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鼓與課

鏘聲過後,是極具律動的低音鼓和踩鑔交錯的聲音。

李閻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啤酒,聽着鼓聲走進地下室,果然亮着大燈。

丹娘坐在一排鮮紅的架子鼓後面,她反戴着寬大的鴨舌帽,長髮束在帽檐下面,穿着藍色牛仔褲的大腿不時踩動底鼓。

李閻倚着門框,也不出聲。不過丹娘還是停下了鼓,她睜開眼,側着腦袋衝李閻莞爾一笑。

“你繼續,不用管我。”

李閻喝了一口啤酒,搔了搔自己的耳朵。

丹娘聽了,伸手撥弄了一下手機,然後握起鼓槌,架勢擺得老練利落,沒過幾秒,手機喇叭裡傳來嘹亮的電吉他聲。

她大腿一沉,腳下兩個底鼓頓時發出“哆洞”的交錯律動,手上兩隻鼓槌極快地交錯敲擊吊鑔和軍鼓,沙沙的鏘聲帶起飽滿的鼓點,聽得人心神爲之一蕩!

眼前這個打鼓的女人身上好像散發着光,她雙眼緊閉,腦袋跟着鼓槌的節奏輕輕點頭,每次雪白的脖頸昂首一頓,左手便在軍鼓上重重一敲。

不甚明亮的燈更襯出她明淨的臉。襯出她脣間的嫣紅。李閻覺得口乾,於是猛灌了幾口啤酒。

電子吉他和着激昂振奮的鼓鑔聲,不自覺帶給人一種冷冽又血脈噴張的質感。像是在沙漠中跋涉許久痛飲下叮咚的冰泉,滋潤暢快之餘,喉嚨和五臟六腑還有輕微的冰涼刺痛。

李閻走到丹娘背後,又吞下幾口啤酒。

終於,脆生生的一記擊鑔,丹娘丟下鼓槌。一邊活動手腕,一邊仰臉問李閻:“怎麼樣?”

李閻眨了眨眼,然後才點頭:“好。”

丹娘白了他一眼,站起來去拿水杯,發現裡面已經空了,乾脆搶過李閻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打鼓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敲完這一首,丹孃的發間已經略微見汗,高領口也溼了一片。

“我說真的。你打鼓的時候,身上好像有光,我連眨眼都捨不得眨。”

“唔。”

李閻平時不大會說這種肉麻話,丹娘剛打完鼓,臉本來就紅,這下更紅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李閻突然伸手把丹娘攬在懷裡。他感受到懷裡溫熱的身體先是一僵,然後迅速的柔軟下來,隔着高領毛衣,李閻能感受對方加速的心跳。

滴~

凳子上的手機熄了屏,映出交纏的人影,能模糊看到不斷變動的光影,但仔細看,什麼也看不清。

……

李閻刷刷地點了四十五張百元大鈔。

“你家查老闆說了,你上次換水換錯了,扣你五百塊錢獎金。四千五,你點點。”

小周也沒數,把錢揣進兜裡,笑嘻嘻地衝李閻說:“大閻哥,你今天臉色真不錯,一定有喜事吧?”

李閻噗嗤一樂,又點出五張一百的鈔票:“這五百我給你的,別給刀子說。”

“謝謝大閻哥。”

小周把錢收好,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飯館。

她前腳離開飯館,後腳一輛造型張揚的路虎就停在了飯館門口。

“這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李閻打了個哈欠,眼角甚至擠出一點眼淚。他背對着飯館的門,能見到一個進門的高個子人影把窗戶的光遮住。

“不好意思啊,老闆不在,換別家吃吧。”

“你不能做麼?”

“我做就砸招牌了。”

李閻聽出了來人是誰,他轉過來坐。臉上笑容可掬:“武老闆,找我有事兒?”

來人正是上次被李閻搶了真君五皁,遺憾沒能列入閻昭會席位的武山。

武山左右看看,抽了一張塑料凳子坐下,壓得那凳子嘎吱吱作響。

“把真君五皁還我。條件你開。”

武山甕聲甕氣地說。

“別我開啊,這條件得你開。我先和你說清楚,我最近一筆吃了個胖子,胃口可大。”

李閻盯着武山屁股下面那條凳子。

“我知道趙劍中貸給了你一百五十萬的閻浮點數。你現在不缺錢。”

武山冷冷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

“這事在閻昭會已經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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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李閻沒多做迴應。

“這樣吧,你把真君五皁還給我,半年以內,我一定找一件適合你用的煉寶送給你。”

李閻調整了一下坐姿:“這個你做得了主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剛纔的話就是詹老師的意思。你答應的話,現在就可以進行閻浮公證。”

“呵呵呵,算了,看在詹躍進的面子上,交你這個朋友。”

李閻從個人印記掏出真君五皁的戒指扔給了武山。

武山接住戒指,有些奇怪地看了李閻一眼:“現在公證?”

“不用了,我今天心情好,戒指還給你就是了。”

“……”武山把戒指收好:“我不會欠你的情,半年以內,東西一定給你送到。”

“隨你的便吧。”

武山站起來就走,屁股下面的凳子Duang地一聲彈了起來。

李閻也沒攔他,倒是擡起飯館的凳子看了半天:“刀子買的東西質量不錯啊。”

門外,路虎車引擎發動,沒一會就消失在街角。

……

渝市某高校,博學樓

詹啓明是民商法學院教授,也是新任的常務副校長。一般到了他這個職務,有人是不給本科生上課的,許多甚至連名都不掛,但詹啓明不同,他上課是雷打不動。

詹啓明愛好養生和運動,時常長跑後,頂着一腦門的汗,穿着運動服跑到教室上課。雖然是五十多歲的人,可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說他三十出頭也有人信,詹啓明爲人和藹,喜歡談天說地,學生們都很愛戴他。他的課幾乎場場爆滿。

下課之前幾分鐘,詹啓明把教案一合,纔拿起一本《三體》來:“康玉平,上來拿你的書。”

一個臊眉耷眼的高個子走上了講臺。

“你下次上我的課再敢看小書,我讓你給我們同學人手買一本,我當教材講。”

詹啓明的話無疑引起一陣鬨笑。

一個戴着眼鏡,容貌清秀的短髮女孩忽然提問:“詹老師,你也看三體麼?”

“看過。”

詹啓明點點頭,前不久三體纔拿了雨果獎,本來沉寂許久的中國科幻,一下子迎來了新生。

“那您覺得大劉書裡寫的黑暗森林法則,有可能成真麼?”

詹啓明想了想說:“我認爲並不現實,”

他頓了頓又說:“小說中的黑暗森林法則,是有許多假定和前提的。在我看來,讀者們有多相信黑暗森林法則,取決於他們自信的生命和科學,在這個無比浩瀚的宇宙中,能起到多大的主觀能動性。”

他望向女孩:“生命的第一要務,必然是生存。生命的演化生態,也必然只謀求生存。而生存本身和與是否掌握高明的科技,物種結構是否進化,乃至更基礎的智慧,情感,都沒有必然聯繫。甚至是反作用,以生存和延續作爲基礎,最終進化出的未必是猜疑鏈和技術爆炸下的超級文明,更可能是結構簡單,能在最惡劣的情況下生存下的緩步類動物。”

有些聰明的學生聽出了詹啓明的弦外之音,不悅地說:“老師你這麼說,是先斷定科學進步有侷限,而人類無法超越。這是偷換概念。”

“我不否認。”

詹啓明沒有因爲學生的質疑而生氣:“人類這一物種的歷史不過區區幾百萬年,過去的一百萬年沒有科學兩個字,未來的一百萬年也未必有。宇宙無所謂生命,生命也無所謂文明,文明更無所謂科學。如果真的認爲,科技必定無限制的延展,文明的形態終將走向終極和玄學,這無疑是,科幻愛好者的傲慢了。”

詹啓明的話引來好一陣討論,許多學生並不以爲然,詹啓明是民商法領域的專家不假,但涉及到科學和科幻,詹啓明只是個門外漢。何況,詹啓明的老學生們都知道,自己這個老師性格,人品,能力都沒的挑剔,唯獨太愛誇誇其談,金融,股市,佛學,戰國史,國際關係,他總是頭頭是道,可沒幾樣是真的有見地。

“即便真有那樣一個,或者一羣高級的,掌握偉力的生命們,他們未必能以接近真理,接近終極的方式生存。只要他們頑固地堅持自己的生存方式,頑固地認定某種充滿侷促的方式,纔是活生生,無論他們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無論他們有怎樣的偉力和閱歷,他們終究要爲此而死。這也會印證一條真理。”

詹啓明依舊侃侃而談,說道最後,聲音卻低沉下來:“一切爲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

鈴聲響了,好一陣鐺聲過後,武山站在門口,敲了敲旁邊打開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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