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這一夜即將過去。
國子監,大成門前。
雕樑畫棟,藍底金字招牌,先師孔子行教像笑容可掬。
武山坐在臺階上,一口一口抿着悶酒。
穿過白色門洞,爬過牆根的青柏,踹倒了古樂坊的編鐘,扯下了祈福紅牌,就差摘了人家萬世師表的牌匾,可武山依舊一無所獲。
在任尼手裡,武山拿到了這次閻浮事件所有人的傳承資料。
不貴,才兩千點閻浮點數.
有些時候,連武山也很奇怪,羽主這種人,何必冒着風險做這種事。
在同爲十主的“人主”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販賣下層閻浮行走個人信息。
而且規模龐大,涉及人員衆多,算上那個任尼,幫着羽主做這種事的“郵差”,有不下上百人。
當然,這種問題也就是一閃念。
武山更意的,還是弄死那個,擺明算計了這次事件所有行走的裴雲虎。
魁,掌管文運的星宿,當然會對國子監這樣的地方感興趣。
可惜的是,裴雲虎似乎已經離開,或者,根本沒有來過這裡。
“裴雲虎,李閻。兩個人的評價都是“十都”,覺醒度在39%瓶頸值。各自在前兩次閻浮事件獲得權限中購買清單是……”
武山眺望臺階下頭,陽光灑在院子外面,門外有攢動的人頭,等着上白天頭一柱香。
他面無表情,心裡盤算着對上這兩個人的勝負。
“七成吧。”
七成機會能打贏?
不,七成力就夠了。
……
某機械廠工人宿舍。
雲虎洗乾淨手,把工廠制服洗乾淨放在牀頭,拿起桌子上的黑色皮包,轉身往外走。
他穿着洗得發白的襯衫,滿眼血絲,一夜未眠。
走到門口,他長出一口氣,眼睛往包裡瞥了一眼。
【五彩綾錦玉軸一品聖旨】
可修改一次閻浮事件內容。
抹除二十字以內,添寫八字以內,語法通順,否則無法修改。
可獲得所有閻浮行走地理位置,每小時可查詢一次。
可隨時查詢所有閻浮行走的事件完成情況。
不可放進印記空間。
孤注一擲啊。
裴雲虎翹了翹嘴角,邁步走了出去。
……
城郊一座爛尾樓的天台上。
李閻身前身後被黑色羽毛籠罩。兩條赤裸的胳膊上滿是紅痕。
“到這吧,錢沒白花,效果還不錯。”
他衝着九翅蘇都喊道。
李閻的手腕上綁着一條質地溫潤的白玉指鏈。
【樑貨·雕雪】
類別:護具
品質:稀有
榮興齋仿古玉匠樑友麟的得意之作。
增加行走50%的生命活力。
僅對十都及其以下行走生效。
能擋下九翅蘇都的羽毛,也算是有普通鎖甲的防禦力了,更別說,生命活力對癒合傷口,還有受傷後的發力不受干擾,都有一定效果。
當然,子彈應該擋不住。
九翅蘇都扇動翅膀,緩緩落地,把刀子一般鋒利的黑色羽毛收了回去。
她的手上提着一隻暖色紅皮漆畫燈籠,狂風呼嘯,裡頭的火苗卻穩絲不動。
【龍皮燈】
這玩意的要價比雕雪還高,而且指明瞭,人類血脈無法使用,屬性也看不出來。
但是九翅蘇都看到這盞燈的表情相當激動,李閻想了想,索性買了下來。
帽子張還送了件青銅器小件,據說是陪葬品,挺值錢。
這一下,就把一大一小兩枚判金花了個乾淨。
李閻也不覺得可惜,考慮到這次的對手都是精悍的行走,小判金的炮灰的意義不大。
探路有蘇都鳥,協站有九翅蘇都和黑騎鬼,大判金的作戰能力也顯得十分雞肋。
還不如把錢花出去,增強一下自己和蘇都的戰鬥力。
三大陰市,潘家園特色在賭坊,拿人命作賭,要麼一夜暴富,要麼一夜刨腹。
皇城根多是坑人的買賣,撿漏可遇不可求。但是眼力足夠,這裡就是天堂,李閻沒這個本事。
頭條衚衕,貨源廣,結算乾淨,但是一板一眼,佔不到便宜。
當然,也不會吃大虧。
見識了頭條衚衕的底蘊,李閻還沒怎麼樣,九翅蘇都倒是忍不住起了歹念。
李閻沒讓,或者說,他想觀望一陣。
觀望一陣,越線的代價。
帶活人去陰市這個想法固然陰毒,但李閻問心自問,當初的自己,未嘗沒有這樣的閃念。
可考慮過後,李閻沒有成行。
一方面,有生理障礙。帽子張看上去,除了臉白一點,和常人無異,但是他滿牙生肉拔絲那個畫面,着實噁心到了李閻。
另一方面,閻浮,或者說忍土明令禁止,李閻的耳邊曾經聽到過自己的忍土出聲警告自己,在他某一次嘗試的時候……
“行走大人請注意,故意將活人引入沸騰午夜的行爲,會引起白晝世界的連鎖反應,同時加大“忍土”的工作量,請立刻停止,否則後果自負。”
同時,擾亂陰市,不遵守和怪奇的約定,同樣受到了忍土的警告。
“行走大人請注意,故意擾亂中立型鎮壓物怪奇的秩序,會引起不必要的報復,並加大“忍土”的工作量,請立刻停止,否則後果自負。”
李閻的想法,是想看看裴雲虎的遭遇如何,如果後果在自己的接受範圍之內,那就再做計較。
……
啪!
一摞文件被甩在桌上散開成扇子的形狀。
是一些夾雜着照片的文字報告,其中一張,李閻和秦大爺坐在學校門口的值班室裡,盯着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彼此擠眉弄眼。
旁邊註解裡有諸如酒吧,地痞,保護費一類的字樣。
這人把大蓋帽子一扔,滿臉的火氣。
旁邊有人湊了上來。
“領導,我覺得吧,你也沒必要死磕,咱也算盡了心力了,上頭不重視,咱有什麼辦法?”
“盡什麼心力?派出所都讓人家當自己家門了!”
回想起那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蓋帽現在還一肚子火氣。
那天,他拿了兩卷無關緊要的卷宗,從窗戶跑掉,所裡頭追了一陣,沒有下落,可那兩宗案件所涉及的的外來流動人員,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些外地人一定有問題,但是還需要篩查,沒有局裡的配合也不行……
“張軍,你來一趟。”
辦公室的門一開,國字臉的男人對蓋帽說道,
蓋帽吸了一口氣,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走進辦公室裡。
辦公室裡。
上座的竟然是一個笑容可掬的年輕人。他對國字臉使了一個臉色,國字臉點了點頭,退了出去。輕輕把門帶上。
”你是?”
蓋帽有點遲疑。
年輕人伸出右手,笑容可掬。
“張軍同志是麼?你好,特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