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乙黑杆長槍抖擻,陣陣渦流卷飛了對手雙刀,槍尖貼着那人喉嚨,有血絲滴落。
“我認輸了。”
對手臉色灰敗。
趙小乙收了槍桿,扛在肩膀上往回走。
紅旗幫最後的二十萬兩,上的是趙小乙,對手,是原來黑旗幫的二當家,趁郭婆出事,自立門戶的安千祿。
場下,安千祿臉色難看,他怨毒地望了一眼趙小乙,可也說不出話來。
無論內裡如何勾心鬥角,五旗自成一體,趙小乙有資格爲五旗出戰。
“現在先放你一馬,等到和紅毛子真打起來的時候……哼哼。”
安千祿心裡發狠。
之後,蔡牽贏了白底幫的一位好手,章何把牛尾幫的少當家打敗,三家的錢都用乾淨了。
賬房把墨跡淋漓的宣紙摞好,朗聲說道:
“五旗聯盟勝九場,平五場,負七場,共計三百萬兩。”
“安南章何勝九場,平五場,負七場,共計三百萬兩。”
“蔡氏天舶司勝九場,平九場,負六場,共計三百三十萬兩。”
“寶船王林氏勝八場,負四場,共計二百二十萬兩。”
“義豕朱賁勝八場,負四場,共計二百二十萬兩。”
李閻手裡有紅旗的軍火大權,算上藍旗的一部分船隻人手,也只湊了這些,章何也幾乎榨乾了手中的軍備錢糧。 шшш✿ ттkan✿ co
蔡牽咳嗽兩聲:“你瞧這事弄的……那咱仨,再加點?”
“不必了,且看朱林二家吧,蔡老闆要是手頭富裕,也可以再加,只是,得要軍備才行,白銀綢緞田地這些,可算不到裡頭去。”
章何皮笑肉不笑,安南國王死在英國人手裡以後,安南境內分裂成幾塊,章何蒙受的損失也不小,三百萬兩,已經是他能負荷的極限。
二十萬兩不是一個小數目,一家大海盜金庫裡的流動銀兩,也就二十萬而已
讓章何再拿幾艘大船,幾十門火炮,去湊二十萬兩來,是萬萬做不到了。
不客氣地說,妖賊海盜這次盟主之爭,是真到了頭了。
章何倒不惱李閻,兩家仇深,有現在的局面,早就在預料以內。
可沒有蔡牽從中作梗,盟主之位,章何絕對有一爭之力。何況,能把章何的火船人手算計得這麼精準,紅旗幫做不到,只有制訂規則,又和所有海盜合作多年的蔡氏天舶司才能做到。
這次的事,蔡牽算是把章何得罪狠了。
蔡牽眨了眨眼回答:“二位要是不加,我暫時也沒這個心思。”
李閻也搖頭:“先不加了。”
李蔡章三家和義豕,寶船王兩家的軍備消耗差距已經拉開,再玩命賭注,局勢也不會因此改變。
蔡牽的算盤是什麼,李閻也在期待。
李閻打了個哈欠,彎腰衝鄭秀兒耳語了兩句,轉身離開圓桌。
“天保龍頭哪裡去?”
閻阿九開口問道。
“撒尿。”
李閻迴應一聲,路過紅旗圍坐的桌椅時,衝幾名頭領低語道:“叫人回船,把林老頭帶來,招呼我已經打過了,他知道怎麼做。”
蔡牽眼看見有紅旗的海盜偷摸離開,也沒在意,把頭一偏,望向甲板。
各家渾水摸魚的小頭領,也上了一個大概,算計着這次自己贏了幾場,能在未來的大海盜聯盟當中,撈到一個什麼樣的職位,幾家歡喜幾家愁。
而此刻還能比斗的海盜勢力,便是林朱兩家了。
兩邊大海盜都只贏了八場,比李,蔡,章,還少一場,可是……他們手裡的軍備,足夠他們再贏個三四場。
“哈哈哈……”朱賁哈哈大笑:“想不到啊,老林,笑到最後的,竟然是咱們兩個,如何,你還能拿出贏幾場的銀子來?”
“咳咳,咳咳……”
林阿金咳嗽兩聲,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漠然望向朱賁,才說道:“我能贏幾場,不重要,重要的是,朱老大你,往後也一場贏不到了……”
朱賁聞言冷哼:“那得看你的本事。鐵河兄弟,你上。”
他身後站出一個持九環大刀的漢子來,胸口紋骷髏頭,他站上甲板一拍胸脯:“誰和我打?”
林阿金身後,一個頭臉都被斗笠遮住的漢子,走了出來,這人一身精悍短打,小臂肌肉虯結。
他摘下斗笠,旁人才發現這漢子頭髮眉毛都白了,鬍子團起,威嚴似雄獅似的。
“寶船林氏,泉郎海鬼,敖興賜教。”
場上一陣喧譁。
“泉郎海鬼?煉法不是失傳了麼?”
“五旗的高裡鬼,寶船林氏的泉郎種,兩家秘法合在一處,才能煉出泉郎海鬼啊。”
“傳說中的天母近衛?”
五大海盜勢力,底蘊各有深淺,蔡氏手下,有掛名閻姓夥計的火鼎屬種。章何武勇,一人就拿下四場勝場,手下門徒實力過硬。
李閻苦心經營,自身,查小刀不提,侄儂,趙小乙,千鈞標也都有一時之勇。
就連朱賁,還有一個修煉有成的龍子婆做幫手。
唯獨寶船王林阿金,稀裡糊塗打到現在,也沒有太出風頭的人物站出來,這一刻,林阿金終於發力。
那漢子心裡知道厲害,腳下一蹬,大刀砍向敖興的頭顱。
叮~
幾十斤的厚背砍刀斬在敖興的眼皮上,敖興紋絲不動。
衆人見狀,連連倒抽冷氣,這還是人麼?
“該我了吧?”
敖興伸手握住砍刀,稍微用力,那精鐵兵器就被擰成一團褶皺廢鐵。
朱賁手下的鐵河兄弟圓睜着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正發矇,敖興一巴掌拍過來,滿口帶血牙齒打着轉飛了出去,鐵河癱軟在地。
敖興的額頭有一道血印,他一回頭,朝朱賁拱手:“朱老大,還請再派人來。”
已經沒軍備上場的章何聞言冷哼一聲,泉郎海鬼一出場,這手搓鐵成泥的確驚人,可他眼光毒辣,這大漢水平是一流,但絕非頂尖,也就和閻老六,天保仔那個叫刀仔的紅旗弟兄相仿。
比起自己,以及閻老大來,都要差上一些。
要不是自己沒錢上場,哪有這個叫敖興的出風頭的餘地。
義豕朱賁手下人員駁雜,可真正的高手,並不多,隨着敖興的上場,原本野心勃勃的朱賁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
一連三場,敖興一人,便把朱賁手下的三名海盜殺敗,這才精疲力竭地退場。
林阿金,勝十一場,遙遙領先。
朱賁臉色難看,衝着衆人大喊:“我……再出一百條丈半帆船,折成二十萬兩銀子,誰和我打?”
可此刻,已經沒有樂意再上場比鬥了。
朱賁,勝八場,場次墊底。
“看來……勝負已分啊。”
蔡牽慨嘆一聲,他施施然站起來:“諸位,寶船林氏,勝場最多,按照咱們之前說好的規矩,林阿金,便是這次天舶司大會決出的盟主了……”
羣盜左右環顧,親近寶船林氏的海盜頭目神色興奮,朱賁陰着臉,章何冷笑出滿口白牙,不知道打什麼算盤,鄭秀兒若有所思,李閻去尿尿,還沒回來。
“且慢。”
說話的,竟然是林阿金。
所有的海盜,此刻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儒生身上。
“我這身子骨弱,受不得戰火顛簸,可當盟主的,哪有不能坐鎮前線的道理。”
衆人聞言眉頭一皺,林阿金好像早就做好了準備,臉色淡然如水:
“寶船林氏,自感不能擔任盟主大位,多贏幾場,不過是僥倖,我退出這次天舶司大會的盟主爭奪。”
“這怎麼行?”
“林老大現在才說這個,是戲弄我們麼?”
“現在怎麼算?”
衆人七嘴八舌的時候,一個人聲陰冷,所有人卻都聽得輕輕楚楚:
“林阿金退出,我,五旗聯盟,和蔡老闆都是贏九場,可蔡老闆出錢最多,按照剛纔說的,盟主當然是蔡老闆的了……”
章何一拍桌子,手指一戳蔡牽,語氣森森:“好你個姓蔡的,林阿金跟你是一夥的!”
閻阿九抽出半截火精劍,閻老大眼眸半閉半睜。
章何舌綻春雷,蔡牽只當春風撫面,半天才一拍巴掌:“哈哈,章兄弟要是也認爲,我應該當盟主,我也只能卻之不恭了。”
章何輕啐了一口:“你他媽想得美。”
朱賁眼珠一轉,也聒噪起來:“對,姓蔡的你使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