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裡只記錄了五次萬勝侯有關具體戰鬥的內容。
其中有四次,敵方明面上的實力都要比他強不少,但最後對手卻都被他乾淨利落的給宰了。其中一次對手的實力甚至已經達到了八級的巔峰,而那時的萬勝侯卻是纔剛剛突破到七級。
雙方的實力差了將近兩個大境界,但萬勝侯斃敵卻只用了一刀。
用他自己話來說,他當時已經身處在了絕境。
他明白自己只有一刀的機會,這一刀就是決死的一刀。當他起了這個念頭的時候,他整個人的思維就像被抽離灌入了刀中,而這一刀也斬出了驚人的效果。
“好一個身處絕境,這話應該是你的對手說才比較合適吧。”
肖啓明對萬勝侯的這番言論實在是苟同不了。他自己也曾越階戰鬥,以一對多過,其中的困難他比誰都清楚。
大家的本事都是憑自己的努力修行來的,你有底牌,別人自然也會有。同級之間,雖然實力有差,但也很難拉開到那種碾壓的程度。
而到了萬勝侯這裡,越階殺敵好像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當真是一個不能用常理來揣度的怪胎。
而他所說的思維被抽離進了刀裡,肖啓明更是理解不了。在他看來,萬勝侯所描述的“思維”更像是被壓縮到極致的精神力。
可精神力是無形無質的,怎麼能造成實質的殺傷呢。如果精神力都能物化傷敵,那他慣用的“灼魂之火”就完全可以改名字叫“灼魂之錘”了。
筆記裡的最後一篇日記,是萬勝侯狄克·赫克利斯在自己的家鄉金沙半島寫的。這時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巔峰水平,功成名就完全無敵於整個大陸。
他這次回鄉帶回了自己兩位好友的骨灰,將其安葬在海邊後。他獨自一人看向了大海,在日記裡,他寫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經不再習慣向海神禱告了。阿迅和祁巡不在,我也沒了吹牛的對象。人來了世上一趟,總得乾點別人幹不成的事,才能讓別人永遠的記住你。如果有一天,我將要離開這個世界。那我最想幹的一件事,就是一刀將整個大海劈開,找找那海神到底藏在哪裡!”
這段文字符合萬勝侯一貫的作風,十分的簡潔樸實。但肖啓明讀到這裡的時候,卻不自覺的有些心驚肉跳。萬勝侯這人幾乎不來虛的,他既然能寫下這段話,那說明他當時確信自己是有着這種能力的。
“真是見鬼,我就想問問憑什麼,他這種自信到底是哪來的,關鍵他還真的能做到。”
將筆記收進身份卡,肖啓明掀開被子就爬下了牀。取出泰嶽用不同的速度揮舞了幾下,破風聲乾脆響亮,但卻沒一點特殊的感覺。刀就是刀,人就是人,和萬勝侯描述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還是以後再琢磨吧,正常人不能和怪胎較勁。”
……………
大雪足足下了三天兩夜,整個要塞包括遠處的曠野,全部罩上了一層白色的絮被。這種情況下,半獸人很難有進攻的動作。所以除了獅鷲騎士大隊外,所有的隊伍都結束任務,開始了整頓盤點,也就是變相的休息。
肖啓明把事情交代下去後,也沒有參與進去的意思。將一個假人拖到了營帳裡,他開始用木刀一遍又一遍的揣摩萬勝刀法中的精微地方。雖說這刀法大開大合招式簡單,但他在練了多遍之後,還是多了一些溫故知新的體會。
“隊長,團長大人有令,讓你過去見他。”
肖啓明正練得起勁,覺得頗有收穫,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傳令兵的聲音。
“這麼大的雪,還會有什麼作戰任務,總不至於讓我過去開茶話會吧。”嘀咕歸嘀咕,但肖啓明還是利落的趕到了柯景所在的團長營房。
經過通傳進入之後,他意外的發現柯景似乎是沒有叫其他的人。諾大的營房裡,就只有他一人在盯着沙盤研究,連副團長沃力斯都不在。
“團長,您找我?”
柯景招了招手,說道:“不是作戰方面的正事,你隨意些吧。對了,你傷勢怎麼樣,好些了嗎?”
肖啓明心裡狐疑,說道:“謝團長掛念,已經不太礙事了。”
柯景沒有再多言語,又盯着沙盤看了一會,他拿起一條毛巾擦了擦手,才又說道:“前段時間提了你當縱隊長,軍銜升到了黑披風,你現在也算是軍隊裡的中層領導了。因爲你年輕的有些過分麼,上面比較重視,所以在背景調查方面也是格外的嚴格。”
肖啓明輕“嗯”了一聲,並沒有什麼表示。
“昨天,鷹眼軍那邊送過來了一份有關你的最新背景調查。其中有很多內容,都是這次背調新發現的,對於你的來歷,他們有一些新的疑問想要了解。”
“當然,瞭解歸瞭解,他們也沒有想挫傷你對隊伍感情的意思。所以就想通過我,將幾個他們不清楚的問題和你印證覈實一下。你現在方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柯景目光炯炯的盯着肖啓明說道。
“呼……方便!團長您直接問吧,我聽着呢!”噓了口氣,肖啓明說道。背景調查了一遍又一遍,他是真被弄得有些煩了。
柯景是何等人物,自然是察覺到了肖啓明的情緒,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別有負擔,你是我手下的人,我用的順手比什麼都強。你先坐下吧,問題有好幾個,你慢慢說。”
肖啓明沒有再堅持,挑了個光線明亮的座位,就坐了過去。
柯景清了清嗓子,問道:“第一個問題,說實話我也有些好奇。你和紅樹開拓領的韋恩.羅素伯爵到底是什麼關係?你的身份信息有刻意留下的漏洞。而在紅樹開拓領有能力幫你做這份假身份信息的,只有韋恩伯爵一人。你是他秘密培養的死士還是其他的身份?”
心裡一直擔心的一個問題被柯景這樣隨意的挑破,肖啓明不自覺皺起的眉頭陡然舒展了開來:“我不是什麼死士,我和韋恩有血緣關係,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也是‘通靈之角’羅素家族的人?那你頭上的角呢?”
肖啓明的回答超乎了柯景的預料,他的表情非常的驚訝。然後他立馬察覺到自己的問話方式很沒有涵養,接着補充說道:“抱歉,我有些失態了,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
柯景雖然說了可以不回答,但他遲遲沒有問下個問題,說明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非常在意的。肖啓明停頓了一下,答道:“斯溫.羅素確實是我的生父。至於爲什麼我的頭頂沒有角,我也不清楚具體的原因。大概率是因爲他當時的精神力框架已經被‘碎夢之水’摧毀了的緣故吧。”
因爲法師協會會長希金斯在事後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下了嚴格的封口令,所以斯溫飲下“碎夢之水”被摧毀了精神力框架這件事還算是挺隱秘的。
如果不是身在圈子內,或是本身就和這件事有關係,一般人根本就不清楚其中的具體內情。
所以在肖啓明講出這段說辭後,柯景當即就相信了。他從身份卡中取出了一張寫滿字跡的書頁,覈對了一遍之後說道:“你既然是韋恩同父異母的兄弟,那剩下的問題也沒必要問了。至於他爲什麼要給你僞造身份,我也沒興趣去知道。”
“下面的問題是我個人想問的,你對韋恩的印象怎麼樣?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真的把肖啓明給難住了,主要是他不清楚柯景和韋恩的關係到底是好是壞。猶豫了片刻,他答道:“韋恩給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的溫和明朗。但做過接觸之後,你又會發現他很神秘。而且他的這種神秘,不會隨着你和他接觸的深入而減少,反而會越來越濃重。總之,他是一個很會隱藏自己真實想法的人。”
“哈哈哈……哈哈”
聽肖啓明說完,柯景忽然毫無形象的大笑了起了。他足足笑了有一分多鐘,才喘着粗氣說道:“肖爾,你這總結的真的太好了……”
“我注意到你叫他韋恩,而不是哥哥等其他稱呼,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意見和看法啊?”
柯景問的這麼直白,肖啓明沒法回答,只用不做聲來應對。
“行吧,我也不爲難你了。我先說說我對他的態度。”見肖啓明默不作聲,柯景打算自己先打個樣兒。
“韋恩從踏進王都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他不光樣貌出衆,其自身的實力更是碾壓了所有的同齡人。別人從學院裡畢業都是完成了老師交代的任務,而他的畢業方式卻是擊敗了自己的老師。宮廷裡的聖級法師看重他,主動要收他爲徒。王都裡的少女貴婦,也都爲他瘋狂着迷。他的存在,讓王都裡的其他人都失去了光芒。”
“這些人的當中,也包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