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闆這番感性的開導和理性的規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聽起來不無道理,但絲毫沒有動搖畢自強強烈的復仇決心。
“呵,這番話出自你周老闆的口中,我可真是醍醐灌頂、受益匪淺呀。沒想到,你還是性情中人,爲人處世竟如此有情有義,實在是讓我相形見絀、慚愧萬分哪!”畢自強裝模作樣地對周老闆恭維了一番,繼而說道:“這世上,傷害別人的人永遠不如被傷害的人那麼刻骨銘心、心懷忿恨。所以有句俗話說,‘有仇不報非君子’。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要與誰爲敵,‘與人爲善’本來就是做人的道理,但我對劉文斌根本沒有什麼‘菩薩心腸’可言。只有一句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忍一句,息一怒,饒一着,退一步’,纔是爲人以善的正道啊。”周老闆一臉肅然地望着畢自強,下結論地說道:“我看你就是大執着,根本就是‘一根筋’。”
“那又怎麼樣?以往不是看在你周老闆的面子上,我早就出手收拾他了。”畢自強臉上那副挑戰般的神情,掩飾不住他的復仇之心。他試探着周老闆的人情底線,得寸進尺地說道:“在我看來,劉文斌早就喪失了所有的權力關係,根本不配跟你做朋友,你卻還跟他論什麼交情?如今,他充其量是一個倚仗你生存的小人。你若是賣個面子給我,讓我和他有機會‘單挑’的話,不論最後誰輸誰贏,你以後在南疆市的所有事情都會有我鼎力相助的。否則,我甚至不敢保證能把那六十畝地從市**裡給你弄出來,更別提其他合作的了。我主意已定,你就看着辦好了。”
圖究匕現,畢自強亮出了最後的殺手鐗。
在生意場上,這是周老闆第一次看到畢自強如此強硬的態度和咄咄逼人的氣勢,直讓他感到不寒而慄。他默然地端詳着坐在對面的這個年輕人,心裡不禁有所警覺和擔憂:有朝一日,假若這個年輕人的財力足夠強大的話,說不定還會爲胡大海當年入獄的劫數跟自己算舊帳呢!
“畢老弟,你可別嚇唬我,那是投資上億的生意呀!”周老闆默默地抽着雪茄煙,思謀了良久。他看到對方並沒有給他留下多少可迴旋的餘地,自己也有些進退兩難。夜總會雖說是個賺錢的地盤,但也是經常惹出不少麻煩事的源頭,那何不就此機會來個順水推舟,一了百了?想到這裡,他將雪茄煙頭狠狠地掐滅在菸灰缸裡,攤開雙手,表示認可地說道:“有所失必有所得。好,你贏了!”
一個月後,越南客商阮永福與田志雄的手下在公海上進行交易,把一批價值一千兩百萬元的走私煙用機輪漁船偷運進國內,又由韋富貴的手下把這批走私煙用冷藏車從沿海小漁村轉運出來,經公路秘密而安全地抵達廣州,由周老闆的手下接貨後就地銷贓。畢自強與周老闆合作走私煙的生意順風順水,進一步鞏固了彼此之間在生意場上所形成的同盟關係。爲了今後能夠獲得更多的經濟利益,周老闆實現了對畢自強的承諾,在轉讓夜總會的協議書上籤了字,毫不留情地拋棄了以前的合作伙伴劉文斌。就這樣,畢自強玩了一招“釜底抽薪”的計謀,使劉文斌失去了唯一可依賴的“靠山”,一瞬間就變成了一條擱在案板上的大草魚,眼睜睜地等着被人收拾哪。
一天上午,在周老闆的公司裡,畢自強拿到了轉讓夜總會股份的協議書,閱後非常滿意,並讓田志雄打開數個黑色大皮箱,當場用現金付清了周老闆的八百萬元轉讓費。至此,田志雄便名正言順地成了“帝國之花”夜總會最大的股東和真正的老闆。
當天下午,五輛轎車駛進南宛飯店後,一字排開地停泊在“帝國之花”夜總會門前。田志雄神氣活現地從林肯車上下來,身後緊跟着兩名親信“老寶”和“亮仔”以及二十多個手下弟兄。衆人尾隨着趾高氣揚的田志雄往夜總會裡走去,前來接收到手的地盤。
在夜總會二樓的會客室裡,劉文斌與黃仁德、肖紫蓮等人正在稀里嘩啦地搓着麻將牌,旁邊還有三、五個觀戰的男女。方瑩瑩挨坐在劉文斌的身邊看打牌,她的右手兩指間夾着一支香菸,不時賣弄風騷地吸上一口。
“他媽的,兩個鐘頭沒**過一把,”劉文斌輸了不少錢,心情不佳,一邊摸牌,一邊發脾氣地說道:“起手老是一把爛牌,真邪了門啦!”
“劉老闆,你怎麼能**呀,”肖紫蓮隨手打出一張二筒,瞟了一眼方瑩瑩,嬌笑着調侃道:“這男人跟女人打麻將,只能是放大炮的嘛。”
“哼,放炮也不放給你呀。慢,我碰二筒。”劉文斌斜了肖紫蓮一眼,把桌面上的二筒撿回來,打出一張九筒。他挺滿意自己的牌張,往方瑩瑩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得意地說道:“對吧,寶貝兒。”
方瑩瑩側臉嬌媚一笑,並把頭靠在劉文斌的肩膀上,用身體語言迴應了他。
“糊了。”黃仁德剛抓起了一張牌,立即把面前豎着的牌張全推倒了,滿心歡喜地說道:“**八條,門前清。”
突然,一個受了驚嚇的保安人員慌里慌張地推門闖了進來。
“劉老闆、黃經理,不好了,”保安人員氣喘吁吁地指着門外,彙報道:“姓田的帶着一幫人闖進來了,我們攔都攔不住。”
“什麼?”劉文斌把手上的麻將牌往桌面上一摔,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眉倒豎,怒吼道:“他吃了豹子膽啦,敢帶人來砸我的場?”
“他們不是來砸場的,”保安人員趕忙擺着雙手,解釋道:“姓田的手裡拿着一份什麼合同,說是夜總會現在歸他所有了,還要劉老闆你去見他,說是今天接管夜總會。”
“你他媽的少廢話!”劉文斌一時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陰沉着臉面,厲聲問道:“他在哪裡?”
“他們的人都在樓下大廳裡,”保安人員轉身指着樓道的另一側,說道:“姓田的帶了兩個人上來,進了你的總經理室。”
“我他媽就不信了。你馬上召集所有的保安,把大門給我關上,然後派人把住樓道的出口。”劉文斌吩咐那名保安人員後,對黃仁德說道:“叫上幾個人,跟我來!”
劉文斌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身後,黃仁德與數名保安緊隨而來。
“姓田的,你活膩味了是不是?”劉文斌跨進總經理室,見田志雄懶洋洋地仰躺在他的老闆椅上,竟然還把雙腳都搭在桌面上,“老寶”和“亮仔”背手站立在田志雄的身後。他不由得怒火中燒,用手直指着田志雄,十分惡毒地罵道:“他媽的,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說得好!”田志雄嘴角上叼着半支菸,若無其事地給劉文斌拍了幾下巴掌,發出一聲冷笑,歪着嘴說道:“告訴你,老子今天不是來打架的,是來接管我的夜總會的。怎麼,周老闆也沒通知你一聲,讓你給我開個歡迎會什麼的?”
“我呸!”劉文斌雙手叉在腰間上,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忿忿地罵道:“放你媽的狗屁,你有什麼資格來接管夜總會?”
“別激動啊,大怒傷身呀!”田志雄是牛皮泡水越浸越韌。他從口袋扯出一份文件,踱步到劉文斌的面前,把它狠甩在對方的臉上,極爲蔑視地說道:“孫子耶,睜開你的狗眼,看老子清楚啊。”
劉文斌不看這份合同則已,當看完那兩頁合同紙時,竟然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了。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死灰慘白,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心想:他媽的,我被那老傢伙給出賣了!
“怎麼樣,還不服嗎?”田志雄一手指天,一手柱地,雙目直視着劉文斌,惡聲惡氣地說道:“現在我是這的老闆。我他媽的數到三,你還不給我滾出去,我讓你爬着出去!”
“田老闆,我也是夜總會的股東。”劉文斌改口了。他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明知自己將被對方玩於股掌中,他仍然不甘心地威脅道:“你也別小人得志,太猖狂啦!”
“你還是夜總會的股東嗎?我他媽的讓你馬上就衝出去跳樓!”田志雄被劉文斌的這番話氣得是轉怒爲笑。他對當年日本電影《追捕》的那段著名臺詞記憶猶新、滾瓜爛熟,竟然裝模作樣地在劉文斌的面前演繹了一番,惟妙惟肖地模仿道:“跳呀,你倒是跳啊。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堂塔也跳下去了,現在請你也跳啊。怎麼不跳啦?一直朝前走,不要往兩邊看。啊,你看多麼藍的天哪,走過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裡……”
“姓田的,算你狠!”劉文斌既失去了賺錢的地盤,又無端地捱了田志雄一頓臭罵和奚落,心裡窩火難受得要發狂,便腰桿已硬挺不起來。他意識到自己已被對手擊敗了,只好垂頭喪氣地轉身向外走去。臨出門,他回過頭,滿臉漲紅地瞪圓了雙眼,萬般無奈地地狠罵道:“他媽的,我們走着瞧!”
“哈哈,老子就等着看你這王八蛋跳樓呢!”當對手落荒而逃後,田志雄從身旁的酒櫃裡找出一瓶洋酒XO,樂呵呵地與兩位手下親信開瓶舉杯,吩咐道:“‘老寶’,接管樓下大廳的事,現在就交給你去辦了。‘亮仔’,你現在就派人去把李敏接過來。今晚上,兄弟們好好慶祝一番!”
“老寶”和“亮仔”各自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