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肖啓明這衣不蔽體滿身傷痕的模樣自然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他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儘可能的讓腳下快一點,同時像個被人糟蹋了的小媳婦一樣,用破衣服掩着自己的胸口。
今天雖然回來的比較晚,但向陽花還是很良心的做好了飯在等他。一見他這狼狽的模樣,關心的話一句都沒有,劈頭蓋臉的又是一頓責罵:“你這又是怎麼了!纔好了幾天啊!怎麼又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我天天跟着伺候你,我不會累嗎?”
“還有這衣服,我媽前天晚上才加班加點趕工給你做好的。又被你給弄破成這樣,你是不是誠心的啊?家裡存的皮子已經沒有了,沒衣服穿你就天天光着吧!反正你就喜歡這樣!”
向陽花一陣搶白,肖啓明不敢反駁,只能訕訕的賠笑。等她發作完畢,他才小聲的問道:“表姐你快消消氣,家裡邊有傷藥麼?我這手臂中了一箭,箭上好像還有毒。現在整個胳膊都腫了,得快點處理下!”
向陽花這才注意到了他血污掩蓋下的傷口,靠近仔細看了兩眼,將他拉到凳子上坐下後冷靜的說道:“還行,傷口看起來並不是很深。你先坐着,我去給你拿傷藥!”
之後她又到後院叫來了正在吃飯的山熊,讓他幫他打了一盆熱水,讓肖啓明先把身上的血污擦乾淨,把傷口都暴露出來。
等這一切做完,她已經從鋼牙和阿雅的房間中翻找出了傷藥。肖啓明注意到了她臉上不太確定的神色,心裡有些發慌,試探的問道:“表姐,你確定這藥是治傷的嗎?我感覺我傷的挺厲害的,要不我還是去找巫醫大人再瞧瞧吧?”
向陽花雙手往胸前挽起,瞪着肖啓明說道:“愛去你就去啊,我可沒有攔着你!你以爲巫醫大人是爲你一人服務的啊,三天兩頭的往那去!就你身上這點皮肉小傷過去找他肯定會被臭罵一頓攆回來,到時丟的還是我們家的人。”
“傷確實是皮肉傷,可這箭上好像有毒。我手都腫成這樣了,我重視一點怎麼啦!”肖啓明一方面是不想留什麼隱患,一方是對向陽花所說的有些不服氣,於是便反駁道。
向陽花也不慣着他,把藥瓶往他身上一丟,說道:“藥已經給你了,你愛用不用。要是你還想丟那個人,去找巫醫大人,那中午你就自己琢磨吃什麼吧,家裡反正是沒你吃的東西了。”
肖啓明緊緊捏着藥瓶考慮了半天,還是屈從着對向陽花說道:“好表姐,這藥還是麻煩你幫我塗吧,背上我自己夠不着……”
向陽花沒有應聲,甩了他一個臉色之後,一把將藥瓶從他手上奪了過去。拖過來一把凳子坐下後,就開始給他上藥。
肖啓明身上最嚴重的傷就是左臂上的箭創,儘管箭支已經拔出了許久,但創口現在還在往外慢慢的流血。向陽花塗藥的重點也放在了這裡。
揭開藥瓶的木塞並將其傾倒,一股濃稠的米黃色液體就從中流了出來。向陽花用手指挑起一些,小心翼翼的就塗到了還在冒血的傷口上。隨着二者的接觸,一陣劇烈的灼痛感立刻就從傷口上傳了過來。
肖啓明本能得就想閃躲大叫,但又顧慮向陽花取笑,只能咬着牙不停的用腳跺擊地面。雖然他已經極力剋制,但臉上五官扭曲的樣子還是落進了向陽花眼裡,譏諷也隨之而來:“至於麼,至於麼!男子漢連這點疼都忍不了,以後怎麼去守護部落與家庭!我給我爸不知塗過多少次藥了,他可沒像你這麼做作不堪。”
“別,你可千萬別拿我和舅舅比!他可,可是能狩獵七級魔獸,銅皮鐵骨的猛人。我是個啥!我是個遇見蛙人都差點送命的弱雞。你,你,你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知,知道有多疼麼!”肖啓明又疼又氣,連說話都不太利索了起來。
“噗嗤……”向陽花聽他作賤自己的結巴語氣好笑,一直繃着的臉也露出了笑容,說道:“我當然知道我爸厲害啊。所以你得把他當成榜樣,多和他學學。”
肖啓明心想自己要學那肯定是學怎麼避免受傷的戰鬥技巧,至於這忍受疼痛的本事,還是交給其他有慧根的人去學吧。
正當他腹誹間,一陣輕微的“滋滋滋”聲卻是從左臂上傳了出來。肖啓明心中一緊,趕緊扳過左臂來檢查。原來他之前一直流血的傷口在塗了藥之後,竟開始不停的往外冒深紫色的血泡了。
事關自己的胳膊,沒見過這陣仗的肖啓明立刻就質問向陽花道:“你給我塗的這是什麼藥?怎麼反應這麼大?不行!我得趕緊去找巫醫大人,別拖到後來連這隻手都保不住了!”
向陽花聞言馬上用手壓住了他的雙肩,不讓他起身,解釋說道:“別大驚小怪了,這是正常現象,看來我是真的沒拿錯藥!”
“射傷你的箭支上確實是帶毒,現在傷口往外冒血泡,說明藥已經在起作用了。等着血泡冒完,流出正常顏色的血液後,你這傷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你得相信我,這種狀況我給我爸塗藥時遇到過很多次了,確實就是這樣的。”
肖啓明聽完解釋仍是驚疑不定,用手擠了擠自己的傷口,發現新流出的血顏色確實轉淡後,才徹底放了心。爲了防止向陽花小心眼的不給自己塗藥了,他岔開話題道:“對了表姐,舅舅這次出門狩獵也有十多天了,他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向陽花一邊將藥膏塗到他背上,一邊分心說道:“這個不太好說,不完成狩獵目標以我爸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回來的。不過我估計也快了,老媽昨天晚上提了一嘴。她聽昨天回來的那批狩獵隊的人說,我爸他們這次的收穫很不錯,目前正在追獵一頭受傷的七級刀頭雲羚呢!”
“七級的刀頭雲羚都能追獵?舅舅帶領的這支狩獵隊實力可真是強勁啊!”對刀頭雲羚有些瞭解的肖啓明由衷的感慨道。
刀頭雲羚是一種食草的魔獸,通常爲五級,極少數的個體通過機緣巧合最多能夠成長到七級。到達七級之後,它們會覺醒出一種很麻煩的天賦法術,叫做集雲。
集雲能夠將周身兩百米範圍的水元素化作綿密的濃霧,遮蔽敵人視線。而作爲操控者的刀頭雲羚則可以通過對水元素的感知而不受影響。在這種有利的地形下,它們極快的速度配合頭頂好似尖刀一樣的兩隻撞角,能給敵人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因爲這種棘手天賦法術的存在,山地巨人狩獵隊在遇見七級的刀頭雲羚時,都會選擇性的放棄掉。狩獵雖然注重戰果,但和同伴的人身安全相比,孰輕孰重還是一目瞭然的。鋼牙所率的狩獵隊能追獵七級刀頭雲羚,說明他們隊伍要麼就是整體實力強橫,要麼就是有特別的戰術。就肖啓明自己和山地巨人打交道的經歷來看,他還是更傾向前一種可能。
“主要還是我爸領導的好!你別看我爸成天嘻嘻哈哈沒個正型的樣子,這是親近下屬的表現。他手底下那幾個人,哪個不被他管的服服帖帖的!”
向陽花對自己老爹的崇拜可以說是有些狂熱了。鋼牙的缺點到她嘴裡居然都變成優點了,誇起來臉都不帶紅一下。
肖啓明嫌棄的擺了擺手打斷她道:“是是是!舅舅最厲害,有勇又有謀,還是個好領袖,行了吧!後背上面擦好藥沒有?擦好了把藥瓶給我,前面的我自己來。”
向陽花也聽出了肖啓明似乎是對這話題不太耐煩。“哼”了一聲將藥瓶往桌上重重一跺,口中說道:“怎麼感覺你還有點不服氣!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我老爹現在取得的成就,你就是花一輩子的時間都趕不上!”
看着向陽花離開的背影,肖啓明的嘴邊扯出了一抹苦笑,輕聲自言自語的說道:“一輩子都趕不上嗎?這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吧!”
受了向陽花這句話的刺激,加上他自己也想發奮圖強,接下來幾天他的作息變的十分規律起來。
每天堅持早起,吃過早飯便去小訓練場裡做身體的錘鍊,疲勞的間隙就去苦鹽河裡用投矛扎些魚。中午也不回家,就在訓練場裡烤魚吃,吃完就盤腿做冥想。至於下午的時間,則是留給了八方拳。又狠心逼着自己在沙袋林裡經受了多番折磨,他現在終於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防守反擊了。
白天把自己累得像條死狗,晚上他也不消停。除了例行公事的第二遍冥想,他還堅持着繼續研讀《山腳》。這樣的高強度生活節奏把他之前煩惱的失眠症無形中都給治好了,再也不需要酒精助眠。《山腳》上的文字就像是一個個催眠符咒,他已經連續有三晚上都是抱着書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