕地不怕敢到老虎嘴裡去拔牙的我。
居然暈船。
實在丟臉的很!
那一回吐得是昏天黑地,翻腸倒肚嘔心瀝肝,痛苦得幾乎要拔刀抹脖子。
啊,扯遠了。
反正,說話島我是沒去過。
天璣叫人倒啤酒來的時候,我正嘮嘮叨叨跟天璣說上次我被蔥頭惡搞,青溪還在一邊幫腔的事。原因是蔥頭耍了一趟刀,我在一邊叫好。其實我捧他場,主要不是爲了討他開心。那天實在無聊,很想把蔥頭按在牀上爲所yù爲一回,所以他說到院子裡耍刀給我看的時候,我很給面子的,說我非常非常想看。
等他一趟刀耍完,我又鼓掌又吹口哨,誇個沒完。末了兒想起來以前聽人說過說話島有個很出名的刀客,不知道有沒關係沒有反正扯出來硬往蔥頭身上套。
“蔥頭……你真的很厲害耶!你師傅是不是傳說中的殺人一把刀啊?”
青溪在後面居然不緊不慢來了一句:
“他這一手兒是跟說話島殺豬場的大師傅學的,那人號稱殺豬一把刀!”
我當時……滿臉黑線,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這麼說的時候,天璣不給面子的大笑,邊笑邊說:“沒錯……哈哈,說話島是有這麼個大師傅,外號就是這個!”
我衝他瞪眼,天璣只裝沒看到:“說起來,昨天還有臘腸什麼的剛運到,只可惜你們jīng靈不吃肉食,不然可以讓你嚐嚐什麼纔是人間美味。”
我更鬱悶!什麼人啊,明明知道我不吃肉還這麼說!
悶悶的喝了一口啤酒。
“沾到沫兒了。”天璣伸手過來,好象是要替我抹嘴角的樣子。我身子微微向後閃,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縮了回去。
“青溪他們對你好不好?”
我的頭都快低到那一大杯啤酒裡去了,說:“好。”
“要是蔥頭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叫人收拾他!”天璣向我揮揮拳頭:“哥哥現在手裡下怎麼說也一大幫子兄弟呢!”
我笑出來:“你當了官兒,說話怎麼越來越江湖氣了!”
劍心安靜的坐在一邊,聽我們說說說,一小口一小口,把酒喝完了,抹抹嘴角站起來:“團長,一江,我還有些事,這就先走了。”
我斜眼看他:“真不夠朋友,剛見面還沒說幾句話就走啊!”
他笑笑:“真有事。反正我知道你在奇巖,有空我再來看你好了。”
我哦了一聲。
他理理胸甲和褲子,拉拉披風,大步向外走。
眼看他走到了門口,我突然提高聲音說:“劍心,白風究竟死是沒死!”
這句話喊得聲音很大,估計整條走廊都聽到了。
劍心的身子一下子停住了。
我跳下凳子,向前走了兩步,又問了一遍:“白風死了嗎?”
天璣站在我身邊,手按到了劍柄上。
劍心慢慢回過頭來,臉上居然還有一個淡然的笑容:“你知道了?”
我猜對了。
可是,一點兒成功的喜悅都感受不到。
“我本來沒想到是你。”我嚥了一口口水,手緊緊握著拳,覺得手心裡溼溼滑滑全是冷汗:“你不承認,我也不能肯定。”
他居然點點頭,一臉平靜地說:“你很聰明。其實我一直想除掉你,只是沒有機會。”
“從時候開始?”我也很平靜地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殺我?”
“從上一次告別的時候。”他居然還笑了笑:“如果你沒有遇到那個蔥頭,我可能已經動手了。”
“那白風呢?”
他表情象是在認真思索,然後說:“從我發現他想起來他是白風的時候。”
我問了剛纔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他死了嗎?”
劍心沈默了一下,說:“沒有,我沒能殺死他。最後我還是想起了小月的臉。”
我覺得身上沒力氣,也站不穩:“謝謝,你可以走了。”
他的意外這時候才流露出來,好象不知道爲什麼我說了這句話一樣。
“你可以走了。”我重複了一遍:“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四眼兒天雞肯定不會想請你吃他剛運回來的香腸。”
天璣居然補充一句:“是臘腸。”
“對,他不想請你吃臘腸。”
“可是,”天璣頓了一下:“我想送他去嚐嚐奇巖的皮餅。”
輪到我發愣:“什麼皮餅?”
“滄海現在天天吃的那玩意兒,監獄裡的標準樣板夥食。”
我擦擦鼻子:“你用什麼罪名送他進去?”
殺人未遂?
開玩笑了,殺人未遂算得上什麼罪?這片大陸上天天不知道有多少殺人已遂的還逍遙法外呢!殺人未遂根本算不得什麼罪。
昨天我才知道滄海是什麼罪名被關押。
擾亂公共治安。
聽到這條罪名的時候我差點兒跌倒!
亞丁大陸上對戰士的刑罪訂得不是一般的鬆!
跟法師完全不一樣!法師行動就有規矩管著,白法學一條黑巫術就可以把你捆起來燒死!我當年被打得半死不活,其實我犯的罪比滄海和劍心可算是輕的呢。
“要罪名還不容易……”天璣的笑容不知道爲什麼這麼讓人後背發冷:“給他安一條不就行了!”
果然……人當了官說話口氣就是不一樣!
牛!
白牧果然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我哥?”
劍心冷冷一笑:“他沒死在和黃昏的那一場火併裡,你聽到這消息是不是很開心?不過白風已經知道你對小月的作爲,你覺得你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
白牧愣了片刻,嘴裡低低的喃喃自語,頭一直在搖動。
“他活著不止我一個人看到,你旁邊這個巫師也是親眼見過他的,連滄海和青溪都見到他還活著。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他們。”
白牧擡起頭來,眼睛望向我。
雖然白風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確定,但是,那場戰事之後我救過他,從井裡撈起來他,是真的。
所以,還是衝她點了點頭。
白牧輕輕點了點頭。
“按你的所作所爲,其實我一刀殺你,還便宜了你。”劍心蹲下身來,跟白牧對視:“等審判結束,你怎麼也得是火焚或是鐵鞭笞斃吧……”
白牧忽然輕輕笑了笑,低聲說了句什麼,劍心應該是沒有聽清,又向前湊近了一些。白牧的聲音很低,只看到她嘴脣張翕。
我的耳朵輕輕顫了一下。
劍心愣在那裡。
白牧淡淡地說:“該送我去什麼地方,這就去吧。”
天璣問我,她說了什麼。
我說,沒聽清。
其實對白牧,白風,或是劍心來說,那句話可能比較重要。
對於我們,其實就沒什麼意義了。
畢竟小月已經死了。
天璣把我從工會裡送出來。我搖手讓他不用送,事忙,先忙去。
走出幾步了,他又喊了一聲:“江江。”
“嗯?”我回過頭。
他頓了一下,才笑著說:“回來叫蔥頭過來拿點兒臘腸,我記得他也愛吃這個。”
我笑著跟他揮揮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開了。
沒注意,走的不是回去的方向。
已經走到側門的門口了。長長的一道堤橋,護城河下水流潺潺。
看著有三三兩兩的人從身邊經過,戰士居多。
下了橋都向左拐。
向左……
是競技場啊。
今天天氣滿好,應該有人去競技的吧?
慢慢跟著人後面,朝那邊走。
離得還有老遠,就聽到那邊叱喝連連,彩聲不斷。
真的在比呢。
柵欄外圍著不少人,法師有巫師有戰士也有,穿著各sè各樣的甲冑法袍拿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武器,一邊給場中人打氣叫好兒,臉上寫滿了躍躍yù試。
我靠著木柵向裡看,場中有好幾對人,離我最近的是三個人。
扎著羊角辮的矮人妹妹,一個黑jīng的巫師,還有一個白jīng靈巫師,三個人鬥作一團,看起來象是矮人妹妹以一敵二。
不過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攻擊用的機器人。
說起來那兩個巫師不見得就能佔到上風,打得就是消耗戰,看誰先撐不住了。這個時候,決斷變得很重要,先攻擊誰,先使用什麼攻擊。
有時候一著落錯就全盤皆輸。
這種大混戰我以前也常玩。
這是個美好的時代。
猛士如虎,美人似玉。所有人都在這天地間,按自己的意願成長。
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擡頭望天,眯起眼。
其實所有人都在走自己選擇的路。
或喜或悲,不須悔。
因爲選擇是自己做的。
忽然場中人無一例外地向外退散,露出場中一大片空地來。
有什麼厲害人物要比麼?
我揉揉眼看過去,首先就看到一頭耀眼的紅毛兒!
另一邊是個生面孔,黑黑的膚sè暗紫的頭髮。是個黑jīng戰士。
兩個人緩緩的拉開了距離,場中靜得只聽到呼吸聲。
四周圍觀的一下子全靜了下來。
有人站得遠遠的讀秒計數,數著:“一,二,三!”
場中響起靈魂彈敲破的聲響。兩條人影陡然間飛撲起來,刀光劍影光芒四shè,眨眼間就龍騰虎躍,鬥在了一處。
打架看了無數場。
蔥頭的力道好不凌厲,一刀劈下時,黃塵激盪烈烈作響。
好長時間沒看他打架了,嗯,感覺真有點懷念。
擰腰反身回劈這一記背刺,可以說是蔥頭的成名絕技了。
從無失手的絕招,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
說起來,致命之息其實他也得心應手……還有一上來就不要命似的痛擊之勢……
這個家夥好象在用刀子打人這件事上特別有天份。
好象有人天生愛唱歌,有人天生愛吃肉。
蔥頭他一定是天生愛打架!
矯夭似龍騰,回步如虎躍……
嗯,蔥頭天生該吃打架這碗飯,不然真的是一種資源浪費。
蔥頭真的很能打。
青溪的善謀,可能也難逢對手吧。
爲什麼……
低下頭來,看看攤開的雙手。
我能夠留住這樣優秀的兩個人嗎?
象我這樣的巫師,大陸上成把成把遍地都是,沒什麼稀罕。
場中的激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四面圍觀的人大聲鼓譟著,興奮得吶喊不止。
他們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到,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兩條人影靜止了下來。
蔥頭站得筆直,那個黑jīng慢慢的單腿跪地,捂著腹部彎下身去。
勝負已分。
蔥頭上前一部,伸出手去。那個黑jīng倒不介意,扶住他手借力站了起來。他的面甲在打鬥中掉落一邊,一個巫師奔上前去撿起那面甲,遞給黑jīng戰士。
他們互相說了兩句客氣的話,看不出來蔥頭現在成熟好多,要在以前,客套的話是打死也不會說的,看來還是青溪管教有方……
接著又有兩個鬥士兩個巫師上去挑戰,蔥頭居然沈穩如山嶽,一一應對打發了他們。其實要說,他的實力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大戰小戰無數趟打下來,早磨練得渾身是刀百毒不懼。要說戰鬥經驗,這滿場子恐怕沒有比他更豐富的。
那些人一方面是敗在實力不夠,一方面是敗在經驗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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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第一個上去的巫師給他念遲緩,遲緩招數不是不好,對蔥頭這樣以力量和速度取勝的家夥是很有效的,可問題出在他的遲緩才學了幾天?這種程度的遲緩就算套在了蔥頭身上,也只當是吹吹小風,根本沒辦法達到鎖牢他的地步。
第二個巫師上去用冰之匕。其實冰匕還是我的成名絕技呢。可是他有點太年輕,用冰匕之前先念一個催眠纔是致勝保命之道,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呢還是覺得沒必要……
蔥頭還真是滿厲害啊。到底不枉他當了那麼多年的通緝犯!
握一握手裡的魔仗,把面甲向下一拉,披風裹了一把,從柵欄門那裡走進了格鬥場地裡面。
旁邊有個法師正在給各個打完下來的念治癒咒語,我不作聲地向前走了一步。蔥頭叼著個補血水的瓶子,邪氣地看我一眼:“怎麼?也想打一場?”
我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怕被他認出來。
那還打個P啊。
他把瓶子隨手一扔,魂體倒挽著:“行啊,來吧。”
我魔杖也亮了出來。
旁邊有人讀數:“三,二,一!”
蔥頭身子象是脫弦之箭般,魂體寒光閃亮,迅疾無倫向我衝了過來。
十步,九步,八步……
“醉夢——沈酣!”我短促而低沈的唸完了快速催眠!
一陣凜冽的寒意象是要割開肌膚那麼凌厲。
蔥頭的魂體已經抵在了我的胸口上,巨大的衝力迫得我向後退了半步,可是隻這麼半步。
他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一雙眼中充滿了挫敗和不可置信,僵在當場。
蔥頭啊蔥頭,你輕敵了。
遇到一個等級和我相仿的巫師,掌握快速催眠,時機又拿捏到剛好。
開場就是終場。
接下來我就可以用小冰匕給你放血了……
你就只能眼睜睜等著掛。
唉……真是。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夥把他慣成這樣子,居然危機意識這麼淡。
或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吧。
我在面甲下微微一笑,並沒有接著攻擊。
一邊的人一下子全停止了閒話和議論,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場中的我們。
我回頭出了競技場。
那個家夥明顯是沒有認出我來呢。
真笨。
給你個小教訓,讓你下次遇到巫師小心點兒。
競技場走幾十步就是奇巖的護城河。
我站在河邊發了一會兒呆,看河邊樹的葉子飄落下來,在水面上輕輕浮著,細微的漣漪盪開來。
慢慢順著橋堤又回了奇巖。這會兒巫師教堂應該人很少了吧?畢竟現在是中午啦,大多數的人都該趁現在去填飽肚子纔是。
轉了一圈又跑到巫師殿,果然門可羅雀。進去轉了一圈,問了幾個問題,找了兩卷書。那個負責管理書籍的家夥我看著有些面熟,只是好久不來名字想不起來。他跟我笑著說:“喲,好久不見啊。”我也點點頭:“嗯,有段時間沒來了。”
他也是同族的jīng靈,不過早年受過重傷,所以一直留在城裡做這麼一份不需要太辛苦的工作。
腿瘸了一條,耳朵也不見了一隻。
雖然那裡被頭髮蓋著,看不到什麼傷痂,我的目光掃了過去,不知道爲什麼在那個位置上停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了一笑:“看,多怪,一邊有一邊沒有,聽力打折不說,還影響美觀。”
這個人真開得起玩笑。
我不好意思起來,低頭笑笑,抱著那兩冊書出了門。
rì已過午了,陽光曬在身上很熱。
我眯起眼看了看天。
忽然書從我臂彎裡掉了出來。
我邁開大步飛跑。
從來沒有跑這麼快過!
胸口象是要被撕裂一樣痛,喘不上氣,腿好象已經不是自己的,機械地,本能的向前跑!
堪堪跑到了騎士團的大門口,揪住一個銀標章的問:“白……白牧……在哪裡?”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剛纔移送到神殿,現在應該審問完畢了吧。”
我腰都要斷了,胸口痛得厲害:“現在……現在呢?”
他指指神殿的方向:“你看,要敲鍾了!”
要敲鍾了?
MD!我當然知道要敲鍾了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沒有聽過敲鍾!
想馬上拔腿向那個方向跑,可是一眼看到本來一直是關著的騎士團的大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
很疑惑地看了一眼,我知道騎士團的大門是不會輕易的打開的。
平時的往來,都是角門和邊門而已。
爲什麼這時候打開正門?
遠遠的,從這座高大建築物的深處傳來鐐銬的聲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裡面,帶鐐銬的,應該只有滄海吧?
“要把……”才說了兩個字就開始咳嗽,越急著想說話越是順不過氣:“要,把他,怎麼,怎麼處置?”
那個騎士的臉上帶著一絲輕蔑而居高臨下的笑容:“他想要封印,所以送他去封印!”
我覺得有陣寒意從背後漫上來:“去封印?……席,席琳?”
那個騎士收斂起笑容的時候,滄海已經從裡面被押了出來。
他垂著的慢慢擡起來,我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我。
他眼睛裡有流動的光彩。長久的牢獄生活讓他的形容慘淡落魄,可是那雙眼睛睜開來向我看的時候,居然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個從005號房間裡推門而出,微微一笑的暗jīng靈。
眼睛裡那種蘊蘊的晶瑩光華。
“滄……海?”我氣短地喊他一聲。
他眨了一下眼,並沒答應。身邊的兩個高壯的騎士拖著他向一邊走。
“滄海!”我提高了聲音,追了一步。
身後那個騎士拉住了我的手:“哎哎,你做什麼啊你!別搗亂啊!”
“當——”長長一聲鍾敲,差點把我三魂七魄都敲散了。
驚惶失措的回頭看,神殿最頂上的鍾樓那裡,果然已經拉動了沈重的繫繩。
嘩嘩的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滄海他們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天!
我要怎麼辦?
“滄海!”放開聲音叫,顧不上那麼多了:“滄海,不要去!”
他步子沒有停頓,依然在向前走。
“哎,你這個法師不要搗亂……”後面的騎士想制止我,我一邊踢蹬一邊放聲喊:“滄海!滄海!不要去!你明明能力逃走的!不要去!”
那身影站得很直,一步一步,越走越遠!
我死死閉了一下眼。我一個人沒法闖神殿,可是滄海的力量明明不會被這些鐐銬所困,也不會被這些騎士所困!我們出來混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裡吃nǎi呢!
“滄海,幫我!”我聲嘶力竭:“白風要死了!你聽到敲鍾了嗎?白風在神殿裡,你要是不去救他他一定會死的!”
那個身影一下子站住了,猛然回過頭來看我。
我急到語無倫次,還是拼命說清楚我要表達的意思:“不是白牧!是白風!我不會認錯!我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一個女jīng靈的樣子的!可是真的是白風,不是白牧!現在神殿正在處刑!白風他會死的!”
他愣在原地。
“不管你是不是愛過他!不能讓他這麼死掉啊!”我胸口好痛。
“救他啊——”絕望的聲音,鍾一下一下地敲響。
外面的人完全想像不出來,那高高的,肅穆的牆裡面,有多少血腥和yīn鬱!
至高無上的地方,藏污納垢的地方。
忽然間異聲響起在耳邊。
那些加諸在他手腳上的鐐銬一下子被拉斷,那種讓人齒酸的機屬的聲音。突變在剎那間。那被他震開的騎士呆呆看著這一幕,象是嚇傻了一樣,竟然沒想到撲上來攻擊。
暗殺者那種瞬間提速我早就聽說過,也不是沒有見過。
可是動作如此迅速象驚雷閃電一樣,我真的是第一次見!
直到肩膀被大力抓住,那種要激烈的痛讓我回過神來。
覺得骨頭都要被他弄斷了!
“白風他?”
“笨蛋!”忍著痛罵他:“現在怎麼還可以耽誤時間!他耽誤不起的!”一把攀住他的肩:“你揹我,我們一起去!”
“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人妖站中間——”
“啪!”
“哎喲!你講不講道理,我是幫你來劫法場的耶!你居然打我頭!”
抱著頭的我,看著一臉灰暗的滄海直跳腳:“早知道你不是好人!除了窩裡橫你還會什麼你!你有本事上去打呀,看我做什麼你!”
滄海一腳踢飛兩個衝上來的法師,那兩個飛出去的家夥還順便撞倒了後面半圈要衝上來的法師:“你要打架就好好打!你喊的什麼破口號!”他眉毛都豎了起來,刀柄倏地後撞,一個法師哎喲大叫,捂著腰眼彎下身去直叫喚,再爬不起來!
我一邊揮動魔杖大念催眠術,還顧得上忙裡偷閒跟他吵嘴:“我仰慕蔥頭這句話很久了!你不知道哦,有段時間我們rì子過得可苦啦!連補血水和靈魂彈都買不起!迫不得已啦……沈睡之雲!……KAO,想偷襲我……蔥頭就蒙面去打劫小商隊,上來就喊這個口號!你都不知道那個效果立竿見影啊……寒冰爆破……我敲我敲我敲敲敲……小樣兒的看你還不倒!……我早想學學喊口號了,可是蔥頭說我喊得沒氣勢,硬是讓我負責管贓物……太陽閃光!我劈死你個鬼頭鬼腦的家夥!”
一堆話纏七纏八,一邊唸咒語一邊罵著人一邊顧著跟滄海說我過去的豐功偉績!
衝上來的法師紛紛象被鐮刀割下的麥子一樣齊刷刷的倒地。
“內院!笨蛋!不是那邊是左邊!”
教堂的結構大同小異,我這種平趟過亞丁大教堂的資質再來QY這種小教堂踢場子真是大材小用了!
鍾還在敲。
嘴裡在胡扯八道,心裡卻焦急得象油煎火燒一樣。
內院的大門被滄海一腳跺開的時候,我們一齊擡起眼,看到那個在高高的刑架上捆著的,血淋淋的鳥兒一樣的白jīng靈!
滄海發出的嘶吼之前我已經有先前之明的擡手捂住耳朵。魔杖毫無章法的亂舞,催眠的魔法四下裡亂拋,拋到誰算誰倒黴了!
別恨我別怪我……我不是有意的……
一邊在心裡這麼念,一邊踏著被滄海掃倒的遍地的法師的身體向前衝。滄海已經拔身而走,兩聲金屬相交的撞擊聲,砍斷了捆縛人的鐵鏈子,抱著那人飛身而下。
“我看看我看看。”搶上去看那個人:“哎,他從哪裡弄的黑魔法裡的返身術!怪不得他可以變成白牧的樣子!”
“少廢話!你能不能救?”
我衝他無辜地瞪眼:“我沒辦法,我偷學的那點兒法師的本事早被神殿討還了!這裡法師倒是不少……可是你看他們哪個能幫你救人?”
滄海眉頭一跳一跳的,看情形心情大大不好,沒準兒接著就要大義滅親把我掐了!
“那個,找青溪啊!青溪都差點兒做了亞丁大主教,沒有他辦不到的事兒!”
那個……看看象螞蟻一樣黑壓壓涌進來的戰士騎士們,手裡的武器上靈彈閃爍不停……磨刀霍霍向我們仨……
“那個,得先有命出去,再找青溪……”我有點口吃……
好壯觀的場面啊!
那個啥,都是來捉我們的嗎?
看看他們迅速合圍,卻沒有上來攻擊。
然後人叢分開,一個老熟人走了上來。
嗯?
我瞪直了眼!
怎麼,怎麼是這樣?
若是別人來,還有個商量餘地。雖然闖教堂罪名不小,但是這個犯人身份的確有待證實。
可是,來的是這個家夥,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居然領隊的是劍心。
不知道天璣在哪裡啊?就算不是天璣,換個其他隨便什麼人來都行啊!
偏偏……
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揮了揮手。
真是……真是……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滄海和我互相看了一眼。
他可能還不知道劍心曾經做過些什麼,還試圖揚聲解釋,結果一句話剛說了兩個字:“我們……”人叢裡嗖的一聲飛出一枝銀箭來,狠狠shè向他的胸口。
得虧滄海身手還是不錯,匕首回撥身子一側讓開了那枝箭。
“死活不論!”劍心穩穩的吐出這幾個字。
下一刻,cháo水似的戰士騎士們涌了上來!
我苦笑了一下,本來已經所剩不多的法力……再看看滄海,體力已經在剛纔去了一大半了吧。
再沒有思考的時間。
想什麼也白搭啦。
唉,這次真的奉獻大了。
魔杖舉得高高的,我尖聲喊:“喂,我們要是現在舉白旗,是不是可以不用死的?”
這話被亂哄哄的人聲打鬥聲衝得根本沒人聽到!
我向後退了一步,縮到刑架後面念水爆。
滄海把白風放到了地上,站在我們身前。
這種情況下,也顧不上害怕了。
竭盡全力吧。
“喂,滄海……”
打鬥的間隙裡,我小聲說,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你後悔嗎?”
他沒有說話,橫掃倒了撲上來的兩個騎士。
我念治癒術給他補血,可我現在只有巫師的本領,沒辦法象法師那樣給他很好的治療。
“反正我不後悔。”我念完一句咒語,插空兒說了一句:“我不後悔。”
金鐵在空中相交撞的聲音,刺得耳朵生痛。
好象聽到滄海也說了一句。
很清楚的:“我也不後悔。”
只要無悔,前路怎麼樣,其實不用介意。
還是沒力氣了。
一點兒法力都沒有了,我的腿也沒法再支撐身體,靠著刑架站著,我的腳邊是白風。
而滄海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了。
真沒想到會死在這裡。
後悔倒也沒有後悔。
只不過很想再見青溪和蔥頭一次。
如果早知道今天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昨天晚上就不會拒絕蔥頭。
陽光下血珠四濺,滄海肩膀上又受了一記傷。
我卻帶著個恍惚的笑容,在這一片紛亂的人cháo血海中,想起蔥頭臉通紅的樣子。
“笨蛋——”
好象幻聽了。
有可能是虛脫的關係吧,居然聽到蔥頭的聲音了,氣急敗壞的喊!不用連名帶姓我也知道是叫我,他總是這樣,要麼就是生薑,要麼就是笨蛋,很少有心平氣和喊我名字的時候。
真是的……幻聽也讓我聽到青溪的聲音啊,那纔是天籟之音。
“笨蛋!你頭被打壞了?”腰突然被人用力向後一帶,跌進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裡。
我猛力回頭,用力太大扭痛了脖子,眼瞪得老大,口吃起來:“蔥,蔥頭!”
一頭紅髮在陽光下象火似的凌亂,又黑又亮的一雙眼睛。
真是他!
“真是,一會兒不見你就惹事!”他把我向身後一帶,居然從身上拔出兩把魂體分離器來!我根本說不出話,他將一把硬塞在了滄海的手中,靈魂彈破碎的瑩光中,蔥頭手裡那把魂體劃了個半圈,靠得最近想要拿住滄海的三個戰士立刻倒飛了出去!
他一手顧著防禦,一手居然還掏出四五個小瓶子來,體力藥水補血水,看得我眼都直了。
“喝呀!發什麼愣!”他惡聲惡氣一如從前,我卻覺得他從來沒這麼可愛過,身子往前倚貼著他的背,手圈著他的腰。
“喂喂,我打架呢你別礙事……”雖然話還是說得很兇,可是他一點兒沒有要擺脫我的意思,身子居然還向後靠了靠把我護得更緊了些。
“你纔是笨蛋……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這種時候不去搬救兵卻跳進來找死,你這個笨蛋蔥頭!”
他頭也不回,聲音被四周的叱喝慘叫嘶吼聲淹沒,斷斷續續的傳進耳朵裡。
可是我聽得卻很清楚,因爲我貼在他的身上,說話的時候,胸腔的震動一絲不露,我全都感覺到。
他說:
“我愛的那個笨蛋在哪裡,我當然也要在哪裡。”
我靠著他,覺得這個寬闊的肩背,可以撐起我所有的希冀。
好象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一個這樣的依靠。象山嶽一樣的沈穩而永固。
可以把所有的軟弱都託付給他。
“不要怕。”我的沈默可能給了他錯誤的聯想:“四眼天雞個死東西早不出城晚不出城,偏偏這會兒出去,青溪肯定馬上會把他拎回來,我們不會有事的!”
“嗯。”
法力好象恢復了一點點,我給他念一個力量強化的咒語,然後安安心心地靠在他身後。
一切都可以靠著他……
一切都可以給他……
恍恍惚惚,好象聽到一個清晰的聲音,高聲喊:“停手!”
熟悉的,清脆但是威嚴的聲音。
很累。
可是很安心。
青溪來了……
直到我陷進深沈的黑暗中,依然是這樣的念頭,一直縈繞在心中。
“不許動,給我老老實實趴著。”
輕柔但是不容違抗的聲音說:“再敢下牀一次,臥牀時間就再加一週。”
“我,我沒要下牀……只不過想翻個身……”
“翻身麼?”青溪似笑非笑地擡起頭來,把手裡的簿記合上:“翻身把腳都翻到地面上來,還勾住一隻鞋?”
我一點兒不臉紅:“翻得厲害了一點啊。”
他把薄記捲起來照我頭上狠狠敲了一記:“是啊,昨天晚上你們兩個翻身的動靜是不小。”
我嘻嘻一笑:“原來你醒著啊,那還裝睡。看你不動以爲你太累睡著了呢。早知道就一起來嘛。”
他移身坐到了牀沿來:“不討厭蔥頭了?以前不是打死不肯讓他做的麼?被救了所以感動到以身相許啊?”
“不,不是。”我懶懶地往枕頭裡一撲。
嗚,背還是真有點痛。
那天混戰裡受了傷,因爲太緊張,居然沒感覺到痛。
後來青溪看到我背上全都染紅了才知道。
養傷了又養了一個多星期……
我怎麼得纏綿病榻四個字結了緣呢……
“青溪……其實,在jīng靈村的時候,有個問題問得晚了些。”我小聲說。青溪輕輕揭開我的衣服,在傷口那裡新生的嫩皮上按了按:“嗯,還好沒又傷到……是什麼問題?”
“當時我和滄海遇到獸怪的時候,蔥頭跑來解圍。我當時虛脫暈過去了,一直以爲,是滄海把我揹回去的……很安全的感覺。後來和滄海說過了喜歡的話之後,才知道,那天揹我的人,是蔥頭。”
青溪的手頓了一下。
歸
門輕輕響了一聲,然後聽到蔥頭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不想起身,懶懶的轉頭看他。
“回來這麼晚啊……”
他站在門口,看著牀上的我們,目光有瞬間的驚豔,然後,緩緩綻一個陽光燦爛般的微笑:“教堂那邊一結束我就回來了……你們倒好自在,躺在這裡還要抱怨我慢!”
他哇哇叫了一聲,猛地撲了上來。木牀發出可怕的吱吱聲,我又叫又笑:“要死了你!牀會塌掉了!起來!你好重!”
他一手一個抱著人,左右各親了一口:“喂,要我下去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們今天的審判結果了。”
我扁扁嘴,努力把他的勒得緊緊的胳臂掰鬆:“好啦好啦,快說吧。”
“滄海最後是……流放。”
我啊了一聲:“幾級流放?”
“六級。”
這回啊都啊不出來,手直接捂住了嘴巴。
“那……期限呢?”
他搖了搖頭:“未定。”
“有沒有搞錯哦!”我一下子坐了起來:“這比終身監禁只好一點點而已!天璣不是說盡量給他爭取的麼?”
“江江。”青溪安撫地拍拍我:“你也知道以滄海的作爲,流放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心裡很不想這樣承認,可是……青溪說的也有道理。
“再說,有人照應,流放的生涯也不算難捱。”蔥頭臉上帶著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是說?”眼睛睜大了些。
“白風是沒有什麼責任。雖然神殿很想追究,但是天璣用一句戰士的問題會由工會研定,神殿管好他們的法師就好了。再者,一說起來,那些神官居然連男女都分不清,處刑卻搞錯人,這個烏龍也夠他們丟人了。”
“白風的傷……好了麼?”
“好的差不多了。”
嗯。
終於鬆口氣。
有人照應的話,流放生活的確不算太難過。
流放……六級流放……永遠不能靠近任何一個城鎮鄉村,永遠只能在蠻荒曠野中流浪,得不到任何一個團體的接納和承認……非常可怕的,無限期的流放。
已經很多年沒聽說過用這個刑責了。
對戰士來說,不能被一個羣體接納,被遺世孤立,算得上是最重的懲罰。
再說,在荒野中危險處處,可是,卻沒有辦法得到補給,連補血水都找不到的生活,戰士想要生存,真的是非常困難。
白風和滄海……
“青溪……”明明知道這樣已經不錯,還是覺得心裡難過。
“不用太擔心,你也可以偶爾去看他的啊。”
我揉揉眼:“亞丁大陸這麼大,他又只能去荒涼的山野……哪有那麼容易見到面。”
房間裡的氣氛有點沈悶,我摟著蔥頭的脖子:“那劍心呢?他那麼欺負我們,難道就便宜了他?”
蔥頭笑得很無害:“怎麼會……剛纔天璣一說完開除他的命令,我就讓人去通緝榜上面改排名。他現在是暗榜通緝第一名,rì子恐怕……會過得很辛苦。”
我啊了兩聲:“你,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手兒了……嗯,想不到你也會玩yīn的呢!”
“象滄海那樣兒的,我會願意幹脆和他打一架決勝負,誰輸誰贏一戰解決。象劍心那種喜歡yīn著來的,我就跟他玩yīn的了。”蔥頭乾脆地說:“那家夥做什麼事都藏頭露尾偷偷摸摸,和那樣的人我連劍都懶得拔。”
“是哦!”我白他一眼:“你也夠拽了!”
午後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一片明亮的光影。
三個人交纏著抱在一起,享受這一刻的安靜。
忽然我輕輕笑起來。
蔥頭懶懶地問:“笑什麼?”
我枕著青溪的肩,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在牀單上劃:“想起頭一次見面的時候……給你包繃帶的事!”
“你還敢說!”他惡狠狠撲了過來。
“哎哎,青溪,他欺負我……”
“聰,別亂動,他傷還沒好全……”
“不行……非給他點厲害看看……”
“救命啊……青溪救命啊——”
“你們再鬧,我就念寧靜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