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馬路上,一輛馬自達疾馳在路上。
這輛車的主人是陳慧敏,前段時間她的那輛破車莫名其妙被撞後,就換了現在這輛。
正在開車的自然是她,雙手緊緊的握着方向盤,關節處明顯有用力過甚導致的泛白,似乎在訴說着她的緊張。
就在剛纔,提前下班的陳慧敏在蛋糕店等着取蛋糕,發小的一通電話讓她心神大亂。
韓君竟然來了。
韓君不是第一次來,陳慧敏本應該見怪不怪的。但這次不一樣,韓君竟然直接找到父母家裡。
以陳慧敏對韓君的瞭解,這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韓君對自己的父母本身就有一種畏懼的情緒在。
尤其是離婚後,他來找過自己不下十次,但沒有一次敢出現在父母面前,要不然,她撒的謊言早就露餡一百回了。
聯想到貿然登門的趙守時與裴幼清兩人,陳慧敏莫名的懷疑他們跟韓君有什麼關聯。
實在是太巧合,華夏有上億家庭,他們錄製節目偏偏選中自己家。而且都沒提前打招呼,小區物業也沒有提前通知。
最關鍵的是,他們說是錄製節目,偏偏只帶了一臺攝影機,沒有任何工作人員追隨。
越是仔細想,這事越是經不起推敲。
可現在的陳慧敏沒有心思去考慮這裡面的因果關係,她的內心滿是慌亂。
十八年前,她與韓君第一次見面,是他救了她,而他進了醫院。
十八年後的今天,兩人將再次見面,她要去救他,而他進了局子。
常言道,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從某一方面來說,十八年可以看做一個輪迴。
八年前,她與韓君結束婚姻關係,直接回到老家,兩個月後,才察覺肚子裡有新生命正在孕育。
即便她已經與韓君離婚,即便她知道一個單親媽媽要帶大孩子有多麼不易,即便她知道自己必然要遭受冷言冷語,也從未想過打掉ta,因爲ta是她生命的延續。
八年後的今天,韓君一反常態的去找了自己父母,那她用來搪塞父母而編造的謊言很有可能已經被揭穿。
他們肯定會知道韓君沒有結婚,沒有跟別人生兒育女。
···
眼眶中有氤氳霧氣瀰漫的陳慧敏的思緒飄到了八年前。
那一天是2009年,11月17日;是韓君出獄的日子。
她一大早的就去接他,與她同樣目的還有韓君的一羣狐朋狗友。
她很自信,自信韓君肯定會坐自己的車回家,而不是跟一羣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可韓君的行爲完全超乎她的意料,他只是讓自己回家等他,上了朋友車的他飄然遠去。
看着他們離去,積攢了三年的委屈涌上心頭,終於讓陳慧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就是她選擇離婚的原因。
愛是一個人的事情,可婚姻是兩個人的責任。
堅持了三年的陳慧敏太累了;累的想要撤退。
八年的時間,她不是沒有反思過當年的行爲是否有些大題小做。但是,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義無反顧。
韓君來找她,真誠的跟她道歉,她也有過心動,她但不敢動。她不知道這是韓君的真實情感,還是他爲了求得自己原諒的委曲求全。
探聽到韓君絲毫不記得那天酒後發生的事情;於是,她對韓君說:辰辰不是你的孩子。
一方面,有希望韓君不要再來騷擾自己的打算。
另外一方面,未嘗沒有希望韓君在知道這般‘實情’的情況下,依舊不改初心。
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收穫到安全感。。
···
“您已到達目的地附近,本次導航結束。”
導航的聲音,把陳慧敏的思緒給拽了回來。主動降下車速的她打量着路邊,好找個停車位。
驀然發現路邊有兩個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仔細一看,赫然是韓君跟中午登門的趙守時。
他們兩個果然是一夥的!!!
心中涼了大半,但還有一絲慶幸的陳慧敏連忙下去要去會一會喜提白手鐲的這兩人。
把車往路邊一靠,還沒下車呢,就看見汽車一側的韓君脖子一縮,拔腿就跑。
知道這貨是做賊心虛的陳慧敏是即好笑,又有些感慨,都離婚八年了,他還是這樣。
也沒有呵斥,甚至沒有說話,陳慧敏只是下了車,徑直走到剛纔韓君站的位置,狠狠的瞪了趙守時一眼。
然後就靜靜等待着。
趙守時還懵逼呢,剛纔的韓君可是志得意滿的跟自己炫耀在沈#陽這地界上,有能欺負自己的,但這些人裡絕對沒有叫馬騰的。
可誰想,正意氣風發的韓君韓老大就跟耗子見了貓一般,招呼抖不打一聲,拔腿就跑。
疑惑的趙守時打量下週圍的環境,一看來人是陳慧敏,氣到心裡直罵娘。
這時候,想跑也來不及了,只好強自鎮定的站在當場。就這麼看着陳慧敏雙手環抱,冰冷的目光盯着韓君的後腦勺。
不多時,一副霜打的茄子樣的韓君耷拉着腦袋滾了回來。
這一刻,趙守時好像明白爲什麼韓君八年都沒有搞定陳慧敏的原因了。
乃乃個腿,就這貨色,再給他八十年都沒用。
待韓君走回來時,趙守時往一旁挪了幾個身位,一副道不同不相爲謀的姿態。
“慧敏,你怎麼來了。”沒想到在路上會遇見陳慧敏的韓君有些手足無措,求救的眼神不斷的發射給趙守時,但後者就跟睜眼瞎一樣。
陳慧敏雙手環抱,笑道:“你別誤會,我就是順路經過。”
“路過好,路過挺好的。”
智商下降爲零的韓君竟然真的信了,情緒莫名的有些失落,想了想,他說道:“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
“有事就在這裡說吧。”
現在正是下班時間,路上行人不多卻也有一些,有些難以啓齒的韓君猶豫道:“這裡不方便。”
“愛說不說。”
陳慧敏冷哼一聲,作勢要走,反正韓君他們已經出來了,她留下與否已經不重要。
韓君急了,一把抓住陳慧敏的胳膊,急促的說道:“我說,我說。”
猶豫片刻後,韓君才問道:“我出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說,辰辰..是我們的孩子?”
陳慧敏略一猶豫,還是回答道:“以你的社會地位,只要心中有了懷疑,想要確定這件事的真僞,是輕而易舉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再瞞你,辰辰確實是你的孩子,但我希望你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想他,可以來看看。我們以後就當普通朋友相處吧。”
“真的嗎?辰辰真是我的孩子?”欣喜若狂的韓君上前兩步,緊緊攥着陳慧敏的胳膊,滿是期待的望着她。
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他根本沒有聽見陳慧敏的後半句。
陳慧敏眉頭緊皺,應該是韓君用力過甚,把他抓疼了。
趙守時眉頭緊蹙,覺得想死。在他看來,陳慧敏至少沒有對韓君有任何牴觸的意思。
這種情況是不太正常的。要知道之前的韓君可是找過陳慧敏好幾次,近乎騷擾的情況。
就算陳慧敏不是厭惡至極,至少也要擺出一副閒人勿近的姿態纔對。
現在的不親不近,不冷不熱,甚至言語裡面與那麼一絲絲的小傲嬌,其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賭一把。偏偏韓君跟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初哥一般,完全沒有抓住重點。
心很累的趙老師不得已只能開始劃重點。
掏出手機的他假裝接了個電話,自說自話了幾句後,直奔主題:“啥?對象要跟你分手啊?不冷不熱,不遠不近?
那是她也在猶豫,等着看你表現吶。啥怎麼辦,幹啥都不如啃一口來的實在。對,就是一口個,一個肯的親。
怕做不了朋友?做個屁朋友。你現在缺朋友嗎?一抓一大把好不好?你現在缺的是對象,是老婆,是孩子他媽?are you ok?
還要依據?給你個錘子要不要?要麼賭一把,要麼滾回家自己舔傷口。算了,看在你可憐巴巴的面上,我給說個成功案例。
當年,哥們追求你弟妹的時候,就是狠狠的啃了一口,啃得她上氣不接下氣,啃得她不答應都不行。就這樣吧,我等着回家過年吶。
哎,你說過年家裡都沒個說話的人,這得多孤單啊。”
“.......”
“.......”
趙守時在這叭叭一頓說,眼放綠光的韓君就像開了竅一眼,極具威脅的眼神注視着陳慧敏,就像餓狼看見肉一般。
陳慧敏本來就被趙守時的話說的心煩意亂,再與韓君的視線對視一下,猶如站在懸崖之上。
活動着肩膀就想要掙脫韓君的束縛,可她卻發現韓君的雙手猶如鐵鉗一般,任自己如何用力,都無法建功。
“你放開我。”陳慧敏呵斥道。
迴應陳慧敏的是韓君腆着的一張老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啪的一巴掌,陳慧敏給了韓君一下,卻招致了他更加猛烈地進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牛喘息的韓君終於鬆了口:“慧敏,給我一個機會吧。”
就這麼站定着的陳慧敏臉色潮###紅,但眼神裡滿是空洞,有氣無力的說道:“八年前,我給過你機會,當時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可以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
至於現在,全都是當年你自己的選擇,所以,放過我們吧。”
韓君滿是詫異的望着陳慧敏,“就因爲這個你跟我離婚?這麼多年都不敢原諒我嗎?”
不等陳慧敏迴應,鬆開雙手的韓君鄭重的開口:“當時我確實應該跟你回家的,關於這一點,我很抱歉。
八年的時間,我也不知道現在解釋還來不來得及。但我要說一句,我當時跟他們離開不是鬼混,只是想要告訴一些人,以後不會再參與他們的活動。
三年牢獄生活,滴酒未沾過的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一瓶白的沒有喝下,便醉倒當場。再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我給你打電話,是個女人接的,而且她說你睡了。。”可能想起什麼的陳慧敏沒有繼續往下說。
韓君一愣,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張三,那是條真正的瘋狗。那天我的話肯定惡了他。他才找車把我扔在平谷郊外的山上。我的手機肯定是他拿走的。”
“那天送你回來的出租車司機說你攔車卻沒錢,抱着車輪胎非要讓他送你回家,他也是沒有辦法才送你回來的。小票上顯示起點是平谷的一處度假村。我還以爲你們在哪裡。。”
“苦頭吃一次就夠了。”
韓君自嘲一聲,又道:“我知道我有千般錯,但我對你跟辰辰是真心的。都十一年了,就讓我回來吧,就算爲了辰辰。”
陳慧敏的眼睛有一絲光亮亮起,轉瞬之間卻又昏暗下來,閉上眼睛的她推開韓君:“不行。我知道你有錢有關係,可你也不能當衆打人啊,尤其還是在我爸媽的小區裡面,這以後還讓他們怎麼出門。”
“打的好。讓我知道有人罵我外孫是‘小雜種’,我就算躺在棺材裡,也得蹦出來打她一頓。”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陳慧敏一跳,轉過頭去的她詫異的問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剛纔的兩人正在交流時,陳父、陳母以及裴幼清悄然而至。對兩人關係同樣好奇的他們沒有發出聲響,就在一旁靜靜的傾聽着。
原本心中還有疑惑的陳父知道不需要問了,自家女兒的態度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陳母眼角含淚,快步上前抱着陳慧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裴幼清眼中也有氤氳的水霧,靜靜走到趙守時身旁,抓起他的手掌,與他十指交叉。
好一會後,陳母的情緒有些平靜下來,她望着韓君問道:“這些年,你很狠我們吧?”
韓君沒有想到陳母竟然問出這個問題。不免一愣,轉瞬便恢復平常,他搖頭道,“沒有。。”
“即便我們沒有去參加你們的婚禮?”
“沒有。”韓君想了想,補充道:“曾經有些埋怨,但後來我想通了,不管如何,您是慧敏的媽媽,可能不喜歡我,但絕對不會故意傷害慧敏。”
“我要跟你道歉,我不知道當年你爲了救慧敏,被掰斷過胳膊。還以爲你是街頭的盲流跟人打架受的傷。”
陳母一抹眼淚,拉着陳慧敏的手往韓君這裡走來,把他們的手疊在一起,“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跟你岳父能參加一次你們的婚禮。”
“媽,您說什麼吶,我可沒答應。”
丈母孃發了話,韓君就跟被賜下‘免死金牌’一般。豪爽的把陳慧敏拉入自己的懷裡,連連點頭,“媽,您放心,這次我一定給慧敏辦一個大大的婚禮,彌補對她的愧疚。”
表完態的韓君低頭看着陳慧敏,“你不是最喜歡王青嘛,咱們結婚請她給我們當證婚人如何?你想聽哪首歌,咱讓她唱哪首。”
“我想聽。。”話說一半的陳慧敏連忙捂着嘴,此時的她才察覺自己竟然被套路了。
“那個,既然你們一家團聚,我們就先撤了。”趙守時有些不好意思打擾情意濃的二位,可悄麼聲的走又有點不合適。
“行,你走吧。”
韓君也不跟趙守時見外,一擺手就讓他走。可陳慧敏卻看不過去,給了韓君一下,責備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家好歹幫了你不少。”
“嗨,我跟守時的關係好着呢,不用這麼見。。”話沒說完的韓君被陳慧敏盯的有些發毛,連忙改口:“慢走,不送啊。”
“你就不會說點好聽點。”
好聽的?這可真是爲難韓君了,快要急出汗來的他豎起大拇哥:“趙守時,你教我的泡妞手段真高明,實踐出真知啊。”
“???”
腦袋上有很多問號的裴幼清歪頭看着趙守時,等着他給出一個答覆。
“滾滾滾。”
怒罵韓君一句的趙守時轉身就跑。
“趙守時,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