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通過之前的交手,對於李莫愁的武功底細也有了一定的瞭解。
這時候看着眼前那潭水之上瀰漫的血光,就感到心驚肉跳,心頭一陣發緊。
“李姑娘,既然你不願意隨我離去,那老道我就只能在這洞窟之中誦讀我道家真經,時機一到我自然會離開。”
他不願意在逞強衝入到潭水之中和李莫愁以命相搏,兩人本就無冤無仇,只是爲了不讓李莫愁干擾到接下來的大戰,所以纔出此下策。
既然李莫愁執意不肯跟他離開,那索性就鎮壓這座洞窟,讓其無法離去。
王重陽說做便做,直接盤膝做在地面,牢牢的守着惟一的出口。
他口中唸誦道家真經,從黃庭經開始,誦經之聲環繞在幽寂的地下洞窟之中,經久不息。
李莫愁也沒有想到這老道士竟然如此難纏,微微皺了皺眉。
“王重陽你若是繼續逼迫我,有朝一日我逃出此洞,必要滅你道家三千道觀,讓你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爲。”
她的聲音淡漠,不含半點殺機,卻讓人感到骨子裡的寒意。
王重陽向來是個道心堅定之人,認準了的事情,其他任何人也無法左右。
可不是怎的,這時候突然聽到李莫愁這句話,靈覺彷彿感應到一片血光。
他原本平靜的心靈頓時盪漾起一片波瀾,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看向了那片潭水。
“李姑娘,你本是我舊識,古墓派與我又淵源匪淺,你門下弟子陸念愁還是我道門天下行走,又何必將我當做仇敵?”
李莫愁聽到陸念愁這個名字,情緒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只是聽到了一個陌生人一般。
“王重陽,不管你說的有多動聽,說到底都是想要軟禁我。”
“要麼你現在就放我離開,要麼你便是我李莫愁的死敵,日後必有報應。”
王重陽聽到她那沒有一絲情緒的冰冷話語,眼眸微眯,“李姑娘,老道我也不是被嚇大的,你若是想要報仇,儘管衝着我來便是。”
說罷他也不再多言,反而開始唸誦起《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這門道家經典篇幅雖短,在道家的地位卻舉足輕重,其中闡述了大道之妙。
大道無形、無情、無名,生育天地,運行日月,長養萬物,而有清、濁、動、靜之變幻。
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誦讀此經,領悟其中妙旨,就能達到天人合一,天人同化的境界。
王重陽這也是一番好意,通過誦讀道家經典,來助李莫愁穩固天人境界,此世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以力壓人。
李莫愁靜靜的在潭水之下聽着他誦經,卻並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
她之前在突破天人境界之時,無意間毒殺了潭水之中的很多鱷魚,此時她將這些鱷魚的屍體牽引到身體周圍,以赤練毒素祭煉。
那些失去的鱷魚屍體,在蘊含毒素的法力祭煉之下,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它們的頭顱開始長角,尾巴則變得越來越像蛇尾,就連四肢都在消散。
兩天兩夜之後,整整十八條看上去宛若獨角巨蟒一般的怪物就誕生了。
它們並沒有絲毫的生機,但瞳孔中卻閃爍着血色的光澤,彷彿要擇人而噬。
做完這一切之後,李莫愁眉心的硃砂都已經變得黯淡無光了。
她默默的打坐調息,一個時辰之後,自身法力基本已經恢復完全,但自身的毒功,卻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蘊養才能恢復。
“是時候了!”
李莫愁猛然睜開眼睛,瞳孔之中迸射出三尺血光,然後整個人直接從潭水之中衝出。
她這番舉動十分突然,而且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體內的法力瘋狂流轉,引動天地之力化作龍捲風暴,讓這地下洞窟一片顫動,狂風掃地,飛沙走石,眼前的一切都被遮蔽了。
“雕蟲小技,能奈我何?”
王重陽大袖一揮,那寬大的道袍彷彿有着袖裡幹坤一般,竟然叫那漫天狂風和飛沙走時完全掃平。
就在這時,一條獨角巨蟒猛然朝着他撲殺而來,渾身散發着無比可怖的凶煞之氣,瞳孔之中的血光十分攝人。
他原本以爲這僅僅只是天地之力所匯聚而成的虛象,然而在那巨蟒靠近的瞬間,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不好!”
王重陽臉色一變,哐噹一聲,七星劍從腰間脫鞘而出,化作一道璀璨的劍光,朝着那巨蟒劈殺而去。
但已經晚了,李莫愁早已經料到了對方的動作,柔嫩的紅脣之中,輕吐一聲,“爆。”
伴隨着她的聲音,那條由鱷魚屍體祭煉而成的怪物轟然炸開,血色的毒霧瀰漫。
而她的身影則趁機朝着洞口衝去。
“區區妖邪之物,能奈我何?”
王重陽冷哼一聲,七星劍在剎那間光芒大盛,“天發殺機,斗轉星移。”
璀璨的劍光瞬間讓所有的毒霧都被斬滅,並且順勢朝着李莫愁的背後打去。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整整九條毒蟒從潭水中衝出,在靠近王重陽的一瞬間,就全部爆裂開來。
轟!轟!轟!轟!轟!
整個地下洞窟在這樣的劇烈爆炸之中直接崩塌了。
王重陽的身體被完全淹沒在了廢墟之中,只有那一道璀璨的劍光,瞬息之間跨越重重阻礙,斬向李莫愁的頭顱。
噗嗤!噗嗤!噗嗤!
李莫愁以毒蟒屍身替死,整整七頭毒蟒被斬成了灰燼,才擋下了這一道凌厲的劍光。
整整十八頭毒蟒,此時僅僅只剩下一條。
她不敢有絲毫遲疑,足踏毒蟒屍身,整個人沖天而起,朝着遠方急遁而去。
轟隆隆!
地下洞窟坍塌引起了連鎖反應,彷彿是地動一般,天崩地裂,無比可怖。
王重陽縱然道法高深,可在這樣的天地之威面前,也吃了不小的虧,使勁渾身解數,才從地下逃出。
這時候的他看上去頗有些灰頭土臉,身上的道袍被李莫愁的血煞之氣腐蝕的破破爛爛,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散亂成一團。
七星劍嗡鳴一聲,落入了他腰間的劍鞘之中。 王重陽看着李莫愁離去的方向,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以爲這樣就可以逃走嗎?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毫不猶豫的施展劍遁,整個人化作一道劍光,繼續追了過去。
李莫愁足踏毒角巨蟒,在天空之中急速飛遁,但沒過多久就感到了身後那冰冷刺骨的劍意。
“這老道士還真是陰魂不散?”
她語氣淡漠,眸子之中閃過冷光。
眼看不遠處就有一座道觀,她竟然毫不猶豫的朝着那道觀上空飛去,在經過那道觀的一瞬間,足下毒蟒忽然噴出一道血煞之氣,伴隨着狂風,瞬間朝着整個道觀擴散。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麼做,簡直喪心病狂!”
緊隨其後,速度比李莫愁還要快出數籌的王重陽,原本很快就要追上,這時候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目眥欲裂,連忙停了下來。
他大袖一揮,天地之力化作狂風將那血煞之氣捲走。
但還是有一部分道觀中的人被血煞入體,撲通一聲便栽倒在地面上。
王重陽頓時面色一變,心裡頗有些猶豫不定,若是繼續追李莫愁,那些人必然會性命不保。
可若是放棄,以李莫愁的性格,一旦和蒙赤行攪和在一起,天下大亂之日不遠矣。
他左右爲難,可最終還是長嘆一聲,選擇了從天空之中落下。
這時候的他衣衫襤褸,灰頭土臉,任誰也看不出是那個創立了全真教的重陽真人。
王重陽眼看道觀中亂成一團,便在門口清喝一聲,“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欲解血煞毒,須詢門外人。”
這道館原本就並不大,只有七八個人,有一個小道童中了毒,眼看着臉色發黑,整個人已經氣若游絲,快要不行了。
道觀中的其他人根本就沒有看到李莫愁的身影,只是忽然覺得天空一黑,彷彿有一條毒龍騰空,而後那小道童就倒了下去。
這時候聽到門外有人吟唱,觀主連忙派人將王重陽請了進來。
王重陽替那小道童把脈之後,不由得眉頭深鎖,李莫愁的毒功本來就無比可怕,這些凡夫俗子中了劇毒之後,這是需一時半刻,就會化爲一灘膿血。
這樣的毒功着實駭人!
他以自身法力替那小道童排去毒素,而後又讓人拿來筆墨紙硯,留下一張藥方用來調養和恢復身體。
最後便在那道觀之人千恩萬謝中飄然而去。
只是李莫愁卻並沒有走遠,看着王重陽留下來救人之後,她的眼眸之中反而閃過一抹笑意。
不同於剛剛突破之時,天人氣機直衝雲霄,現在的她只要收斂全身氣息又躲得比較遠,王重陽也很難找到。
但這時她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故意留下一絲氣息,讓王重陽繼續追過來,李莫愁開始搜尋下一處道觀。
她故意在那道觀上空釋放毒霧,迫使王重陽不得不停下來救人。
一開始王重陽還用法力救人,可後來便發現,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自己的法力耗盡麻煩反而會更大。
好在隨着和李莫愁的交手,他對於這種毒素也越來越瞭解,便着手研製出能夠破解這種毒素的解藥。
李莫愁要的便是這種效果,自己的毒素不斷被破解,反而能夠找出自身修行的破綻,從而讓自身道行更進一步。
她一邊觀察着自己毒素在那些凡人身軀中的演變,一邊又觀察着王重陽破去自身毒素的辦法,兩者合一,印證着自己的修行。
王重陽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只以爲李莫愁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消耗自己的法力,從而徹底逃脫。
可後來才明白,這女人竟然拿自己當了磨刀石,臉色頓時發黑。
尤其是到了後來,李莫愁所下的毒越來越重,那怕是王重陽也很難在第一時間將所有人都救下。
於是便開始有人被毒殺了。
王重陽怒不可遏,“李莫愁你真的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
“你這樣繼續下去,是想要和我道門爲敵嗎?”
李莫愁聞言,足踏毒蟒繼續在天空之上飛遁,“我之前就曾經說過,你若是敢繼續留下來堵我,我就會滅你三千道觀,現在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她說着,沒有絲毫猶豫,朝着下一處道觀飛去。
“瘋子,簡直是瘋子!”王重陽哪裡能夠想到這女人竟然是如此的癲狂,絲毫不講道理,說動手就動手。
關鍵是李莫愁所修行的路數,如果用來殺死凡人,簡直就像是捏死螞蟻一樣簡單,只需要在道觀上空釋放毒霧,就能夠讓一處道觀覆滅。
這樣的結果讓他心底又急又怒,又有着一絲說不出的悔意。
“這女人真是個瘋子!”
王重陽咬着牙,心裡徹底動了殺機,“如果不將此人拿下,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遭了她的毒手。”
“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之時,李莫愁又尋到了一處山中道觀,她足下毒蟒噴出一片毒霧,在頃刻之間,就隨着狂風擴散到了整個道觀之中。
然而這一次王重陽咬了咬牙,沒有下去救人,反而朝着李莫愁追了過去。
“李莫愁,你這般心狠手辣,簡直罪該萬死,今日我必要將你斬於劍下。”
“天發殺機轉星斗,北斗七星落長空,七星劍陣,給我斬!”
王重陽動了真怒,手中的七星劍與九天之上的北斗七星呼應,彷彿有星光從九天之上墜落,轉眼之間化作了萬千劍氣,佈下了一方玄妙莫測的大陣,讓李莫愁的身影完全淹沒。
李莫愁這一路上不斷的將那一條僅剩的毒蟒祭煉,隨着殺的人越來越多,這條毒蟒之上所蘊含的毒素也越來越可怕,宛如活物一般,環繞着她的身軀遊走。
“老道士,你現在急了?”
“你之前以力壓人,想要囚禁我。”
“怎麼?我就不能仗着自己的毒功殺人嗎?”
李莫愁看着王重陽氣急敗壞的樣子,卻並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恐懼,直是語氣輕飄飄的說道:“最多再過一刻鐘的時間,剛纔那出道觀中的十五口人,就會全部化作一灘膿血。”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救還是不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