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二十七號的工作人員的工作本應該時引導觀衆的,但現在的他不像是引導,更像是真正的粉絲。雙手揮舞的他幾乎要把應援棒給甩出去。
三排十五號的職業觀衆左手大拇指與食指塞進嘴邊,死命的吹着口哨。要擱八十年代,這貨絕對是打靶的好材料。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眼眶通紅,泛着淚光。
(⊙o⊙)…,其實並不衝突,眼眶以及淚光是因爲上一位嘉賓唱的悲傷情歌。雖然那位唱的一般,也沒讓人覺得有多悲傷,但這就是專業觀衆的職業素養。
我不管你唱的好不好,更不管你唱的感不感人,只要我拿了你的錢,就要給你哭足夠分量的眼淚來。
歌手錶現上佳,觀衆情緒‘真實’流露。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作爲《我是歌手》總導演的洪海本應該高興纔對,畢竟節目成功,他在臺裡的位置才更穩固,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
但此時的他偏偏臉上佈滿陰鷙,一手抱臂,一首緊握,指骨泛白,像是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
是安希的完美表現,讓洪海開始擔心一會的結果可能會不理想。
如趙守時猜測的那般,洪海從來沒有想過把冠軍頒給安希,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甚至他邀請安希加入《我是歌手》就抱着某些不可名言的目的。他想要踩着這位《好聲音》的冠軍,把《我是歌手》往上推一把。
安希對於洪海的意義並不是一名普通的參賽者,而是一次乃至數次熱搜,這是宣傳《我是歌手》的絕佳機會。
只有安希走的夠遠,才足夠話題發酵,洪海並不希望安希早早的被淘汰,更何況安希背後站着的是趙守時乃至帝都衛視,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呢。
洪海不想讓安希早早的被淘汰,但要是真被淘汰那也樂成得見。安希能夠走到現在,全都是她本身實力的展現。
當然,安希的實力只是讓她避免被淘汰,卻也沒有展露出過於碾壓他人的實力。
年輕的她就像一條鮎魚,讓與她同臺競技的前輩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投入比賽中。
洪海很欣慰,甚至樂見其成這種助力於收視率的風氣。
他也很自信,自信自己只要動動操縱黑幕的小手,就可以輕鬆控制比賽結果。只要稍加增減,就不會被其他人察覺到異常。
可誰想,從半決賽起,安希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直接就是橫推的節奏,從以往的四五六名,一躍至一二名。
安希在半決賽時的成績不是第四名,而是第二名。這一點《歌手》總導演洪海清晰的知曉,甚至是他做出的調整命令。
把一部分票數轉給高音女歌手黃桑,成就了她的第一名,讓她有資格在最後衝擊【歌王】。
就像《好聲音》的冠軍是安希這麼一位背景簡單的素人。《我是歌手》也想要打造一個草根走上巔峰的勵志故事。草根逆襲可能俗套,但這就是觀衆們最喜聞樂見的故事。
曾經爆紅但沉淪爲路人的黃桑以及真正的草根歌手耿浩都是這樣的例子。但耿浩跟趙守時的關係過於親近,讓洪海對他不免有些防備。畢竟,有些操作做的卻說不得。
在洪海的心目中,黃桑與雙人組合飛·火纔是最佳的冠軍人選,再其次纔是耿浩與其他人。
當然,實力纔是通往巔峰的唯一道路。你要是爛泥扶上牆也軟,你要是玉石,就算扔在地上,也能扎你個透心涼。
現在的安希就屬於實力改變命運的典例。原本的洪海想的是給她一個五六名的名次打發即可。讓別人知道《好聲音》的冠軍擱我這就是吊車尾的選手。
即扁了《好聲音》,又變相拔高《我是歌手》的地位。還可以給其他前輩們留下面子、裡子,使得下一季的邀請工作更好開展。
至於趙守時方面的可能存在的不滿就顧不得了,這年頭哪那麼多十全十美的好事。
再者說,終究不是最後一名,以安希的名氣與資歷,跟一羣入行時間都快比她大的老前輩競爭,不拿最後一名,其實也是一種認可。
洪海的計劃很好,揮舞着鐮刀的他就準備割韭菜,可誰想安希實在不配合,總決賽第一環節就憑一首英文歌引爆全場,然後順理成章的以大比分拿下第一名。
第二環節的她英姿颯爽,將現場的氣氛推向另外一個高chao。但凡不傻的人都知道這般比演唱會效果還要的賽場,絕對可以大肆收割票數。
而事實確實如此,洪海得到的數據顯示,在前三組已經登場選手裡,安希的票數大幅領先。原本被洪海寄予厚望的飛火組合業已失去冠軍資格。
對於安希來說,這是最好的回報。
對於洪海來說,這是最壞的時刻。尤其是後面未登場的四組選手裡,有望狙擊成功的只有沉寂歌手黃桑,草根歌手耿浩。
當然,即便情況不容樂觀,洪海依舊可以啓動黑幕計劃,畢竟才他是最大的幕後黑手。
這是權力,也是危機。如果他真的這般操作,那必然讓原本就不曾斷過的‘黑幕說’更是喧囂塵上。
甚至,他都懷疑,這羣《我是歌手》的黑粉裡面,有某些人某些節目的刻意引導。
不裝了,直接點名,就是你——趙守時,跟《好聲音》。
洪海在這思索着,節目在繼續推進着。第四順位的嘉賓登臺有下場,宣告狙擊失敗。
對於這一點,洪海倒沒有多失望,概因爲他就沒對這位抱有希望。
很快,耿浩作爲第三順位登場。
這時,洪海才稍微打起精神來。
當舞臺亮起暗紅色的燈光,當帷幕拉起;
當一羣黑衣、黑帽,黑領帶、黑皮鞋、白襯衣、白袖口,白襪子的身影出現在舞臺四周。
他們或從舞臺兩旁漫步向中心,或從舞臺下直接翻上舞臺,或從舞臺上方滑着索道落下。
這不像是歌唱類真人秀,更像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音樂劇。
而且,主角還是FBI WARNING的特工、、們。
pa~~pa~~pa,凌亂的槍聲響起,特工們上躥下跳的地尋找目標。
槍聲越來越密集,一個個,一羣羣,最終全部特工倒地不起。唯有原本被遮擋住的一個身影在陰影處站立。
隨着燈光亮起,一手捂着禮帽,一手捂跨的這人展露身影,卻不見真容。
與之前的特工幾乎一樣的裝扮。只不過這人的胳膊上繫着白袖章。
這人猛地一個側臉擊,竟然是耿浩。
只見他雙手向前攤開,手不動,頭不動,上半身軀體卻如機械一般轉動。
就這一下,洪海的眼睛都亮了,他從這簡單的動作裡看到了機械舞應該具備的爆發力與視覺衝擊,這是暴力美學的既視感。
洪海的驚歎還沒過去,就看見耿浩還是那樣撐着手,卻好似被鬼魅推着一般向旁邊平移。
這一刻,洪海直接頭皮發麻,從業二十多年的他從未見過這般猶如鬼魅一般的動作。
別人還可以懷疑舞臺上有透明玻璃之類的物品給耿浩助力。但洪海作爲《我是歌手》的總導演,清晰的知道舞臺上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物體。
沒有,沒有,沒有。除了空氣。
驚豔,是盤恆在洪海腦海裡唯一的詞彙。
此時的洪海就像一名普通觀衆一樣,聚精會神的看着耿浩在舞臺上炫技。
不負期待,耿浩又展現出一套行雲流水的滑步。動作明明是向前走,但整個人卻在後退,就像克服了重力一般。
大家都知道這是視覺騙局,但不影響給人帶來的精神與視聽上的雙重享受。
這、、簡直神乎其神,這、、讓人目瞪結舌。
洪海沒有見過這種技巧,因爲這不技巧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是趙守時帶來的屬於邁克爾·傑克遜的巔峰技藝——月球漫步。
因爲舞蹈的驚豔,讓人下意識的忽略舞曲《Dangerous》——《危險之旅》。
心神搖動不已的洪海猛的轉頭吩咐道:“給我調出耿浩的‘等候室’的現況。”
耿浩的逆天表現,讓洪海莫名覺得趙守時在操控着這一切。趙守時作爲耿浩的幫唱嘉賓,此時應該在等候室裡關注着纔對。
‘收到,洪導。’迴應一句的監控管理人員不知道洪海的想法。雖然疑惑卻還是依言調出耿浩等候室的全景並放大。
洪海撇了眼監控,沒有發現目標的他問道:“人呢?人在哪?”
監控主管瞥了眼舞臺上的耿浩,站起身的他低聲道:“洪導,人、、這不是在舞臺上嗎?”
洪海沒有迴應,指着監控牆的他吩咐道:“我找趙守時,給我把趙守時找出來。”
一聽這話,監控主管就想死,丫的全場四千人,還有起碼70%的區域沒有啓動。你讓我給你找一個人?找你妹啊。
主管也就是心裡吐槽一下,洪海可是總監職務,別他高好幾級。尤其是現在情緒明顯不穩定的情況,哪敢去摸老虎屁#股。
只得咬牙下達指令:“趙守時就是耿浩的幫唱嘉賓,《好聲音》的主持人。大家趕緊找,別誤了洪導的大事。”
舞臺上的耿浩還在肆意跳着,舞臺下的觀衆們發出山呼海嘯的喝彩聲。中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卻噤若寒蟬,在緊張的氣氛下忙碌着。
國家體育館實在太大,監控通道太多,短時間內想要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人羣中有一位工作人員站起來,語氣怯怯:“洪導,主管,我看見趙守時出了體育館大門,好像沒有回來。”
“幾點出去的?確定沒回來嗎?”主管背對着洪海,對工作人員眨了兩下眼睛。他想的是要是趙守時離開了體育館,那找不到就跟己方沒有關係了啊。
工作人員略一思索,回道:“好像是九點半左右。因爲我察覺有人上了二樓,稍微關注下才發現是他。至於他回來還是沒回來,我也不太確定。對了,他是從東門走的。”
“從九點開始回放,16倍速。”
心裡有些失望的主管強顏歡笑的看向洪海,請示道:“洪導,您稍等,我們一定最快速度找出趙守時來,保證不耽誤您的事。”
洪海心中一回想,九點半正是耿浩下場沒多久。一揮手吩咐道:“算了,既然走了,就不用管他,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洪海找趙守時,就是因爲他猜測耿浩的這支舞與安希的歌一樣,都是趙守時的手筆。
他放棄尋找,是因爲他明白找趙守時只是自己的好奇,就算找到他,其實也什麼用處。甚至還容易多生風波。
“洪導,洪導~”
正感慨的洪海聽見耳邊響起大呼小叫,以及劇烈的喘息聲,臉色不由得有些不善,剛要回頭呵斥,卻發現這人竟然是賈正道。
只得把到了嘴邊的‘口吐芬芳’自己消化。
賈正道是尚辰傳媒的董事長,耿浩名義上的老闆,他現在前來,所圖爲何已然不言而喻。
不等洪海開口問,賈正道上前兩步緊貼洪海,急促道:“老洪,耿浩這次是不是很有希望拿冠軍。”
賈正道沒說‘一定’,因爲他知道真正決定冠軍人選的不是外面投票的觀衆,而是眼前的這位總導演,亦或者是隱身幕後的副臺長的遙控指揮。
洪海好笑賈正道如此沉不住氣,卻也沒有揭他的短,打量賈正道兩眼,他似是而非的說道:“賈總這春光滿面,我看像是有大喜事。”
我明白,臺裡的事情我沒資格插手,但咱倆二十多年的交情,有些事情我真的要提醒你一下,那個姓趙的他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