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倒是劉文斌先伸出手,主動向畢自強示好。他的確真心希望畢自強今後不再與自己作對了。這兩個結怨頗深的人,就以握手方式達成了彼此和解的這一願望。
“畢經理不計前嫌,寬宏大量,”劉文斌與對方握手後,又豎起大拇指,恭維地說道:“讓劉某真的佩服,佩服!”
“劉老闆,不必客氣。”畢自強臉上也擠出一絲笑容,不冷不熱地說道:“你是胡總的朋友,以後也就是我的朋友。”
有人說過,仇恨往往比愛更有活下去的力量。當畢自強把最後那句話說出口時,心裡有一種咬碎牙和着血往肚子裡咽的悲愴感。
“既然大家都坐在了一條船上,”胡大海對這樣的結果頗爲滿意,端起酒杯地提議道:“來來來,我們一起幹一杯!”
各式各樣的美味菜餚,都被服務員端上桌來。胡大海熱情招呼客人吃喝,以便等待合適的時機能與劉文斌商議合作之事。而在宴席前,胡大海和黃仁德兩人曾私下接洽過,並達成了一致的意向。爲保證自身的利益,黃仁德當時拍着胸脯向胡大海保證,他會竭盡盡力促成這次生意合作。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時,黃仁德正想從旁引入正題,不料劉文斌卻先提及此事。
“胡總,那樁進口車生意,別人我都不找了,我就跟你敲定了。”劉文斌一杯杯好酒下肚,很快便有一種心裡沸騰、身體飄浮起來的快感。因爲解決了與畢自強之間的麻煩,更使得他心情舒暢,快言快語地說道:“胡總既然是爽快人,那我劉某也不會含糊的。今後生意上具體操作的事情,我這邊就讓老黃具體負責。至於利潤分成嘛,我拿六成,胡總你佔三成,老黃嘛也佔一成。你看如何?”
“若是誠心與我**做生意,”胡大海搖了搖頭,對劉文斌所說的利潤分配方案表示並不認可,淡然一笑,軟中帶硬地說道:“劉老闆的這個分法,怕是不太公平吧?”
“那你說,該怎樣分成呢?”劉文斌踢皮球般地說道。
“既然是真誠合作,應該肝膽相照嘛。分成要公平,有錢大家賺嘛。對不對?”胡大海注視着劉文斌的眼神,強而不欺地伸出一個張開的巴掌,威而不霸地說道:“這樣吧,你和我各佔五成。至於黃經理那份,就劃在你那邊吧。”
但凡商業談判,必定是一場智力和資本的角鬥。看待同一問題,雙方均有各自的角度。通常,他們爲了自己的利益,總是在揣測對方的意圖而掩飾自己的打算,企圖在即將簽訂的協議中能撈取更多的油水,期盼投資所得到回報的最大值。商人的精明、狡黠與貪婪,通過商業談判中所提出的各種要求而呈現出來,這往往使他們的相貌一下子變得張牙舞爪、原形畢露。
劉文斌楞住了,良久沒吱聲。他喝酒喝得是猛了些,可頭腦還算清醒。此時,他似乎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已掉進胡大海早已設好的陷阱,根本沒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那就依你所說,五五分成。”劉文斌顯然方寸已亂,舉起酒杯,索性認帳地說道:“胡總,來,預祝我們合作順利,乾杯!”
劉文斌與胡大海相視一笑,兩人碰了碰酒杯。黃仁德坐在一旁見此情景,心裡猛吃了一驚,頗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在生意場上,他廝混多年,可謂精於謀劃與算計,但沒料到這時卻被更爲老謀深算的胡大海橫擺了一刀,心中不免充滿了一種茫然和失落感。
“很好呀,”胡大海一飲而盡,面帶微笑地把空酒杯放在桌上,表示關切地問道:“劉老闆,沒有喝多吧?”
“胡總說笑了,‘五糧液’可是好酒呀!”劉文斌醉意漸濃,舌頭都有些打結了,卻抓過那支空酒瓶玩賞着,喋喋不休地吆喝道:“今晚大家要喝過癮,不醉不歸。服務員,再拿瓶酒上來!”
畢自強端坐在酒桌旁,始終沉默無語。他委曲求全,不亢不卑地陪着胡總和兩位客人喝着酒。師父所採取的謀略手段,他是心知肚明的:今天,就要在這杯觥交錯的酒桌上,把他自己與劉文斌之間的怨恨轉變成爲合作談判的籌碼,而使生意場上的利益天平斜傾到胡大海這邊來。爲此,他雖無怨言,但也悶聲悶氣地自灌了不少白酒下肚,直至喝得一醉方休……
翌日上午,胡大海在公司裡讓人收拾騰空了一間辦公室,並在門楣釘上一塊“副總經理室”的字牌。隔日下午,他又請來了劉文斌和黃仁德,領着二人走進那間早已佈置好的辦公室。
“怎麼樣,還滿意嗎?”胡大海拍着那張老闆椅的靠背,笑着對黃仁德說道:“瞧瞧吧,這是你的寶座。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公司的副總經理了。”
過了一會兒,唐秋燕進來叫胡大海去接電話。辦公室只剩下劉文斌和黃仁德。於是,兩人低聲密語地說起了心裡話。
“你可是‘產房傳喜訊——升了’啊!”劉文斌坐到那張座椅上,用手輕釦桌面,微笑着望向黃仁德,逗趣地說道:“坐着蠻舒服的嘛!我說黃副總經理,你什麼時候回單位辭職,來這上班呀?”
“嘿嘿,辭職報告我早把寫好了,明天就交上去。”黃仁德早就盼着這一天,內心難免有些激動,喜形於色地說道:“既使辭職,我還要向單位交清原來的財務帳目。估計快的話三、五天,慢的話也就一星期吧,我便可來這上班了。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耽誤我們自己的生意的!”
劉、黃兩人與胡大海簽下“聯手經營”的口頭合約,等同於加盟昆鵬貿易總公司,並按股分成。這對他倆來說,既是一個經商之路的捷徑,又是在商海中搏擊的一個新起點。
1986年元旦,劉文斌帶着傷愈出院的林美娟回了家,興高采烈地讓她拜見了他的父母。兩人的相愛,得到了雙方家長的同意和祝福。如此一來,可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半個月後,他倆去民政部門領了結婚證,並喜氣洋洋的舉行了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