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島。
玉泉山。
陳季川站在海岸邊,迎着浪潮與朝陽,舞動長劍。
劍隨心動,劍招一氣呵成,極其連貫,時而數十招劍法合而爲一,快到極致,令人心驚。
但若有高手在此,就能看出,這數十劍每一招均有殺着,繁複無比,精妙無比。
時而劍招一轉。
從極快節奏中跳脫出來,陷入一種極古怪的節奏中,時快時慢,忽而激烈、忽而徐徐。
隱隱有琴音混在浪聲中,引人心神隨之起伏。
陳季川在大梁世界中練劍四十年,將‘潑墨披麻劍法’練至通神之境。
這一世五十年,同樣苦修苦練,刻苦鑽研,效果也是顯著。
不但將‘潑墨披麻劍法’的造詣提升許多,還將‘七絃驚仙劍法’連練至通神層次。腹中養成十六道劍氣,也能初步施展這套劍法。
兩套劍法相合。
令陳季川的戰力大增。
“‘七絃驚仙劍法’火候已足,接下來可以繼續鑽研下一套劍法。”
陳季川劍法舞動,心中暗想。
潑墨披麻劍法與七絃驚仙劍法都被陳季川練到極高層次,再往後很難提升。可以分出精力,用以修習其他劍法,從而量變化爲質變。
且陳季川修行的是‘十萬劍圖’,精通的劍法越多,戰力也就越強。
陳季川早前就在篩選,到了今日,已經定下——
“哀牢山三十六劍。”
陳季川心念動,劍法忽變。
嗡!
長劍振動,只聽得嗡然作聲,久久不絕,接着上六劍,下六劍,前六劍,後六劍,左六劍,右六劍,連刺六六三十六劍。
劍劍凌厲。
這正是這套劍法精髓所在。
此劍法得自大梁世界,號稱‘天下劍法中攻勢凌厲第一’。乃是大梁世界大宗師安濟世自哀牢山領悟所得,威力絕倫。
劍招看似簡單,實則蘊含無窮精妙。
劍法晃動。
僅兩三趟下來,陳季川就已經熟練。
他劍法造詣不低,根基夯實,掌握一套劍法自然極快。
但也僅是掌握而已,想要練到秒巔,劍意通神,還須下一番苦功,日日修行夜夜琢磨。
呼呼呼!
海風呼嘯,陳季川巋然不動,依舊在岸邊練劍。
不遠處。
玉泉山。
悟元仙師與一位青袍中年並肩而立,遠遠看向海岸邊,看着陳季川舞劍。
那青衫中年笑道:“這小子劍法造詣不低,照着這樣練下去,有很大希望達到‘劍氣生煞’之境,晉升煉氣。”
能與悟元仙師站在一處,這人自然也不簡單。
他名喚‘施通微’,也是一位煉氣仙師,與悟元仙師交情莫逆。
此時看着陳季川演練劍法,讚了一聲,而後扭頭看向悟元仙師:“悟元兄真不考慮他?”
“你既然對他這麼有信心,不如將他收入門下。至於‘元種’——”
悟元仙師聞言嗤笑一聲:“這小子當日在我跟前表現的義薄雲天,耍一些小心機來算計我。嘴上說着不在乎‘元種’,到頭來又死皮賴臉待在玉泉山,故意在我面前表現。”
悟元仙師眼中藏着譏笑。
自認爲看穿陳季川的心機,心中不喜。
“悟元兄何必意氣用事。”
“此子劍法高超,造詣不俗。若給將‘元種’留給他,晉升煉氣的希望可要比山中其他幾位大的多。”
施通微還是勸道。
他與悟元仙師交情好,自然也希望這一脈能夠永流傳。再者說,玉泉山要是能再出一位煉氣修士,必然與他親近,這對施通微也有好處。
“空活一生。”
“臨了了,還不意氣用事,更待何時?”
悟元仙師朗笑道。
三百載修行,困頓煉氣。
如今人之將死,行事全憑順心如意。他當初既然說了不會將‘元種’給陳季川,就一定不會給。
否則自身食言而肥是其次。
讓陳季川這等小人伎倆得逞纔是噁心。
“悟元兄——”
施通微聞言,也不去想這些俗事,看着這幾年肉眼可見變的蒼老的悟元子,心中有些感傷,有些悲涼。
感傷老友將死。
悲涼前途未卜,自己數十年後,怕也逃不過生死大劫。
一生修行,到頭來都是一抔黃土。
不免令人心生絕望。
“生死有命,我這一生活了三百餘年,已經比凡人多見識許多風景,知足了。”
悟元仙師臨死倒是灑脫,反而安撫施通微,悠悠道:“你如今也是煉氣五層,待六層時,便可以嘗試去東面更深處,尋找超脫之路。”
“六層。”
“超脫。”
施通微看向東方,臉上透着期待。
……
陳季川進入玉泉世界的第五十年。
玉泉山祖師悟元子仙逝,享年三百一十五歲。
同年。
陳季川出玉泉島,開始遊歷玄幽海。
與天鬥與人鬥,磨礪劍法,增長見聞,爲晉升煉氣做準備。又研習煉丹術,掌握丹方逐漸增多,煉丹造詣逐漸提升。
一晃。
又是十年。
……
這一日。
玄幽海北部百花島。
一處坊市中,十多個修士聚在一處圍坐着,大多都身穿黑袍,將面容跟氣機全都遮擋起來,顯得有些鬼鬼祟祟。
陳季川也穿着一身黑袍,混在當中。
只不過他有‘洞悉術’,其他人這麼遮掩,根本逃不過他的法眼。
此時,他目光隱晦的從其中二人身上掃過,心中忍不住感嘆一聲:“緣,妙不可言。”
在這種非正式、不正規的小型、地下交易會上,居然能遇到錢氏兄弟,這是陳季川沒想到的。
他在外遊歷,磨礪自身,不免就要與人發生衝突,進而殺死不少修士,收穫不少法器、丹藥等等。
如當初沙門島一般。
殺的多了,時間久了,身家也就豐厚了。
但他人在外,不好將這些戰利品送回寒煙島。
也不能用扁擔挑着兩籮筐的法器、靈石這些在玄幽海招搖過市。
於是。
陳季川只能就近將那些佔地方、不好攜帶的法器、靈石出手,換成好攜帶的丹藥、符籙、功法、丹方、殘本等等。
有些自覺奇特珍貴的,不捨得出手,就尋找這些小型的地下交易會,跟其他修士交易。
陳季川對煉器材料、靈藥什麼的不感興趣,但對於一些奇功秘法、丹方、陣法、少見的法器、丹藥等,都是來者不拒。
十年下來,沒得到什麼真正厲害的東西,倒是極大豐富了陳季川的見聞。
而且這種不正規的交易會,往往會有許多人心懷不軌,打着黑吃黑的主意。
陳季川藉此機會,一邊鍛鍊自己的反偵察跟防暗算能力,一邊反殺歹人,爲民除害。
可謂一舉兩得。
嚐到甜頭後。
每到一處,陳季川就像是老鼠一般,專往這種陰暗的地方鑽。
沒想到今日竟撞見錢氏兄弟。
這兄弟兩謹慎小心,居然還故意分開,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只可惜,能騙過其他人,卻騙不過陳季川。
“二十年。”
“這二人還停留在先天極致。”
陳季川悄悄看着,心中也是一嘆。
他如今也是這個層次,將一身真元全部淬鍊爲液態,達到先天極致。
真元壓迫丹田,往後修行,雖還能緩緩進步,但若是不能突破煉氣,實力提升總歸有限。
而煉氣之難——
陳季川現在算是切身體會到。
他在玄幽海中四處歷練,劍法造詣、煉丹水準都在提升,戰力也增長許多。
可到底如何感悟法力,如何感悟自然,卻半點不知。茫茫然修行,有時也與人交流,但始終不能明悟,卡在先天極致。
不止是他。
玉泉山中,當初悟元仙師故去之前,終究沒有將‘元種’賜給陳季川。
好在陳季川也不圖他的‘元種’。
恭恭敬敬送了這位祖師最後一程,就離開了玉泉島了。
但他去年回四靈島的時候,聽聞玉泉山中受了‘元種’的那個先天極致,直到今日,也沒能成就煉氣。
只怕‘元種’都已經消散了。
有元種都無法突破,錢氏兄弟困在先天,也就正常了。
……
“先天難。”
“煉氣更難。”
陳季川心中胡亂想着,同時也在關注場上情況。
這種地下交易,陳季川來的多了,早就熟悉流程。
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偶爾纔會有一兩個小菜鳥進來,悶着頭不出聲裝高手,其實老鳥一眼就能看穿。
如這次。
就有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不發一言的修士,一雙眼警惕的亂看,生怕被人惦記被人搶。
可實際上。
大家都在的情況下,反而是最安全的。待到衆人散去,獨自一人的時候纔是最需要小心的時候。
他這麼警惕,只會弄巧成拙,讓人認爲他沒底氣,從而遭人惦記。
陳季川看了眼,也略微關注此人。
交易還在繼續。
場上修士輪流拿出自己要出手的寶物,然後報出自己想要交換什麼。
若有其他修士看重這件寶物,手上又沒有這人需要的東西,也可以詢問可不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或是場上其他人有,但又不需要那個修士的而需要這個修士的,就可以三方、四方交易。
總之。
交易很隨性,也很自由,最後能達成意願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