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這就是朝廷的賑濟糧嗎?【求訂】
焦光笑着點頭道:“是啊,有了這些糧食,災民的問題倒是可以解決了!”
魏長福聞言只是輕笑一聲道:“大人心念百姓,真是藍田縣百姓之福啊。”
焦光捋着鬍鬚,臉上掛着悲天憫人的神色道:“我藍田縣的百姓實在是太苦了,竟遭此大災,本官身爲藍田縣百姓卻是不能夠救百姓於水火,本官實在是心中有愧啊。”
主簿江陵在一旁正色道:“大人真不愧是我藍田縣的父母官,藍田縣百姓若是知曉大人如此掛念他們,必然感念大人之恩情。”
倒是巡檢牛武甕聲甕氣的道:“大人,那可是白花花的米糧啊,就這麼便宜了那些流民不成?”
焦光淡淡的看了牛武一眼道:“牛巡檢,賑濟災民乃是朝廷的旨意,那些糧食可是朝廷派發下來用來賑濟災民用的,我等身爲朝廷命官,又怎麼能置朝廷的旨意不顧。”
在場的幾人聽着焦光的話卻是神色不變,尤其是以魏長福爲首的幾名藍田縣糧商則是一個個面容之上掛着笑意。
這會兒就聽得魏長福開口道:“在下聽說這一萬三千石的糧食不過是第一批賑濟的糧食,後續還有有更多的糧食運來。”
焦光聞言點頭道:“不錯,畢竟藍田縣那麼多百姓,區區一萬多石的糧食根本就撐不了許久,朝廷後續還會繼續調撥錢糧,至少要讓百姓有一口吃食。”
聽焦光這麼說,魏長福幾人眼中的興奮之色越發的明顯。
魏長福捋着鬍鬚,看了焦光幾人一眼,緩緩開口道:“大人,準備如何處置這一批糧食?”
焦光意味深長的看了魏長福幾人一眼輕笑道:“自然是用來賑濟災民。”
魏長福聞言當即心領神會,嘴角掛着笑意,低聲道:“對,就是賑濟災民。”
“哈哈哈”
一時之間,廳中充斥着一種歡快的氣氛。
西安府
大明自太祖朱元璋開始便有敕封親王坐鎮地方的慣例,而西安便是大明第一藩,秦藩的封地所在。
大明皇室宗親子嗣繁茂這點可以說是人所衆知,可是這點放在秦藩上卻是不大適用了。
大明其餘幾支藩王皆是枝繁葉茂子嗣衆多,往往會有三五個子嗣承繼王爵、郡王之位。
但是秦藩這麼一個大明第一藩國王位傳承卻無比艱難,大宗竟屢屢絕嗣,三百年間,親王世系竟然發生轉移多達六次之多,有明一代,諸多藩王,只此一例。
秦藩子嗣簡單到何等的程度,若是對比一下就會顯得非常的明顯了。
秦藩及至萬曆十八年,存世郡國僅有永壽王一家,而同期藩王勢力最龐大的周王一系,郡王足足有四十六人同時在位。
這一代的親王乃是朱惟焯,當年其父臨潼王承繼堂弟秦王之位,年僅四十便早逝,留下年僅三歲的朱惟焯。
因爲朱惟焯太過年幼的緣故,朝廷擔心朱惟焯這三歲幼兒早夭,於是便暫由其叔祖母暫攝王府事。及至其十歲方纔正式承繼了王位。
這一年秦王朱惟焯年近十一歲,可想而知府中大權盡在其叔祖母王妃廖氏之手。
近十年執掌王府大權,別看朱惟焯如今繼承了王位已有一年之久,可是對王府大小事務根本就沒有什麼話語權。
廖氏執掌王府期間,大肆提拔廖氏親眷執掌王府諸事,所以說如今的秦王府與其說是朱惟焯這位小王爺說了算,倒不如說是廖氏族人說了算。
這一日,身爲王府大管事的廖勇衝着自己的日子廖永光道:“讓你打探的消息怎麼樣了,朝廷的賑濟糧可已經到了府城?”
廖永光連連點頭道:“父親,兒子已經打聽清楚了,數十萬石的糧食此刻已經入了府庫,只能開倉放糧,賑濟災民……”
說着廖永光眼中閃爍着亮光道:“父親,兒子託人打聽過,這些糧食原本都是準備運往京師的漕糧,全都是上等的湖廣大米,就這麼拿去賑濟災民,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廖勇聞言不由的舔了舔嘴脣,眼中滿是貪婪之色道:“讓你派人督促修建的糧窖修葺的如何了?”
廖永光忙道:“父親,兒子又命人修葺了兩處糧窖出來,足可以容納數萬石糧食。”
就見廖永光一臉期待的看着廖勇道:“父親,咱們先前可是從王府府庫之中偷偷轉運出了數萬石的糧食,以如今市面上的糧價,若是轉賣出去的話,那就是十幾萬兩的白銀啊。”
不過廖永光頗有些擔心的道:“可是這麼多的糧食被運走,若是被王府其他人給發現的話……”
廖勇嘿嘿一笑道:“你姑母那可是當今秦王的叔祖母,王府上下任何事還不是伱姑母一句話的事,至於那小王爺,他又懂什麼。”
輕咳一聲,廖勇看了廖永光一眼道:“讓人準備馬車,我要去見吳參政。”
陝西參政吳威,布政使司從三品的大員,在陝西左右布政使被朝廷拿下的情況下,雖然說朝廷委派了新的布政使,但是相比那剛剛下來的布政使,真正掌握實權的卻是吳威這位剛剛榮升右布政使的昔日參政。
當然左布政使肯定要壓過右布政使一頭,可是誰讓朝廷派下來的左布政使剛到任,對陝西上下人員可以說是一頭霧水,想要理順,沒有個一兩個月時間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說是平日裡的話,倒也沒什麼,無非就是一兩個月時間熟悉政務,熟悉人事關係罷了。
但是眼下正是賑災的風口,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賑濟災民,哪怕是那位新任的佈政也必須要倚重這些陝西當地的官員。
而吳威顯然正是這些官員當中,權勢和影響力最大的一個。
吳威能夠逃過布政使司的大清洗顯然不是一般人物,此人乃是當今首輔李東陽的門生弟子,也正是此人一道奏章呈上,揭穿了陝西災情的內幕。
也因爲如此,吳威逃過了清洗不提,更是被朝廷任命爲陝西布政使司右佈政一職。
吳府
吳家在西安府紮根已有十幾年,這十幾年間吳威從布政使司參議,升任參政,如今更是憑藉着一道捅破陝西災情的奏章,一舉升任爲布政使司二把手,右布政使一職,可以說是官運亨通。
也正是靠着吳威的關係,吳家在陝西一省之地繁衍開來,並且漸漸積攢了許多的家業。
這一處府邸佔地也有數畝之多,雖然說算不得奢華,可是如果單單靠其俸祿的話,絕對置辦不下如此大的府邸。
當然整個大明官員盡皆如此,所以相比之下,吳威這府邸的奢華程度倒還能夠接受,至少沒有那麼的誇張。
隨着吳威被任命爲陝西布政使司右佈政,暫領賑濟災民一事的旨意下達,吳家便可以說一下熱鬧了起來。
幾乎每日都有大量的馬車出現在吳家府邸之前,無論是官員還是地方豪紳、豪商,盡皆出沒於吳家。
夜幕降臨,一輛懸掛着秦王府令牌的馬車停在了吳府之前。
一道身影自馬車之上走下,不正是秦王府大管事廖勇又是何人。
廖勇一身錦衣華服,走下馬車,直接便進了吳府。
一間小廳之中,一道年約四十許的男子此刻正身着一襲青衫站在那裡,聽得腳步聲傳來,當即轉過身來,看到來人的時候,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拱手道:“廖管事,你派人傳訊於本官,今日來見本官,可是有什麼事嗎?”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陝西官場最爲炙手可熱的新任右布政使吳威。
可是聽吳威這話,顯然吳威同廖勇二人關係極爲不一般。
廖勇衝着吳威拱了拱手笑道:“倒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前來同布政使算一算賬!”
吳威聞言不由的眉頭一挑,而廖勇則是從懷中取出一份賬冊來。
廖勇將賬冊遞給吳威道:“布政使大人不妨瞧一瞧,這是這個月咱們兩家合夥經營的糧店的收益。”
吳威聞言,接過那賬冊,垂首翻看起來,而一旁的廖勇則是開口道:“這個月,咱們共計賣出存糧三萬石,共計盈利近七萬兩白銀。按照約定,我廖家只抽取一成的代買費用。”
吳威聞言嘴角露出幾分笑意,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廖管事辦事,吳某還是非常的放心的。”
廖勇低聲道:“銀子晚間我會命小兒親自帶人押送過來,到時候大人派人接收便是。”
吳威笑着道:“如此卻是有勞令公子了。”
廖勇笑道:“能爲大人辦事,是犬子的榮幸。”
二人此時已然落座,吳威倒上茶水,將其中一杯推給廖勇道:“廖管事這會兒前來,不單單是給吳某送這一份賬冊的吧。”
廖勇嘿嘿一笑道:“廖某不是聽說朝廷下撥的數十萬石的賑濟糧已經入了府庫嗎,所以特來尋大人,看看是不是能夠套弄出一批糧食出來,眼下這當口,糧食就是銀子啊。”
吳威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看着廖勇一臉期待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道:“此事只怕是難辦啊!”
廖勇像是沒有看到吳威那爲難的神色一變,輕笑道:“這有什麼難辦的,先前大人不就趁着布政使司衙門人心惶惶之際,你我二人自府庫之中將存糧偷偷的運了出來,然後一把火將所有的痕跡燒個精光,最後還嫁禍給那兩位,讓他們背了這黑鍋。”
說着廖勇用一種佩服的神色看着吳威道:“大人可真是好謀劃,藉着那兩位心神慌亂之機,果斷下手,直接掏空了府庫存糧,如今那兩位怕是到死都以爲是對方乾的好事呢。打死他們都想不到,那一把火根本就是大人您放的。”
淡淡的瞥了廖勇一眼,吳威皺眉道:“此事休要再提,若是落入他人耳中,你我二人只怕是難逃一死。”
廖勇笑道:“大人儘管放心便是,這等大事,在下心中自是清楚,除了你我二人之外,絕無他人知曉。”
看廖勇那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吳威深吸一口氣看着廖勇道:“如今朝廷派遣的巡察御史以及三司乃至錦衣衛都在盯着府庫,可以說這個時候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其中將糧食偷偷弄出來,其難度之大,絕對超乎想象。”
廖勇只是笑道:“此事雖難,卻絕對難不住大人你啊,經歷司、庫大使、倉大使皆是大人你的心腹之人,既然前番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搬空府庫,那麼這次一樣可以。”
說着廖勇低聲道:“大人,如今市面上,糧食已經漲到了一石糧食近五兩白銀的程度,即便是如此,仍然是有價無市,多了不敢說,哪怕是自那賑濟糧之中偷偷弄出個幾萬石出來,那就是十幾萬兩的白銀啊。”
吳威呼吸不由爲之一緊,擡頭看着廖勇道:“你說的倒是輕巧,數萬石糧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到時候若是被發現了……”
廖勇不屑的道:“府庫上下都是咱們的人,到時候賑濟災民,開倉放糧,那也是咱們的人從中操作,究竟放糧多少,最後還不是大人說多少便是多少嗎?”
吳威忍不住爲之意動,就如廖勇所說的那般,整個府庫系統上下都是他的人,哪怕是前番因爲那一場大火,推了幾人出去頂包,但是在他升任右佈政之後,一番操作下來,整個府庫系統已經全都是他的心腹執掌。
如今府庫之中,朝廷剛剛調撥來的數十萬石糧食,對於吳威來說可是有着莫大的誘惑的。
先前強自壓下內心的貪婪,不讓自己去打那些糧食的主意,因爲盯着那些糧食的人太多了,一個不下心便有可能會被發現。
可是這會兒廖勇的一番話,誘惑力十足,隨便弄出幾萬石糧食出來,那就是十幾二十萬兩的白銀啊,可以說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看到吳威臉上的意動之色,廖勇笑道:“大人大可放心,西安府那可是咱們的地盤,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更何況上上下下都是咱們的人,莫說是弄出幾萬石的糧食,就是再多,也不可能被人發現。”
吳威深吸一口氣,看了廖勇一眼緩緩道:“此事關係重大,讓本官好好的考慮一下。等到明日,本官會給廖管事你答覆。”
廖勇聞言笑着道:“既然如此,那麼在下就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藍田縣,城門外乾裂的大地之上,四周黑壓壓的無數流民匯聚,一眼望去彷彿是看到了一羣行屍走肉一般。
一雙雙充滿了期待的雙眸看向那緊閉的城門,他們得到的消息,官府將會在今日施粥,賑濟百姓。
如果說消息屬實的話,那麼他們便有了活命的希望,若是消息不屬實,那麼他們可就真的看不到一點希望了。
就在無數眸子期待當中,吱呀一聲,城門打開,隨即就見一隊差役揮舞着手中的刀鞘,大聲的喝罵驅趕着堵在城門口的一衆百姓。
頓時城門前一片的狼藉景象,叫罵聲、哭喊聲,足足小半個時辰,方纔在城門外清出了一片空地,一個個大鍋被架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原本擁擠、嘈雜的人羣一下子變得寂靜了下來,無數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那被倒入大鍋之中的米糧之上。
雖然說米糧明顯有些發黑,一看就是那種沉積的壞糧,可是在餓極了的百姓眼中,只要是糧食那就是最寶貴的東西,至於說是不是壞了的糧食,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餓極了連草根、樹皮,乃至泥土都吃,只要是糧食,還管什麼好壞。
一股酸澀的氣味夾雜在糧食的香味當中漸漸瀰漫開來,數十口大鍋之中熬出來的粥明顯有些發黑,可是在無數餓極了的流民眼中,那就是能夠救命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一隊差役簇擁着幾道身着官服之人自城中走了出來。
爲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藍田縣令焦光,還有主簿江陵、巡檢牛武等縣中一衆官員。
焦光走了出來,行至一口大鍋之前,登時一股酸澀的氣息撲面而來,大鍋之中那隱隱發黑的米粥翻滾着,酸臭的氣息撲面而來,而焦光聞到那氣味,再看大鍋之中的發黑米粥,焦光只覺得一股嘔吐之意在胸膛之中涌動,不久之前才吃的酒肉差點被其一口吐了出來。
皺了皺眉頭,焦光看了跟在身邊的主簿江陵一眼,江陵顯然也看到了大鍋之中的情形,感受到焦光的目光,輕咳一聲忍不住解釋道:“大人,就是這些糧食,魏員外都覺得大人對這些流民實在是太好了,按他所講,大人就該將那些賑濟糧換做麩糠,再說了,這東西也吃不死人,能夠吃到米糧,哪怕是壞了的,也是便宜了這些人了。”
焦光看了看一衆人,又看了看四周一衆百姓,一臉的悲天憫人道:“哎,蒼天無眼,降下此等大災,百姓何辜,百姓何辜啊……”
說着焦光登上高臺,看着四方百姓眼睛通紅,潸然淚下,衝着四周百姓躬身拜了拜道:“諸位鄉梓,本官焦光,身爲一方父母官,卻不能夠救濟災民,護爾等周全,本官實在是有愧啊,看着大家如此,本官心痛……嗚嗚嗚……”
有些百姓忍不住向着焦光拜下用盡力氣呼喊:“大人是好官啊,青天大老爺在世……”
“青天大老爺在世”
焦光又說了一番話,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高呼道:“諸位鄉梓,此番大災,朝廷不會不管,本官更不會不管,如今朝廷已經派下了賑濟糧,本官會在此設立粥棚,每日派粥,有本官在,絕不會讓任何一名我大明子民餓死……”
“陛下萬歲,大明萬歲……”
“陛下萬歲,大明萬歲……”
焦光大喝道:“開始派粥!”
一隊隊的災民排着隊,開始領取粥湯。
發黑的粥湯,每一碗中米粒極少,其中米糧怕是都不夠一口的,可是對於這些餓極了的百姓來說,這樣一碗粥,對於他們來說,就等同於活命的希望。
官道之上,塵土飛揚,一隊人馬縱馬飛馳急趕。
馬上的正是嶽不羣,而在其身旁的則是身着一身便服的顧玉章。{顧千帆改成了顧玉章。省的被人噴我蹭熱度,天天碼字,小說都沒時間看了,還看啥電視啊,真是隨手取個名字,結果撞車了。}
嶽不羣衝着顧玉章道:“顧總旗,前面應該就是藍田縣了吧。”
顧玉章忙向着嶽不羣道:“回大人,前面正是藍田縣,距離華陰縣還有數百里。”
嶽不羣微微點了點頭,雖然說華山派的勢力範圍就在陝西境內,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對陝西所有地方都瞭如指掌。
前番嶽不羣得到華陰縣總旗傳來消息,竟然有一夥人不知是什麼勢力,殺上了華山。
那一夥人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極強,領頭之人更是三名江湖一流好手,要不是華陰縣總旗呂明鍾及時出手相助的話,怕是華山便是不被滅了門,怕是也要損失慘重。
得到消息的嶽不羣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將千戶所的事情安排了一番,便直接帶上數十名錦衣衛精銳奔着華山而來。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敢打他華山派的主意,真當他華山派是好欺負的不成?
正趕路之間,前方一名錦衣衛探子驅馬疾馳而來。
嶽不羣因爲不想暴露了身份的緣故,所以一心人都沒有身着錦衣衛的官服,而是身着常服。
即便是如此,一行數十人,煞氣騰騰,哪怕是身着常服,讓人一看也知道不是一般人。
遠遠的能夠看到黑壓壓的無數災民圍着一座城池,不用說,前方正是藍田縣城。
看到這般情形,嶽不羣等人自然是停了下來,遙遙看着遠處的情形。
與此同時,前面探路的那名錦衣衛探子翻身下馬衝着嶽不羣道:“大人,前方藍田縣正在施粥賑濟災民。”
嶽不羣身爲錦衣衛千戶,自然知道不久之前朝廷的賑濟糧已經運抵陝西,許多距離近一些的府縣皆已經接收到了朝廷下發的賑濟糧,行動如果夠快的話,一些府縣的確是正在拿朝廷下發的糧食賑濟災民。
身爲陝西人氏,嶽不羣這些日子可是見過許多賣兒鬻女,餓的幾乎脫相的災民,尤其是出了西安城,這一路上,嶽不羣才真正的意識到陝西災情的嚴重程度。
先前嶽不羣追殺風清揚的時候,注意力大多放在了追蹤風清揚上面,雖然說也見到許多逃難的災民。
但是那個時候,許多災民至少還沒有餓死,可是這些時日過去,當嶽不羣出了府城,到了野外,這一路行來,官道兩側幾乎隨處可見餓死的流民的屍體。
這一路上嶽不羣等人的心情都是無比的沉重,實在是所見景象太過慘烈,荒野之間到處可見流民屍體。
甚至不久之前嶽不羣他們還遇到了一夥以人屍體爲食的百姓,至今嶽不羣還記得那些餓瘋了的流民以人屍體爲食的情形。
此時聞知藍田縣的官員已經開始賑濟災民,聞知這點,嶽不羣再看前方那黑壓壓的一片流民,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意道:“看來這藍田縣的官員還算不差,至少已經開始賑濟百姓了。”
顧玉章聞言笑道:“朝廷的賑濟糧已經派發到了地方,如果說這些官員再不行動的話,那就是失職,到時候被巡察御史或者咱們錦衣衛的人給查到了,少則被訓斥,重則丟官。”
嶽不羣點了點頭道:“話雖如此說,可是這些官員一向辦事拖延,他們有的是理由和藉口,在本官看來,藍田縣的執行力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說話之間,嶽不羣心中一動,輕笑道:“剛好,咱們身爲錦衣衛,也有監察賑濟災民之事的職責,咱們一路過來,既然遇到了地方官員賑濟災民之事,咱們不妨去瞧一瞧。”
說着嶽不羣道:“只有親自去看一看,到時候如果說有人問及的話,如此才能夠有據而言,不至於一問三不知。”
顧玉章恭敬道:“大人英明。”
嶽不羣看了顧玉章一眼,又隨手點了兩人道:“其餘人等在此暫時歇息,你們幾人隨我前去瞧一瞧。”
因爲嶽不羣等人遠遠的便停了下來,再加上四周無數的流民,所以說藍田縣一衆人根本就不知道一隊錦衣衛正停在遠處。
嶽不羣邁着矯健的步伐,幾人很快便接近了一衆流民。
因爲天氣轉寒的緣故,可以明顯看到許多災民在秋風之中瑟瑟發抖,可是就算是如此,許多災民依然是排着隊伍一點點的向前挪動着。
嶽不羣幾人明顯有別於這些災民,不少災民看到幾人的時候,眼中皆是露出幾分異樣的神色。
嶽不羣緩緩上前,沒有多久便已經接近了前方城門附近,甚至可以看到那架在城門外的一口口大鍋。
一股淡淡的酸澀味順着秋風飄來,其中隱隱夾雜着幾分糧食的味道,嶽不羣聞到那酸澀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幾乎是下意識的,嶽不羣低聲向着顧玉章幾人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顧玉章幾人對視一眼,只聽得顧玉章道:“大人,這味道似乎是什麼東西餿了或者壞了的氣味!”
嶽不羣微微點了點頭,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疑惑,向着四周百姓看了看,下意識的以爲是這些百姓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酸臭味。
正當嶽不羣以爲自己找到了那酸臭味的來源的時候,顧玉章忽然之間驚呼一聲道:“大人,您看!”
嶽不羣聞言不禁下意識的看向顧玉章。
顧玉章性子還是相當沉穩的,能夠讓顧玉章這般反應,想來一定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順着顧玉章的目光看了過去,嶽不羣登時眼睛一縮,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以及震怒之色。
他看到了什麼,就在不遠處,一名身材枯瘦的婦人正端着一個破碗,碗中裝着散發着酸臭氣味的米粥,米粥之中可見發黑的糧食漂浮其上。
而此刻婦人正小心翼翼的護着米粥,喂着懷中一名四五歲的孩子,而那孩子正張嘴大口大口的喝着米粥,黝黑乾癟的小臉之上滿是驚喜之色。
嶽不羣緩緩上前,就那麼站在婦人身旁,再看四周一些已經拿到了藍田縣派發的米粥的災民碗中之物。
嶽不羣只感覺一股火氣升騰而起,目光灼灼的看向遠處那些正在派發米粥的吏員。
深吸一口氣,一股酸臭的氣味撲面而來,直入嶽不羣胸膛,嶽不羣卻是恍若未覺一般上前。
一口大鍋邊上,兩名民夫正將半口袋發黑的糧食倒入大鍋之中,然後將水倒入其中,開始攪拌。
大火熊熊燃燒,很快大鍋之中便散發出一股令人發嘔的酸臭味道。
嶽不羣看着這一幕,再看四周的大鍋之中盡皆是這般的發黑的糧食,強壓着心頭怒火,一股凜然的煞氣瀰漫開來。
焦光等官員早已經回城歇息去了,留下來的則是衙門裡的吏員。
這會兒一名吏員注意到了嶽不羣幾人,實在是嶽不羣幾人明顯不同於那些災民的穿着。
那吏員見到嶽不羣站在一口大鍋之前不禁皺眉上前衝着嶽不羣幾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官府施粥,賑濟災民,還不快快閃開。”
吏員很是不客氣,尤其是嶽不羣幾人給他一種極爲不舒服的感覺,這讓吏員說話很是不客氣。
嶽不羣擡頭看向那吏員,看到對方身上的官服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厲色,盯着吏員沉聲道:“這就是朝廷的賑濟糧嗎?”
嶽不羣話語之中的質問之意再明顯不過,吏員聞言登時怒道:“這不是朝廷的賑濟糧又是什麼。”
忽然之間吏員無比警覺的盯着嶽不羣幾人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幾名負責維持秩序的差役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直接便拎着刀走了過來,一臉煞氣的看着嶽不羣幾人,其中一名捕頭向着吏員道:“老孫,這些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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