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彪把話說完,倒退了一步,扭頭向兩旁的犯人們使了一個眼色。
聞言,畢自強不由地一楞。一種強烈的不詳預感,就象在海中遇着烏賊噴墨汁一樣瀰漫上他的心頭,使他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那是一件衣物從天而降地罩在了他的頭上,一下子就使他什麼都看不見了。這時,衆犯人一擁而上,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着粗話,毫不留情地衝着畢自強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施展了野蠻暴力。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使畢自強身體各部位強烈的疼痛迅速地傳遞到他的大腦中樞,所有的思維一下子在黑暗中凝固了。他知道自己無法還手,但在一種求生本能的驅使下,條件反射地雙手緊抱頭部,邊收縮身體邊蹲下來,儘量保護自已。
捱打也只是一會兒,犯人們很快就停止了攻擊,整個房間裡又安靜下來了。畢自強身上到處疼痛難忍,但自始至終咬着牙關沒吭一聲。當時他有一個信念:自己絕不能倒在地上,必須要站起來。他搖搖晃晃地使自己站穩後,一把扯下蒙在頭上的那件衣物,用一種憤然的目光逼視着在場的所有人。
這時,衆犯人看到了畢自強右腦門上有塊青紫印,嘴角邊往下淌着一條血流。但他的臉上卻透着一種異常堅韌的神情,兩眼裡噴射出一種不屈不撓的目光。
“好小子,真沒瞧出來,”杜雲彪瞧着畢自強一身傲骨,心裡暗自吃了一驚。他的雙光掃過畢自強的那張臉,帶着幾分賞識的口吻,沉聲凝氣地說道:“你小子倒蠻扛打,挺有能耐的嘛!”
在牢獄裡,如果只憑一已之力,顯然是無法與衆犯人爲敵而抗衡的。何況,還得在這裡與這些人呆上四年呢。畢自強心裡清楚這道理,並不打算採取任何抗爭的行動。
“多謝黑哥的誇獎,”畢自強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習慣地把手放在額頭前向後撫去(他進來時被剃了光頭),表示恭敬地說道:“以後還望黑哥和兄弟們多多關照。”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畢自強憑眼力斷定杜雲彪並非練武之人,自信不用三招,就能將對方打趴放倒在地,讓他喊爹叫娘。不過,一個能在牢裡發號施令、作威作福的“老大”,肯定是不簡單的。他必有不尋常的手段,並非完全靠武力打出來的。這杜雲彪既然是“南扒仔”,又曾在社會廝混多年,也算是一個狡詐奸滑的人物,自有一套在兇險處境下生存的本領。薑還是老的辣,對他實不可小覷了。況且,牢裡也是結幫拉派的地方。以後如果想在這裡活得安然些,像這類老大隻能巴結和恭維,想法與之結交成友,實無與之爲敵的必要。
“按規矩,新人進來要包三個月的活兒,”杜雲彪狡黠的目光停滯在畢自強的臉上,口氣平和地說道:“不過,你如果真有本事,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畢自強和杜雲彪來自同一個城市,如今異地落難偶遇相識,在情感上已無形中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黑哥,”畢自強從杜雲彪的話語裡聽出了味道,毫不遲疑地答應道:“你儘管說吧,要我幹什麼。”
“嘿嘿,你不是犯了傷害罪嗎?”杜雲彪衝着畢自強冷笑着,用手指着自己身後兩名垂手聽命的同夥,用一種絲毫沒有商量餘地的口吻說道:“他,還有他。若是你能抵抗得住他倆的拳腳,不被打趴倒地的話,那麼事情就一了百了。今晚你肯定有飯吃,保準能讓你睡上個好覺。”
聽杜雲彪這麼一說,畢自強不但沒有退縮的意思,反倒生出幾分興奮勁。他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又有一身功夫,若說到欲與人比試過招,自是豪氣沖天,全無懼色。這時,他不動色聲點點頭,坦然而淡漠地望向那兩各犯人。從他倆端着的那副架勢能看得出來,至少也是正兒八經地練過幾招散手的傢伙。
監獄裡絕對是崇拜野蠻暴力的一個地方。畢自強並不打算在這裡稱王稱霸,但若想不被別人欺負和**,以後能夠安然度日,他就得抖露出一種強悍和兇狠的力量。當初因爲劉文斌的張狂而激怒了他下重手,方纔落到今日的地步,是他始料不及的事情。如今收拾面前這兩個人,既要讓對方甘拜下風,又要保證不出意外呢?這想法頗讓他左右爲難,有些猶豫不決。
“怎麼樣,是不是怕了?”杜雲彪的話說的柔聲細語,但險惡的用意卻來勢洶洶,步步緊逼地問道:“當然,你只要跪地求饒,我也可以讓他們放過你。”
“如果他倆趴下了呢?”畢自強直楞楞地冒出了一句。他端平雙肩,十分自然地垂下雙手,左腳向前跨出半步,身體的重心仍放右腿上,正對着那倆犯人並微側着身體,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神色坦然地說道:“來吧!”
衆犯人見有“貓戲鼠”的好戲上演了,便紛紛向後退卻散開,騰出一塊兩邊都是鐵架牀的空地,異常興奮地期待着這以一對二的爭鬥場面。
“好,有種!”杜雲彪向畢自強誇讚了一句。然後,他冷笑着扔掉手中的菸屁股,衝那兩個犯人一歪腦袋,下命令道:“上!”
那兩個膀大腰圓的犯人摩拳擦掌多時,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此時,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幾乎同時一起猛撲上來,手下毫不留情地向畢自強發難。一個犯人使出呼呼起風的雙拳,力大勁猛,直指畢自強的上三路;另一個犯人的攻擊採取拱腰緊逼,步步爲營,使用身沉力大的抱摔方式,企圖一下子就將畢自強撲倒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畢自強的身形快如閃電,在狹窄的空間中使出高超的騰挪功夫,敏捷而靈巧地躲閃過了兩人最初的正面攻擊。從縫隙中跳出合圍圈,他反而站在了那兩個犯人的背後。剎那間,只聽他猛虎下山似地發出低吼,瞄着對方身體的要害部位,全身爆發出一種雷霆萬鈞的打擊力量。他出拳的快速精準,出腳的兇狠毒辣,三招連發,居然讓圍觀的衆犯人尚來不及看清,便聽到那兩個犯人各自發出聲聲慘叫,先後被他毫不留情的拳腳功夫打趴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