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畫大餅,咱是專業的
保安營的收編,看着挺容易,唐刀一來,頗有幾分桀驁的莊師散立刻歇菜,其實這其中也是有着相互的妥協和交鋒。
唐刀受錢大柱啓發親自向指揮部打電話請求收編保安一營,而王公嶼屬於地方大員,掛個少將也只是個虛銜,兩個中將也需要這個地頭蛇的幫助,就算想幫唐刀,也不能以職權壓人,唐刀一口氣想吞下人家一個步兵營,那得他自己去說服王公嶼。
唐刀必須給王大專員這個面子和裡子,哪怕那位礙於兩個中將軍長的面子,再不情願也終究會同意。
但唐刀更希望,因爲這個保安團司令沒有心結,保安團一營從上到下也是心甘情願加入警備營。
就像年輕人的婚姻一樣,如果沒有長輩的祝福,轟轟烈烈時有多相愛,結局就有多絕情。
兩人在指揮部外的花園裡坐了足足半小時,除了當事人,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終於鬆口答應唐刀的王公嶼看似平靜的面容下,其實早已是一片驚濤駭浪。
已經在官場上混了十餘年的他自認爲看人還算準,對於唐刀,他更傾向於這個年輕人是天賦型軍人,戰爭就是他的舞臺,舞臺越大,他的未來越燦爛。
可是,當唐刀和他推心置腹談了半小時後,他發現,對於這個在戰場上表現近乎璀璨的年輕陸軍中校,還是看錯了。
唐刀絕無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從有點家業的家庭裡走出的‘土二代’,他絕對是受過高等教育和嚴苛的培訓,不僅僅只是軍事方面的,社會,人文,歷史,他都有着令人難以想象的超常見解。
就比如唐刀真正說服他的,不是對他王公嶼的過去了如指掌,包括他在年輕時滿腔熱血的組織鐵血救國團,辦過團刊《鐵血》,和那個有着崇高理想的黨派也有所接觸,也不是告訴他,只要能從這場戰爭中活下來,他王公嶼一定會成爲蘇省大員,躋身一省高層。
而是,他對這場戰爭的看法。
王公嶼不是軍人,對於戰爭,他更傾向於高層提出的傾全國之兵與之決戰,日本久攻不克,國聯介入進行調解,雙方將會像數年前的‘一二八事變’一樣,雖大打出手,最終坐上談判桌,大不了付出一定代價,重歸戰爭之前態勢。
但唐刀卻說,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時間和戰線將會拉至日本人也想象不到的長度和寬度,只要中國不投降,日本人就會陷入泥沼,曾經看似強盛的國力會被一點點消耗。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中國本就除了土地什麼都沒有,工業本就是一窮二白,只要能填飽肚皮人餓不死,就可以和日本人幹,但日本不行,想徹底征服中國,光是吃飽肚皮不行,他們必須得有足夠的鋼鐵建造更多的艦船和坦克大炮,而把這些龐然大物從日本本土運向中國大陸,就需要石油。
那意味着,想維持和中國耗費巨大的戰爭,他們還得去其他國家口中奪食,最近的自然只能是東南亞,而東南亞是西方的禁臠。
那時的日本,就算知道會招致惡果,也只能飲鴆止渴,悍然對東南亞下手,那時纔是中國的機會,戰爭勝利的機會。
唐刀所說的,既有那位偉人未來對持久戰的定義,也有歷史固有的軌跡,在這個大戰初起、絕大多數人還只是想着如何粉碎日本人一口氣覆滅中國妄想的時候提出來這個觀點,別說不通軍事的王公嶼,恐怕戰區司令部裡的那些上將們聽到,都會把唐刀奉爲天人。
久經戰陣的將軍們,總是對戰爭的嗅覺要敏銳一些,突破眼前迷霧,只是缺少一個方向指引而已。
但這並不妨礙王公嶼對唐刀提出的‘持久戰’這個獨特觀念的欣賞。
除此之外,王公嶼更無比欣賞唐刀對日本這個民族的定義,堪稱精準。
“日本民族,是一個註定孤獨的民族,貧瘠的土地和海島國家的特質,讓想變優秀的他們只能去向外界學習,他們最先選擇的是中國,從盛唐時期學到了中國的儒家和佛家,卻永遠學不會中國道家的精髓。
因爲,道家提倡道法自然,退一步海闊天空,而日本,卻不半步不能退,他們退,大海是挺寬闊的。
所以,這個孤獨的民族,只能一次次的豪賭國運,甲午戰爭,他們賭贏了,日俄戰爭,他們又賭贏了,而這次,輪到中日戰爭了。
中國有句俗話,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賭博這種事兒,那有次次運氣好的?”
王公嶼永遠記得唐刀在剖析日本民族時眼裡閃爍的智慧之光,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崇拜眼前這個年輕人了。
把對一個民族的理解用如此充滿詼諧的語言淺顯易懂的說出來,本身就需要足夠的智慧。
將自己的一個保安營交給這樣的一個人,或許有一天會有他想象不到的成就呢?
王公嶼本身就是一個很成功的商人,他有種直覺,這次或許將會成爲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投資,拿他的一個保安營。
事實也證明,比起當官,他的確更適合做一名商人,自從他決定將保安一營交給唐刀的那一刻。
時空就像是一個擁有無數選擇的路口,不同的選擇,讓每一個維度的自己走上不同的命運軌跡。
這位未來的商人,在這個時空,提前做了一筆一本萬利的鉅額投資。
唐刀甚至沒有承諾這位什麼,只是拿自己對歷史的瞭解和未來人信息量廣泛的優勢,就說服了他。
只是對王公嶼來說,風險投資的本質,不就是靠畫大餅嗎?唐刀雖從未承諾給人餅,可對於這個時間點的人來說,自己的國和民族終將勝利的餅,足夠有吸引力了。
收編一個營只是其次,唐刀更用一口吃掉保安團一個營的手段,簡潔明瞭的告訴松江其他步兵團,警備營的唐大營長,可不光是打仗行。
那的確是,看到某中校挖一個步兵排不行,乾脆連鍋一起端了的‘蠻橫’做法,其他還磨磨唧唧不肯放人的步兵團長集體熄火,紛紛大筆一揮放人。
再不放,唐營長再如此來一波,把一個步兵連給吞了,那他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再說了,警備營只要四百人,七個步兵團,每個團出五六十人,雖然都是優秀官兵,但好歹不傷筋動骨。
一個半小時,新調入的630名官兵全部到位,加上唐刀麾下原有還可以參戰的210人,警備營總兵力達到了840人,超出了指揮部規定的800人。
自然,只要指揮部兩位大佬不說什麼,其他人也就當做沒看到。
三個步兵連人數達到450人,警衛連150人,火力支援連200人,剩餘40人名額則被唐刀編成營部直屬的警衛班和通信班,也算是唐刀手中掌握的最後力量。
當然了,唐刀也沒真的就讓錢大柱去當什麼通信排排長。
或許用王公嶼先前對唐刀的觀感可以形容這個新科少尉排長,他應該就屬於那種天賦型軍人,給他的舞臺越大,他就會演繹的越精彩。
唐刀很期待自己發現的這個苗子,在歷經數場戰鬥之後,能在屬於他的舞臺上爆發出怎樣的光彩。
中國,就是因爲這些在戰爭中層出不窮的優秀軍人,才終於在這場不對稱的戰爭中笑到了最後。
只是到最後,那些優秀或是普通的中國軍人有多少人能活着歡慶勝利,唐刀不知道,唐刀只知道,書寫於歷史記錄中的是中國軍人在此戰中傷亡數以百萬。
唐刀無法決定每個人的命運,但他可以給一些人舞臺。
唐刀授予錢大柱警備營2連2排排長之職,間接的保存了他原來川軍步兵排的編制。
唐刀考慮的很周到,第2步兵連連長由第二副營長劉震山兼任,組成第2步兵連的骨幹也都是原來川軍連剩下的40多人,加上唐刀從郭軍座以及老王那裡弄來的幾個少尉軍官,算是撐起了第2連的骨架,需要補充的近100號人,50人爲原來的保安團一營官兵,50人爲67軍調入官兵。
保安團一營220人幾乎全部被打散加入3個步兵連,但沒有人有怨言,不光是他們知道在戰鬥力方面距離67軍和43軍老兵們有差距,而是唐刀的安排也很細緻,莊師散成爲第三副營長,併兼任第3步兵連連長,唐刀也親自從保安營中挑選了20人進入營部。
總共就40人名額的警衛班和通信班,保安營一下就佔了一半,那代表的也是一種榮譽,部隊被打散的些許怨氣自然是蕩然無存。
唐刀的身邊也多了個小勤務兵。
十三歲的光頭少年的腰間掛着兩把顯得沉重的駁殼槍,其中一把已經損壞還未修復,斜挎着的帶血的彈帶上插滿黃橙橙的子彈,殺氣騰騰的打扮對比起滿是稚氣的臉以及哪怕是最小號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太過肥大的軍服顯得有些好笑。
可,沒人笑他。
因爲他的叔叫烏鴉。
有這一條理由,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