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文疏·陽丸】
類別:法典!
上限:六司
自正一道《黃帝九鼎丹經》演化而來,共書三百零六道陽術,記載五穀豐登,風調雨順,陽神出竅,活死人肉白骨之術。
習者功德無量,化三災,除六難,不懼五弊三缺。
【太平文疏·陰丸】
類別:法典!
上限:六司
自正一道《五斗米巫鬼總錄》演化而來,共書三百零六道陰術,記載養鬼,請神,風火雷電,吞雲吐霧,撒豆成兵,法身天地之術。
陰陽二術,只能修行其一。
對於法典,李閻自己沒有直接修行的想法,且不說“永久滯留該果實”的副作用,太平文疏的風格也和李閻格格不入。
實際上,行走穿行果實強化傳承的路子,和修行本土果實法典相比,有明顯的優勢。
十夫人也好,章何也罷,都在法術神通上傾注了十餘年的心血,纔有“九曜”以上的水平。而李閻只花了大半年,就堪堪趕上。
何況,這些法典擺明了上限只有六司。而閻浮行走的路子,卻走出過曹援朝這樣的“四御”強者。
二者孰優孰劣,一看便知。
向閻浮獻祭法典,可以不用花費時間,直接得到法典中的一部分法術神通,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合適的傳承搭配法典法術,也許能發揮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十夫人生前夢寐以求的,是太平文疏中的陽丸。用來抵抗“楚服厭勝術”的副作用。
李閻的想法,是把這顆陽丸留給鄭秀兒,無論是情感趨向,還是從長遠的利益考慮,這都是完全值得的。至於陰丸,李閻就自己留下了。
至於【太平文疏·陰丸】當中的法術內容,要等到迴歸之後再查看。
“秀兒呢?”
李閻問站在一邊的潮義。
“偏房,林老頭給她上晚課呢。”
潮義回答。
李閻若有所思:“林元撫?”
潮義可能覺得自己表達得不清楚,又補充了一句:“林老頭對秀兒很好。”
自從發覺秀兒的成長,潮義對林元撫的態度軟化了很多。
他視秀兒如己出,只要對結果對秀兒好,就算有時候林元撫的行爲有些出格,很多時候,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說到底,對於讀書人,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憧憬和尊敬。誰都知道,能得到林元撫這樣入世的大學家的教導,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老頭子對秀兒很好……”李閻自己唸叨着,忽然搖了搖頭:“潮義哥,人啊,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
潮義沒聽懂:“什麼?”
“沒什麼。”
李閻想起當初初到廣州時,那些“師兄弟”們的嘴臉,卻灑然一笑,他攥緊兩顆丹丸,朝偏房去了,只留下一句話。
“在有的人眼裡,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土匪就是土匪。人家同情你,人家也得剿你!”
七月正是初夏,潮義心裡卻是一冷。
……
“義不抵命,勢危難拒小人。”
林元撫疲憊地揉了揉眼睛,秀兒見狀,自旁邊的書案,給林老頭遞上了一杯濃茶。
“今天,是我教你的最後一課了。”
老頭子抿着嘴看了一眼個頭還小的秀兒,沒接茶水,而是說了這麼一句。
“你家天保哥跟我說,明日,便派人送我回廣東。”
秀兒怔了怔,她輕輕把茶放下,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筆桿,垂着頭不說話。
儘管林元撫在大嶼山的時間不長,可這老頭學識淵博,又風趣幽默,和秀兒相處這些日子,讓外人見了,真是爺孫一般。
這時候林元撫要走,鄭秀兒情緒低落是可以預見的。
秀兒垂着頭顱,桌上的宣紙上卻滴滴答答溼了一大片,只是女孩倔強,強忍着沒發出聲音。
“哎……”
林元撫張了張嘴,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丫頭,你想學的,我也教了個七七八八,你年紀小,忘了些就忘了些。只有一樁,你要記牢靠。”
林元撫臉色一正:“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頓了頓,他又說道:“你這孩子命不算好,心智早熟,有些話,我本來不必明說,可你不能忘得是,你父親鄭一拐早年死於海難,你的母親也早早離世,人心隔肚皮,天保仔對你再好,他也不是你的骨血親人。紅旗幫的權利在他手裡,今天你是南洋海盜的盟主,明天呢?以後呢?你要早想退路。”
鄭秀兒才九歲,一聽這話,沒忍住哭出了聲,小臉暴雨梨花地,煞是可憐。
林元撫抿着嘴,整理課本剛要起身,秀兒卻脆生生地說話了:“先生,你剛纔說這最後一句,義不抵命,勢危難拒小人。是什麼意思呢?”
林元撫漫不經心地回答:“大義比不上性命,情勢所逼,難免要做小人。”
“原來先生這樣的人物,到這般境地,也要做個小人麼?”
女孩還帶着幾分哽咽,話音雖輕,卻有千鈞重。
林元撫一擡頭。喉頭涌動一會,眨了眨眼:“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鄭秀兒抿着嘴,臉上卻啪嗒啪嗒掉眼淚,一邊哭泣,一邊說道:“先生,你先回答秀兒,你說你少年家貧,家中曾有女兒餓死,妻子因替人浣衣染上風溼,此事是真是假?”
林元撫眼皮一抖,閉口不言。
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只有女孩的抽泣。
“先生本是閔縣縣令林遠光之子,乃九牧林氏之後,書香門第。自幼定親,妻子陳氏是廣西布政司的獨女,先生少年得意,二十四歲便擔任廈門海防同知書記,膝下有三子,沒有女兒。所以那些個話,只是來誆騙秀兒這個不經事的孩子的吧?”
林元撫閉着眼睛聽着,好半天才艱難回答:“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鄭秀兒別過臉吸了吸鼻子,儘量平穩聲音:“先生未免小覷了紅旗這些年的經營。”
她紅着眼圈:“先生雖有大才,可身陷囫圇,有力也使不出,你編這番謊話,不過是見秀兒爹孃死得早,想以此觸動我的心事而已。”
林元撫的臉皮微微抽動,鄭秀兒每個字都打在他的臉上。
“先生見秀兒一個女孩家,卻有爭勝好強的心智,便想借助話術和書本道理,挑動秀兒和天保哥的關係。縱然眼下無用,他日總會給我紅旗留下後患,秀兒說的,可有半點差錯。”
“天保哥對秀兒如何,秀兒心中有數,書中道理,我只認一句,仗義每多屠狗輩。娼盜盡是讀書人。”
鄭秀兒的眼淚又留下來:“秀兒哭。不是因爲先生騙我,而是因爲到了今天,先生話雖誠懇,舉止當中,卻連秀兒的一杯茶都不肯受,說到底,先生心中,對我並沒有半點情分。”
林元撫閉眼無語。
滴滴答答流着眼淚的秀兒走下書桌,單膝跪下,將那杯已經涼了的濃茶奉到林元撫面前。
“秀兒別無所求,但求先生能受我一杯茶,便不枉今日師徒之誼。”
自打鄭秀兒頭一句話問完,林元撫的眼睛就沒睜開過,此刻茶已經到了眼前,他卻像是泥塑木雕,動也不動。
女孩輕輕地抽泣聲音,逐漸便輕……
林元撫睜了眼,站起身來收拾書本,看也沒看秀兒一眼,夾着紙張離開。
鄭秀兒低着頭,胳膊都舉酸了,房子裡早就空無一人。
串珠似的眼淚順着鄭秀兒的臉往下滑落,可秀兒卻一聲不發。驀地,她的手臂一輕。
“都涼了,還端着?”
李閻端坐着,手裡捏着茶杯大口咂摸滋味。
“誰惹我們家秀哭了?”
鄭秀兒一噘嘴,哇地一聲撲在李閻懷裡。
李閻拍了拍女孩後背,肩膀上溼了一片。
他臉色平靜,手裡捏着的茶杯卻喀拉一聲。
一個“戒指環”被李閻從茶杯上硬生生摳了下來。落在地上,滾出去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