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在這樣一個時間點上,岡部三郎卻是沒去詢問眼前這位極爲強硬的中國軍官姓甚名誰的興趣的。
雙方軍銜差着好幾級呢!他要問這個,不得掉了大日本帝國陸軍中將的價嘛!
所以,不願意掉價那就只能繼續被懟。
“等等,上校先生,我記得中國有句俗話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受貴方司令官之邀,我等舟車勞頓不辭勞苦從數百公里外趕來,剛下車就被你這樣趕走,豈不是丟了你們華夏文明最注重的禮儀之道?”岡部三郎壓着滿腔怒火,上前一步說道。
走肯定是走不了的,只能試圖和二桿子講道理了。岡部三郎的一張臉憋的都有些顯綠
“噗!”唐刀一齜牙,樂了。
“岡部將軍,首先我得糾正你一個錯誤。你對中國文化研究的實在是不夠深刻,有朋自遠方來,重點不是遠方,而是朋。別說你我兩國現在正處於交戰中,就是放在以往,你覺得,是你們日本把我中國當做了朋呢?還是我中國把你日本當成了朋?”
“中日兩國的友誼還是很源遠流長的,現在發生戰爭是兩國高層的決定,而非你我軍人所能挽回的,我本人對此深表遺憾。”岡部三郎努力屏息靜氣不讓血壓劇烈上升而導致血管爆開,強笑着回答道。
“所謂友誼,那只是你自以爲是,如果非要強掰,那也算是有過主僕之誼。從大唐之始,你們日本國對於我華夏而言,不過東海之濱一彈丸小島而已,想當藩屬國,都得上了國書三拜九叩,還得看當時主政者的心情。
所以,這‘朋’字用之太過欠妥,所謂有朋自遠方來,岡部將軍更是用得大錯特錯。”
但唐刀是真牛逼,一個連藤原戰雄都幹不掉的男人,日本人再膨脹,也沒人敢以身試刀,至少在此時,有氣也只能憋心裡。
原本還算淡定的蒂安准將和羅斯塔夫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驚訝神色。
本來不過是陪上司出趟差,結果要掉腦袋,換成誰都得害怕不是?
“岡部將軍,請。兩位請!”唐刀伸手一指對面,衝幾人示意:“諸位暫且稍安勿躁。”
岡部直三郎愣了。
爲了這次談判,摳門老漢可是從自己的內府裡拿了一套精美茶具和一包上好茶葉,免得被西方人士嘲笑第二戰區土鱉。
以岡部三郎爲首的一羣日本人則真的很想衝上去圍毆唐刀這廝一頓,真要論話多,誰特麼的有你話多啊!從一見面就不停嗶嗶,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多牛逼一樣。
中日雙方也算是先把小人都做在前面,但其實對於兩位西方見證人來說,這都是形勢多於實際意義。
雖然岡部三郎剛剛只是說這位拿着菸斗穿着西裝的藍眼睛男人是克虜伯公司高層,但透過其介紹的順序,什麼樣的商業公司高層竟然比一個租界司令官地位還高?
中國人這是太不把豆包當乾糧了啊!岡部三郎的臉都快被氣紫了。
日本人開火必死,中國人開火則屬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很有可能將還沒徹底倒向日本人的日耳曼帝國推向日本方面了,那代價甚至比日方損失一個陸軍中將要大的多。
“不,岡部將軍恐怕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是說,你應該用“伸手不打笑臉人”、“禮多人不怪”這樣的俗話,畢竟,中國文化實在是太過博大精深,我輩生於此而長於此,都無法保證能領會其精髓啊!”唐刀臉上微微笑着嘆息着說道。
但這些都不是讓神經堅韌的唐刀吃驚的理由,而是,他手裡拿着的東北軍的那張武器訂單,貌似正是屬於克虜伯公司。
這位,經晉東南一役,可是聲名震動整個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唐刀也裝作看不見,對於那幫在中國土地上作威作福的西洋人,他同樣沒太大好感。
原本就要在以後和這位打交道,再加上剛剛這位貌似還站在他這邊說話,唐刀的語氣自然也溫和了許多,淡淡笑着伸手:“兩位貴客請坐,先前因岡部將軍話多沒有與兩位貴客相識,唐刀多有怠慢,還請莫怪。”
原本還想在談判規格不對等上糾纏一二的岡部三郎見羅斯塔夫都這樣表態了,也只能順着這位的話,順便給唐刀介紹:“這位是來自日耳曼帝國克虜伯公司的高層羅斯塔夫先生,這位是津城羅馬帝國租界司令官蒂安將軍。”
任何只看到他年齡而輕視他的人,都是憨批中的那個憨!
環境可以差一些,但茶具必須得上檔次,這是摳門老漢的理念。
克虜伯?唐刀眼睛微微一眯,少有的吃了一驚。
那可是有16門山炮、10門步兵炮以及4000步兵組成的防線,換在平常,那是可以攻擊中國一個步兵師的存在,但竟然沒防住中國一個步兵團的進攻!
那幾乎已經說明,真正擊潰第二混成旅團的,不是什麼683旅,而是四行團。
當然了,比兩位西方大佬心中更慌的絕壁是日本人,兩個少佐參謀當場臉色就有些發白。
冷靜!冷靜!再冷靜!
岡部三郎一直在心裡告誡自己,這一定是中方精心安排好的策略,先派一個渾貨先來將他氣得頭昏腦漲,然後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好佔得上風。一定是這樣!
談判地點其實距離下車的位置並不遠,就是小村莊前的一塊較爲平整的場地,就擺了一張桌子和兩條木頭長椅,而且從質地看,基本上就是現拿木板釘的。
羅馬帝國雖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表現極度拉胯,但此時,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歐洲列強,是日耳曼帝國的小兄弟,而且還是沒完全套上一個褲衩的兄弟。
“上校先生,請問,貴方司令官閣下和我方面軍衫衫元大將閣下商討的談判方案就是讓上校你來羞辱我大日本帝國的嗎?如果是”眼前陣陣發黑的岡部三郎這會兒倒是有了幾分日軍中將的氣勢。
其實話裡的意思也就是,你個小上校也別在哪兒過嘴癮,談判的事輪不到你,你不過就是一帶路的。
本來他們認爲怎麼說都給準備個農家小院,再泡上幾杯茶吧!
眼前的這名中國軍人,真是有點意思!
一味的強硬,只能讓人覺得他是個粗鄙武夫,但這位卻是能把千年之前的歷史給扯出來迴應日本陸軍中將的強詞奪理,讓人張口結舌無可反駁。
不遠處的羅斯塔夫吐出一口藍煙,臉上泛起濃濃笑意。
兩個少佐參謀也愣了。
敢情他堂堂大日本帝國從大唐時期,都只不過是中國的下屬國而已,根本不足以和中國人並列。
整個談判場地簡陋至極,再加上中方負責迎接人員的惡劣態度,足以說明中方是有多麼不重視,這讓見多識廣的蒂安准將和羅斯塔夫都大跌眼鏡。
“哦?”唐刀似笑非笑的看了這位臉色發黑的日軍少將一眼,伸手一引,“好,主隨客便,看在岡部將軍累的要死要活跑這麼遠的份上,哪怕就是坐下只喝個西北風,也是我軍待客之道,請。”
就算要也沒有,誰談判時不摔幾個茶杯表示一下自己這一方的憤怒不是?
羅斯塔夫和蒂安准將對望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
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魄力和智慧的,這位年輕軍官一定是中方精挑細選出來的強者。
還有,敢情不是搭那兩位的空,你這是連茶水都不打算準備的嗎?
好傢伙,先前說的說喝西北風,竟然是字面意思!
岡部三郎帶的那個騎兵中隊就在車隊周邊等候,那個100人的特工隊卻是要跟着,中方這邊倒也沒有太過留難,讓他們一直跟到距離談判位置200米的地方纔禁止他們繼續前進。
“上校,你方是什麼意思?”岡部三郎憤怒的問道。
衫衫元請他跋涉數百公里來當談判見證人,可是給他克虜伯公司在中國所屬商行都開出了特別通行證爲代價,商行在日軍佔領區運輸貨品可是不知方便了多少,不然他這個克虜伯公司在遠東的頭號人物也不會閒得蛋疼跑到這大山裡來了。
清水次郎愣了。
難不成,這是要撕毀協議的前兆?日耳曼帝國和羅馬帝國的名頭在中國人這邊就如此不值錢的嗎?
“八嘎!唐上校,你的,太過分了。”坐在岡部三郎邊上的清水秀城一拍桌子起身,憤怒的看向唐刀。
然後一扭頭招呼一旁等候的夏大雨:“趕緊的,給兩位貴客上茶,上好茶!就用司令官送來的那套茶具。”
該團團長唐刀的名字哪能不重新進入日方高級將領的視野?
“原來,你就是唐刀,真是久仰大名啊!”岡部三郎竭力按住內心的震驚。“那請問貴方談判團團長呢?”
摳門老漢雖然沒有派出大員親自參與,但爲了這次談判的安保,摳門老漢可不吝嗇,直接派出一個步兵團在談判地點2裡外的山區佈防不說,還有4門75山炮,加上17師耿旅長帶來的大半個警衛營,別說日軍這種簡易戰壕,就是挖地洞都不行啊!
17師警衛營就架着兩挺重機槍和8挺輕機槍距離日軍150米的區域列隊佈防,日本人真要玩火中取栗,那17師300多精銳同樣也不會虛他們分毫。
“你胡扯”岡部三郎差點兒沒被眼前這貨的毒舌給氣吐血。
那一刻,日軍少佐的面目都有些扭曲,或許,不僅僅只是因爲憤怒。
我喝你八嘎的個腿!岡部三郎從未有一刻想這般破口大罵過。眼前的中國軍官指不定祖業是津城天橋下說相聲的吧!這嘴,咋就這麼能叭叭呢!
“好!我和蒂安將軍相信唐上校的人品以及中國軍人的誠信。岡部將軍,請開始吧!”羅斯塔夫突然笑眯眯地插言。
岡部三郎微微一愣,這是幾個意思?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唐刀,爲我中華革命軍第23集團軍麾下四行團團長,此次談判,我戰區司令部任命我爲中方談判團副團長。”
山下文發回司令部的戰報,可是清清楚楚的寫明中方八十集團軍683旅死死堵住他們第二混成旅團的去路,而四行團則狂攻他們後翼。
中方竟然沒有同級別的談判人員在場,這情況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會浮想聯翩。
那不外乎都是竭力壓着自己想哈哈大笑的心思!
真的,眼前這位年輕中國軍官真是位妙人!和他們所遇到過的中國人都不一樣。
既不卑不亢的給予了他們兩人足夠的尊重,又巧妙幽默的將鍋甩給了臉色猶如吃了一坨熱翔般的岡部三郎,那個‘話多’一詞用得簡直不能再妙了。
人類歷史進入熱武器時代以來那門重達一千四百噸、光炮彈就重達7.1噸的超級火炮正是該公司的傑作。
帶着清水秀城和參謀部的兩名算得上心腹的少佐參謀,岡部三郎走進極爲簡陋的談判會場,臉色不由爲之一變。
“上校先生,我想,你我在這裡打嘴仗實在是太過浪費時間,還是先到談判桌上談正事吧!我想,貴方負責協商洽談的將軍,已經等急了。”岡部三郎乾脆也不跟唐刀廢話了,直接開門見山。
目前,中方完勝!
因爲眼前這位年輕中國軍官的優異表現,羅斯塔夫突然對這次完完全全的商業之旅興趣無比濃烈起來。
“耿長官今日吹了山風,身體多有不適,委託本人全權負責談判事宜,岡部將軍放心,若能達成你我雙方都認可的協議,我戰區司令部也會蓋章確認。何況,此地還有兩位貴客在場,我中方絕不會輕易自食其言!”唐刀破天荒的以極正式的神情表態。
偏偏,他還無力反駁,貌似,這好像就是事實。
腦殼已經發脹的岡部三郎乾脆就沒給唐刀介紹跟在後面那兩位西方大佬,估計也有初一見面就被中方小上校給壓制住的羞愧作祟,想着先平復一下情緒再說。
日本人想多了,唐刀可不是他們印象中的中國人。
唐刀秒懂,這位絕壁是克虜伯公司的核心層之一。
克虜伯公司的大名他當然知道,這個軍火商隨着日耳曼帝國的野心將在未來膨脹成一個龐然大物,那將是擁有僱員20萬,可以製造各種輕武器、大炮、裝甲車、坦克乃至於潛艇的超級軍火製造工廠。
茶個DER,特麼的是來談判的又不是來請他們做客的,唐團座從來都不來搞那些虛的。
談判桌前,除了雙方參與談判的軍官以及蒂安准將和羅斯塔夫,再無任何士兵入內。
這是,遇着老闆本板了啊!
唐刀都已經打算好了,談判完了就帶着茶具跑路,根本不給摳門老漢找他要回去的機會。
一個步兵團而已,一個攻一個防,在兵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沒人會相信四行團能把第二混成旅團形成足夠大的威脅,但最終的事實卻讓方面軍司令部的高官們驚掉下巴,僅用時一天一夜,四行團就全面擊潰第二混成旅團後翼。
夏大雨給兩個西方人端來冒着香氣的雨前綠茶,但已經全部落座的所有日本人面前,卻是空空如也。
不是因爲談判地點簡陋,而是所謂的談判桌前,空無一人。
甚至,還給他們劃了一塊足有400米寬的位置讓他們依據自己的方式進行警戒,就算他們習慣性拿出單兵工兵鏟挖簡易戰壕都沒人管。
此時,只要是眼睛還沒瞎的人,就看得出來,雖然還沒上談判桌,但談判其實從中國陸軍上校和岡部三郎見面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尤其是見到中國大地上發生的如此之多慘劇,所謂的國際社會也變成了啞巴,這讓唐刀對西方世界的態度更是降至冰點。
而是,這一巴掌拍下去,太八嘎的疼了,就像拍一個刺蝟上一樣。
他忘了,這個充作談判桌的木板太新了,甚至都沒用刨子刨過,不知道有多少毛刺。
沒看人家唐團座就很聰明的不用拍桌子來表達不爽?
這些,都是給喜歡拍桌子的傻屌準備的。