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江洲藝術學院音樂學院內,無數的學生正站在舞臺上佈置着場地。
作爲最廉價勞動力,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一分錢便可以獲得的勞動力,這些學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的好用。
甚至你只需要稍微的口頭表揚一聲,他們就能無比的興奮,到處跑來跑去當個跑腿任勞任怨。
如果你不想要口頭表揚,也可以送出幾個小時的志願者時長,這些想要過來給你打工的人便足以排成長隊任由你隨便選擇。
一些學校裡的老師正站在禮堂的過道里,看着周圍佈置着會場的學生,不由得笑了笑,看向站在衆人中間的那一位,頭髮已經幾乎完全掉光的男子,表情有點複雜。
周叄,江洲師範大學鋼琴系主任,鋼琴教授。
“周主任,厲害啊,沒想到你居然能夠真的將何深給弄到我的學校裡面來開講座,之前不是一直有人謠傳,說因爲職位的問題何深和我們學校關係並不是特別好,所以直接跑到海城音樂學院去了,周主任你是怎麼將何老師給請過來的啊?”
“沒什麼,就那麼請過來了唄。”
周叄笑眯眯地揉着手中溫熱的茶杯,感受着手中的熱意,臉上的笑容無比濃郁。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事情啊,前幾天海城那邊開了一個講座,海城國際鋼琴教育大會,裡面邀請了很多人過去,我作爲海城周圍頂級音樂學院院校的教授,江洲師範大學音樂學院鋼琴系副主任,我當然也被直接邀請到了這個大會上,然後剛好碰到了何深,兩個人聊了一下,就成功將他邀請過來了。”
“欸?厲害啊周主任,話說你們聊什麼了?我有點好奇,何深他不是很討厭出來,最近他怎麼莫名其妙地說要在全國的音樂學院所在城市開音樂會?完全想不通啊……”有人突然開口道。
這句話聲音剛剛出來,一些人看他的臉色就不是特別好,不過周叄倒是並不在意,笑眯眯地擰開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隨意地開口道。
“其實沒有什麼,就是當時何深和我說他收了一個學生,是中央院那邊的王教授給他介紹過去的,何深他想了想一直沒有敢要,然後在那一場大會上,哦不對,是星洲院單義教授的講座結束之後,何深聽了單義的話,才最終做出這個決定的。”
“嗯?什麼意思?爲什麼中央院的王教授給何老師介紹學生他不敢要?中央院過去的學生啊,
並且還是教授級別的學生,絕對不是那種特別差的,就算是放到海城音樂學院也不是什麼差生吧,爲什麼不敢要?如果將這樣的學生丟到我們江洲藝術學院,我肯定得要收下來,對不對?”
“就是就是啊,我也沒有搞懂爲什麼不敢要,是何深老師和那位教授有矛盾衝突嗎?”
“肯定不是,既然都已經介紹過去,肯定沒啥問題,先說有矛盾能不能聯繫到對方這個問題啊,就單單說送學生這件事情上,如果你有衝突你敢將自己的學生介紹過去?你就算介紹過去人家也不可能收啊!當時郎良月被介紹到中央院被拒絕,也不是因爲他老師和那位中央院的老師關係不好啊?”
“總不可能是那位學生沒有給何深送錢吧?然後不給進?”
“怎麼可能?何深的名聲算得上是音樂學院裡面這些學生之中比較好的那一批,雖然說也會收一些學生補貼一下他自己的開銷,但是那種收錢送學生進入學校這件事情,我還真的沒有見他做過,有一說一,他認真地教學,爭取將學生教到可以進入學校的地步這種人設已經在所有學校裡傳開了,這也就導致很多人想要找關係都不會去找他。”
“這倒也是,何深究竟是因爲什麼不敢收呢?”
“誰知道……”
衆人看着周圍的學生,不由得將自己的聲音壓小了一點說話,畢竟花錢送學生進入學校這件事情雖然說在很多地方都非常常見,還有他們周圍的那些學生之中也有很多人都是明碼標價送進來上學的,但是真正擺到檯面上,還是不太好。
周叄則是笑眯眯地看着這些人討論何深的事情,並沒有多說什麼,
只不過說到收錢送學生進入學校裡學習這件事的時候,他的眼神略微有點冷漠,用衆人聽不到的聲音微微冷哼了一聲。
等到衆人實在憋不住的時候,他才輕聲開口道。
“關於何深爲什麼不願意接受學生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感覺可能是和他之前的經歷有關吧,不太想要硬送上門的學生,所以他就不太敢接受,不過等問了單義,確認了消息之後,他才勉強同意,這件事情就這樣直接略過吧,別討論了。”
“好的周主任!”
衆人立刻點頭稱是。
周叄擡起手看了一眼時間,發現何深傅調等人還沒有過來,便大概猜到了他們可能是在路上堵車了,便繼續開口道。
“不過至於何深學生的事情,我倒是大概有那麼一點點的瞭解,可以和你們說一說。”
說罷,他輕微的咳嗽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吸引到他那邊後,對着衆人開口問道。
“你們猜……何深的學生是一個什麼身份?”
“唔……某個大教授的親戚?”
“花大價錢進入學校的?”
“感覺可能是何深的親戚吧?”
衆人配合着周叄進行着亂七八糟的猜測,周叄一一否決,隨後看着衆人開口道。
“何深的那位學生叫做傅調,是今年肖邦國際鋼琴比賽正賽80人之一。”
話音落下,所有的老師都不由得愣住,看着面前的周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哦?今年的80人之一?”
“他參加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並且成功進入了正賽?”
“這下何深可發達了,如果他的學生能夠成功拿到最終的六人之一,那麼他將可以直接晉升最強的幾位老師了吧?”
“不一定,現在教學肖邦最強的還得要是單義,然後比賽教學最強的,應該是海城音樂學院的唐主任,何深他的學生就算拿到了第一,何深的地位提高的可能性也不是特別大吧?”
“難不成……何深是怕自己給別人做嫁衣?畢竟何深的那個學生是從中央院那邊教授送過去的,別到時候那位學生演奏好了是中央院教授的,演奏不好是何深的?”
“感覺有可能,不過何深的肖邦是華國內最強的幾位之一,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華國教師之中肖邦演奏最強的前三,中央院的老師就算想要收果子,也比較難吧?”
“不清楚……不過何深應該不會回來吧?如果傅調真的拿到一個特別高的成績的話。”
衆人依舊在討論着關於何深的那件事情,相比較傅調能夠拿到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名額,何深更受這些老師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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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要知道何深的學生傅調,他肯定是不可能突然成爲老師,並且和他們搶飯吃的。
但是何深不一樣,何深是從江洲這邊走出去的,他如果在海城那邊教出來一位頂級大佬,然後被江洲這邊的領導看中,完全有可能重新回到江洲這邊的音樂學院,擔任一個特別高的職位。
也就是傳說中的鍍金。
他們這些老師想要更往上爬一點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因此在聽到出去的何深得到好處,心中總不是滋味。
周叄很早就看出在學校裡的這些老師心思很多都不在教學之上,對於音樂上的一些東西也不是特別的在乎,他們更在乎的還是想要往上走一點。
因此,他就站在那邊抿着杯子裡的茶,聽着這些老師談話,笑而不語。
畢竟也沒什麼好說的,道不同不相爲謀。
他們這些人不去在乎何深演奏水平,也不去在乎何深今天講什麼,而是思考何深爲什麼不願意收中央院的學生,思考何深會不會回到江洲擔任職務的時候,他就不想聽了。
可能是這些人的眼見限制了他們的想象,也可能是因爲他們一直在這個大染缸之中呆久了,早就習慣了。
否則他們絕對不可能對真正牛逼的人物無動於衷。
不過……
周叄看着遠處依舊在整理着會場,確定桌子擺放位置,鋼琴擺放位置,還有ppt是否無誤的同學,目光不由得有一點點的深遠。
如果當年何深他依舊在江洲這邊就好了。
中央院那邊送過來的學生啊,還是肖邦國際鋼琴比賽預選賽的選手。
如果培養好的話,真的是可以當成學校裡招牌的那種學生,甚至出去就和別人說,說這個學生是自己音樂學院裡面出來的。
說出去多麼驕傲自豪啊。
可惜當時那羣人和何深鬧的很不愉快,最終導致何深直接從江洲師範大學音樂學院辭職,前去應聘海城音樂學院鋼琴系講師的職務。
不知道何深現在在海城坐到了什麼位置上,也不知道有沒有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周叄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拋到一邊,輕輕扭了一下自己的腰,準備走到屋子外面去看看情況。
看看何深他們什麼時候會過來。
不過,正當他準備出去的時候,音樂廳邊上的門打開,一位瘦瘦高高的學生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衝到幾位老師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道。
“老,老師,你讓我之前看的我看到了,之前派過去接何深老師的車子已經回來了,我們學校的錢老師帶着兩個不認識的人下了車,應該是何老師還有他的學生。”
“嗯?何深來了?走走走,我們一起看看去。”
說罷,不等其他的老師發言,周叄的眼睛瞬間亮起,不管周圍的表情如何,他快步向着音樂廳外面跑去,推開門後,並未過多久,何深等人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何深依舊是如同幾年前的那個樣子,整個人笑眯眯地和邊上的錢言聊天,周叄看着何深似乎沒有任何一點點在意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往前迎了上去。
“何深。”
“周主任!”
何深看到周叄的時候也有點高興,快步向着前面迎來,笑着對着周叄伸手。
“周主任好久不見啊,最近咋樣?”
“哪有好久不見,明明我們之前纔在海城國際鋼琴教育大會上見過,這才過了多久你就和我說好久不見了?”
“誒呀,客氣一下開個玩笑,周主任你怎麼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嚴肅,沒意思。”
何深樂呵呵地和周叄打了個招呼,隨後看向周叄身後的那羣人,掃了一圈後,微微點頭,笑了笑。
“你們好,我是何深,我身後的那位是我的學生,傅調。”
說罷,何深往後招了招手,將正在看着這個比海城音樂學院大不知道多少倍,江洲藝術學院校園的傅調叫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諾,就是這位。”
傅調將自己的視線收回看向面前的衆人,微微點頭。
“你們好。”
周叄眼睛一亮,不由得點頭:“不錯啊,傅調同學很有你老師何深當年的樣子,你老師何深當年也是這麼的……冷淡,專注於音樂之上的,當時所有人都以爲他失去了情感了呢,沒想到後面經歷了那麼多,何深你居然會何其他人開玩笑了。”
何深無奈:“當年那個時候我還在糾結肖邦應該怎麼彈才能彈的更好,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思考其他的一些事情,不就是爲人冷淡了一點嗎,爲什麼說我失去了情感?”
周叄眼睛一亮:“哦?這麼說你現在的情緒有了?那麼你有對象了沒?你之前那個一直追你的女學生呢?她也就比你小几歲的樣子,既然你說你情感開了,那麼你一定能接受她的愛了吧?”
何深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嘴巴張了許久,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算了,你就當我現在還沉浸在肖邦之中吧。”
“嘖嘖……”周叄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看着傅調這個樣子也不太好繼續追問下去。
很明顯何深他應該還沒有和他之前那個一直追着他的女學生在一起。
不過當年傅調24,他那個學生19歲,相差只有五歲,年齡差距並不大啊,不就是因爲何深教過她一年多的鋼琴,當了一次家教罷了,爲什麼何深不接受呢?
如果是自己的話……
周叄突然嘿嘿笑了兩聲。
如果是自己的話,自己肯定接受,只是短暫的教學罷了,並且年齡差距並不大,接受了回頭完全可以玩一玩某些情趣。
啊~同學,讓老師看看你的作業有沒有問題~
啊~老師,不要啦~
周叄想到這個地方,不由得咳嗽了兩聲,讓自己的心稍微冷靜一些。
他擡頭看向何深,剛準備開口,卻發現何深用一個非常無奈的表情看着他。
“周主任,你剛剛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吧。”
“咳咳……沒有的事,你別瞎說,回頭我要告你誹謗!”
周叄擺了擺手,轉身指着音樂廳的方向,對着何深繼續道。
“好了,先不說你感情的事情,你和你那個女學生兩個人一直玩曖昧和我也沒有關係,今天過來主要還是和你討論一下今天晚上的演講,我們學校這邊已經給你弄了一個海報,你過來看看怎麼樣,如果要改的話,我可以喊學生儘快改一下,不過已經貼了幾天了,打足了在音樂廳門口改一版。”
說罷,周叄帶着何深傅調等人走到了音樂廳門口,一個巨大的海報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純黑色帶着一絲絲若隱若現五線譜暗紋的背景上,何深抵着自己下巴,目光深沉,如同思考一般。
而傅調,則是看向另外一邊,用一個演奏的姿態。
看何深演奏的模樣,應該是摳圖……
不過是從哪個地方扣出來的呢?
傅調看着那張圖片想了想,想了許久,看着自己當時穿的衣服,感覺有點像是之前跟着何深開音樂會時候的穿的衣服?
在兩人之下,則是一行字。
“何深大師課:肖邦波蘭舞曲·英雄”
“演奏者:傅調,演講者:何深。”
等等,演奏者是自己?
傅調愣了愣,不由得看向何深,何深也同時轉頭看向傅調,咧嘴笑了笑,並沒有解釋,卻好像什麼都解釋了。
傅調的思緒快速走過,最終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看着周圍的景色。
有一說一,江洲藝術學院比海城音樂學院漂亮多了,海城音樂學院的景色……那是個什麼玩意?
不過……沒想到這個大師課真的是自己要上臺啊。
何深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和衆人打了一聲招呼,讓大家自由活動,等稍晚一點後再重新集合。
他那邊要先和周叄聊幾句, 畢竟好久都沒有見面,聊一聊這一場大師課具體的內容。
在何深走之前,他額外交代了一件事。
“哦對了,傅調,如果你想要去再練琴練習一下話,你可以去找剛剛那位錢言,讓他帶一下你,他對這裡還算比較熟悉,其他人的話……你就暫時先不要接觸比較好,如果不想練習你就在這個地方自己隨便逛逛,畢竟這個地方是藝術學院,不是音樂學院,這個地方還有美術生,他們的一些作品還是比較有趣的,晚上五點前回來就行。”
說罷,便直接進入音樂廳內。
傅調看着周圍人逐漸散去的背影,微微搖頭,便向着遠處走去。
他對這個學校確實很感興趣。
不過,正當他走了沒有多遠的時候,一個無比溫和的聲音叫住了他,帶着一點點遲疑地開口問道。
“那個……你是何深的學生,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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