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完通話,肖啓明靠在牀沿上,閉目思考了起來。可用的線索太少,讓他猜不到部落準備做的大事究竟是什麼,這是最讓人糟心的。
他是個成年人,也早已經習慣了將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如今一想到,部落幹大事可能帶來的風險,他的心裡就忍不住的毛躁。
“還是養氣功夫沒到家!”
批評了自己一句,他又盤腿開始了冥想。這三年裡精神力的進步幅度沒有達到預期,雖然是因爲作息不規律,時間零碎而導致,但他也沒打算把這當成藉口。畢竟,要你命的敵人是不會問你實力弱的原因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衆人便按照昨日的約定,來到了訓練場集合。山鷹也鬆開了一直捂着臉的手,肖啓明這才注意到他的傷勢。原來他的左邊耳朵,被昨天挾持他的那個精靈用快刀削去了一半。
今天烈行雲不知何故沒有過來,只有耀一個人。他掃了一眼衆人的精氣神後說道:“時間不多,我也就長話短說,今天你們的事並不少。”
“首先就是要趕回部落的大祭司處,接受先祖的傳承,這也是你們順利完成生存試煉的獎勵。這裡我得提前給你們講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大祭司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你們進入先祖祭壇之後切記不可喧譁吵鬧。另外,先祖傳承給你們每個人的功法技能都是因人而異,各不相同的。所以相互之間也沒什麼參考的必要。有什麼疑問,等出了先祖祭壇之後自己琢磨體會,不要在裡面就想着演練或是提問。要是惹得大祭司生氣,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們!明白了嗎?”
衆人剛聽到要接受先祖的傳承,一個個都興奮的竊竊私語起來。不過在耀說完要注意的事項後,大家也都回神齊聲應了聲“明白”。
耀瞪了一眼剛纔談論聲音最大的山豪,又繼續說道:“接受完先祖傳承你們也不要急着回家,還要再去部落的三首領處。他人在祖血池邊上等你們,在那他會給你們安排今後的工作崗位。三首領人比較嚴厲,他安排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必須得服從,別不知好歹還想着挑挑揀揀的。”
“接受完崗位安排你們往後就有新的領導了,也就再不歸我負責了。往後的時光,記得要努力報效部落,各自珍重!”
沒給衆人留下唏噓感慨的時間,他大手一揮,說道:“都動起來,回去不用走來時的路。咱們走大路,都給我抓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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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地巨人部落這種文明落後的地方,最不用擔心的事就是離家多年後找不到回家的路。沿着大路走進部落的大門,肖啓明竟有種自己只是離開了三天的錯覺。一切和去參加集訓時相比,都沒什麼變化。就連當時避雨的哨崗亭,都還是一般的舊模樣。
耀一路上都比較沉默,沒什麼談話的興致。將衆人帶到先祖祭壇後,他就拋下衆人自己先進去彙報了。肖啓明沒有參與衆人的熱切談論,只是一直望着不遠處微微泛起紅浪的祖血池發呆,也不知是在考慮着什麼。
耀再次出現時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樸素的棉麻長衫。頭頂的羽冠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頂雕刻着大地與穀物穗子的金冠。他臉上的神情不似往日隨和,聲音肅穆低沉的說道:“都進來吧,大祭司在裡面等你們。”
雖然不知道在祭壇裡發生了什麼,但衆人都不約而同的莊重了起來。在耀的示意下,肖啓明被安排成了排頭,率先走向了黑洞洞的階梯。
石制的階梯一直向下,肖啓明在心中默默計數,總計有四十九階。深入到地下之後,溫度明顯降低了很多。轉過一個拐角,眼前竟出現了一個開闊的大廳。
大廳的形狀是一個狹長的矩形,在過道的兩側,對稱陳列着許多怪獸的頭骨。這些頭骨被人做成了燈臺,在它們的頭頂,全都點燃着不知用什麼材料製成的粗大蜡燭。
隊伍最後面的耀沒有喊停,所以肖啓明也就控制着步幅節奏一直向前行進着。忽然,他發現這些燭光在搖曳時產生的交錯光影有些異樣。帶着疑問他擡頭往上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場景直接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在他們們的頭頂,橫梗着一根巨大的脊柱龍骨。從上面連接下來的一根根巨大雪白的肋骨像是庭柱一樣,支撐起了這片地下的空間。
又往前走了一段,燭光漸漸少了一些。在前方昏暗的環境裡,出現了一塊人形的熒光區域。肖啓明還沒來的及細看,一個手持柺杖,眼窩如同黑洞的老人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正是部落中的大祭司。耀也快步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彎腰對着老人恭敬說道:“老師,人我已經都帶到了。”
大祭司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而後他的手腕一抖,伸出的食指上就竄起了一縷細細的火苗。用這火苗點燃了桌案上的四根蠟燭,周圍便光亮了起來。肖啓明也藉機觀察起了之前發出熒光的那片區域。他先前以爲發出熒光的區域是用特殊塗料繪製的圖案,但其實並不是,熒光的來源居然是一個類似翡翠雕刻而成的雕像。
雕像並不大,只有一米左右,通體都是淺淺的天空藍色,造型上是一個神色兇狠猙獰巨人。肖啓明之所以能看出他是個巨人,是因爲他的腳下正踩着一隻被折斷翅膀的巨龍。
巨人的形態很奇異,他不光生有八條粗壯的手臂,胸腹之間還有很多不對稱的眼睛。按正常的道理來說,這種模樣應該是很怪異醜陋的。但現在的肖啓明卻並不這樣覺得,相反他甚至還感覺這雕像充滿了美感。
沒錯!就是美感,正是代表極致力量的美學!
大祭司並沒有留多少時間來給他欣賞,點燃了蠟燭之後,他就開始了晦澀的吟唱。隨着他口中音節的律動,雕像身上的熒光也愈發濃烈了起來,而幾人的眼光也開始慢慢的渙散。等到熒光有些刺眼的時候,耀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馬上盯住先祖像的眼睛!”
被大祭司用咒語無聲無息催眠的六人,在耀發出指令後,立刻就動作齊整的將視線投向了雕像的眼睛。而雕像這時也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眼窩中開始有濃濃的白暈流轉。白暈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等到肉眼都要分辨不清它的動作時。它突然像是爆開一樣化成了六道白芒,分別射入了在場六人的眼中。
腦中突然的刺痛讓肖啓明頓時恢復了清明。看着其他同樣彷彿大夢初醒的五人,他的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到現在都完全回憶不起來自己是如何被催眠的。隱藏着戒備,他深深看了一眼蒼老的大祭司。果然不愧是部落中僅次於大首領的領袖,這手段當真是神鬼莫測。
平復下情緒的激盪,他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腦海中似乎是多了一些陌生的知識。草草的體會的揣摩了一會後,他就從其中抽回了心思。正如耀所言,這裡並不是深入研習的好地方。
爲衆人舉行了傳承儀式的大祭司似乎是有些累,吹滅蠟燭倚着凳子坐下之後,他就對着耀揮了揮手。耀對他的意思心領神會,沒有多言就領着衆人登上了出去的階梯。臨走到階梯盡頭時,他輕聲對所有人說道:
“三首領的位置離這不遠,也很好找,我就不送你們過去了。”
衆人頷首對他表示了感謝,就魚貫着走出了祭壇。從陰暗的地穴回到陽光下,肖啓明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舒張了一些。山裂城對這塊比較熟,主動當起了嚮導。在他的帶領下,沒一會功夫,就繞着祖血池找到了支着桌子正等待着他們的三首領。
三首領是一個瘦的像竹竿一樣的老者,眼神很是陰騖。在他的身邊還站着一位雄壯的大漢,正是從早上開始就沒有見到的烈行雲,原來他已經提前趕回了部落。
烈行雲沒有和衆人打招呼,在清點了人數之後,他就輕聲對三首領做起了彙報。肖啓明看着他嘴脣甕動,眉頭不經意的跳了跳。他不懂脣語,但烈行雲開頭稱呼三首領時的脣形他還是看明白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那烈行雲剛剛的稱呼分明就是“父親”二字。
三首領一邊聽着烈行雲的彙報,一邊翻動着手中的獸皮冊子。等到彙報結束,他也開口說話了:
“誰是山萬青?自己站過來。”
他的聲音就像是從骨頭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雖然不大,但卻極有氣勢。山萬青手足無措的走到他跟前後,他也沒有立刻做安排。而是用剃刀一般的眼神,將山萬青從上到下審視了一邊。
“哼!”
一聲冷哼從三首領的鼻腔發出,所有人的心也都被他帶上了嗓子眼。
“四個月前才完成第三次返祖改造,還能說的過去。但生存試煉的戰利品只有一份二階魔獸的精血,和幾株可以用來製作藥品的吟風草,這算怎麼回事?”
“個人實力先不說,心性實在是太差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畏畏縮縮的是要幹嘛!不堪大用!”
“現在汛期剛過,魚人的襲擊損壞了很多苦鹽河中木柵欄,修復工作比較急。你從明天開始就跟着一個叫烈勇的小隊長,在雨林裡伐木製作柵欄。這是你的條子,你帶着條子找到烈勇,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